《[火影]宇智波存活指南》超喜欢百香果

65、凡尘

　　卡卡西找到曜的时候，对方正蜷缩在一个由几块岩石搭成的角落里，破晓的曙光照亮了这一片区域，驱散了阴影的同时，也带走了对方怀里的女人身上的最后一丝生气。
　　失血而死，山月盈体弱，即便是曜调动了自己毕生所学的医疗忍术，也没能挽回她的性命，死亡的阴影无声地蔓延，丝丝缕缕地凝结在曜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里。
　　命运给她打了个可笑的结，曜再度活了下去，但伴随着的，这个结会一直背负在她的身上，与先前的那些冤魂一起。
　　晴朗的阳光下，曜伸手试图换个姿势，但山月盈的尸体已经僵硬，不论她怎么努力，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样一个姿势，当曜抽出手时，尸体便会像条木桩一样，向另外一边直直地倒下去。
　　这时候，曜才明白过来，她是真的死了。
　　死了，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还有雪，她连能够让曜缅怀的东西都没剩下。
　　这种感觉是一种苦涩的失落，夹杂着阴阳两隔的怆然……一时间，几乎是万念俱灰。
　　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支撑着身体，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倒下了下去，仿佛这样能靠近离世的亲人，那怕是一点点。
　　生与死之间，不过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以及一念之下的深渊。
　　在黑暗中，她漫无目的地下沉，把自己想象成沉落的枯叶。
　　或者说，她期望自己是如此。
　　“啪嗒。”
　　曜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勾玉吊坠，这是山月盈临终前递给她的东西，由特别的翡翠所致，中心飘着细碎的白花，清透温润，没有杂质。
　　勾玉本身上宽下窄，弯弧的形状，在热衷于此的学者眼里，它代表着三样东西。
　　月亮，灵魂，以及胎儿，也就是生命。
　　曜攥着它，以掌心感受着其中的凉意。
　　好像是这样不足以感受其中的寄托，她将它贴在额头上，闭着眼，渴求着一种灵魂的回应。
　　但是没有。
　　心脏深处的痛感延伸上来，曜感觉到了黑暗，无边无际，如汹涌的烟雾将她吞没。
　　黎明的金光燃烧着半个天际，洁白的云霭于海面上结成了飘渺的高楼，无边际的海洋浩瀚壮阔，卡卡西坐在高高翘起的岩石棱角上，享受着内陆地区永远不会拥有的曙光和这一刻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受伤的银牙被红鬼扶着走了过来，相较于拥有写轮眼的卡卡西，两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狼狈，再加上一个昏迷的曜，返程所消耗的时间相较于出发时，增长了整整两倍。
　　曜一路上都没能醒来，因为失血，她苍白得就像一个纸人，回村的第一时间，她就被送去了医院。
　　零零碎碎的皮外伤，破了相，唯有擦着内脏而过的那两处穿透伤有些凶险，但是这不是她昏迷这么久的原因。
　　回想找到她时对方的那种表情，卡卡西觉得曜可能只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因此拒绝醒来。
　　他猜对了一半。
　　曜在梦境之中，反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我这么努力地避免死亡，但一直以来，我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妈妈！把这个给我嘛！”
　　“雪这么聪明，自己能拿到吗？”
　　坐在精神的长廊上，曜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是由她回忆所衍生出的幻境，没有族群，没有血继限界，甚至都没有忍者，只有平平凡凡的家庭，有些吵闹的雪，温柔的母亲，还有……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一路小跑向玄关，曜躲在一边的柜子旁，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父亲身后的人。
　　只是一张蒙了黑雾的面孔，怎么也看不清，父亲冲她招了招手，随后又转过头去和对方道别。
　　“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那人俯下身，曜看见一个上扬的嘴角，“唉，小曜不跟我打声招呼吗？”
　　“曜，和叔叔说再见。”头顶传来了父亲手掌的温度，曜微微抓紧他的裤腿，小脸看起来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极其小声地回了一句。
　　“叔叔再见。”
　　那人大笑了两声，“再见！”
　　门重新关上，曜抬起头，父亲的脸有些模糊，但还能勉强分辨出五官的轮廓，伸手将曜抱了起来，父亲将她放在自己肩头的位置，“怎么这么怕生。”
　　说着，还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雪跑了过来，伸出手，“爸爸！我也要！”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镂空的球，里面装着几个由彩纸包裹着的糖果，球的外边是一个被扭得乱七八糟的魔方锁，曜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色块，有些出神，以至于父亲和母亲说了什么，她都没有注意。
　　“好了雪，不要闹，”将雪抱了起来，母亲笑着将她的注意力引导到了手里的玩具上，“这个你还没开出来。”
　　“我……”雪赌气地甩了甩球，尔后眼睛一亮，将其递到曜的眼前，曜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妹妹满怀期待的脸。
　　“姐姐帮我开。”
　　“啊呀，这孩子，”母亲笑，“怎么什么都让姐姐帮忙？”
　　“我没有！”雪犟道，但还是坚定不移地将球塞到了曜的手里。
　　曜将那魔方来来回回地摆弄了一遍，低着头思考片刻后，伸手将其缓缓转了几圈。
　　“啪嗒”一声轻响，曜将装了糖的那半球递给雪。
　　跳出母亲的环抱，雪接过糖，迅速地跑开了。
　　但没过多久，她又跑了回来，手里捏着一部分的糖，看着曜，有些不舍地伸出手。
　　“姐姐不要吗？”她问道，目光单纯。
　　曜心口一涩，默默地摇了下头，父亲将她放下来，雪拉着她的手，凑过来小声道：“妈妈那里还有好多个这个。”
　　“雪，”逮到了作弊行为，母亲故作生气道，“这可是你自己答应我说要自己开的。”
　　“可是――”雪撒娇一样甩了甩两臂，“我开不出来嘛……”
　　母亲的话像是在叹息，“怎么能放弃呢？”
　　“我没有！妈妈好烦！”
　　曜垂下眼，记忆里，雪和母亲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争吵，大部分是由一场游戏引起，对于雪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因为困难而退缩，因为不满而吵闹是很正常的事情，相较于她，格外安静怕生，喜欢一个人默默解题的曜，反而同这个活泼的家庭有些出入。
　　外人常夸她很乖巧，和喜欢到处野的孩子们不同，母亲也常这么说，但她每次提起这个时，曜总能看见她眼里的担忧。
　　物极必反，有些事太过火，反而会走向另个极端，就像是曜安静的性格，太安静了，一点吵闹都没有，就会频繁引起父母亲的关注，两个孩子的天平倾斜，便引起了雪的不满。
　　雪有段时间会试图和曜吵架，她自言自语着抢走曜手里的东西，或者当面大发脾气，但这些都没有用，不论她怎么闹，曜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雪气消了后，再从她手里拿过几颗作为道歉的糖。
　　很甜，有些腻牙，因此她对这味道记得很深，曜不喜欢太甜的东西，雪给她的糖，她都会找个机会，偷偷地塞回去。
　　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被彩纸包裹着的小东西。
　　在心脏里的雪，是否在做一个和她相似的梦。
　　曜不知道，那层装着糖的抽屉不知道何时被抽走了，连带着里头那股腻人的甜味一起。
　　留下的空洞里什么都没有，曜穿过它，眼前是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她顺着这条路往上，望见了山巅之上一轮血红的月亮。
　　整个天地都被它染成了刺目的红色，曜感觉脚下的泥土松动，融化，最后变成腥臭的血水，白骨自其间伸出手，抓着她的身体，反反复复地拉扯。
　　“杀了他。”
　　“是。”
　　冷漠，平静，且属于她的声线，曜转过头，看见提着刀，浑身都浸泡在血水中的自己。
　　不要啊。
　　她听见了自己心里传来的哭泣。
　　我不想再继续了。
　　一个问题由此而生，年仅5岁的小孩子，握着自己的刀，看着刀光上淌下的血。
　　既然我能杀死人，那能不能……杀了他们？
　　好像什么都是暗的，唯有眼睛中藏着一丝光亮，那是从心里头燃起来的大火，愤怒，或者说仇恨，无时无刻灼烧着她的脊梁，曜目视着前方，那堆白骨，火焰却向后蔓延开，试图去缠绕那轮可望不可及的月亮。
　　我……
　　突然间，火焰缩了回去，在曜的心里凝成了一个高热的点。
　　浑身的神经都在发痛，热度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窜，曜怎么也站不住，跪下来的一瞬间，白骨和血液便涌了上来，争相将她淹没。
　　远处有战吼传来，夹杂着兵刃相接的声响。
　　快死了。
　　曜知道，这是放开了雪的手后，站在战场上的自己，当时的心情。
　　但是一只手将她拉了出来，曜还没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时，对方便如烟雾般散开，消逝在了明朗的阳光里。
　　身后又有一只手轻轻推了下曜的脊背，曜往前一步。
　　然后是另外一只。
　　一步，两步，就这样，曜来到了阴影与阳光相交的位置。
　　母亲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轻轻地回荡她的耳侧。
　　她说：“做得好。”
　　就像是小时候，她解开谜题，然后获得了一个十分平常的夸奖。
　　平凡而普通，却蕴含着最珍贵的幸福。
　　成为了一只拯救她的手，将她拉向光明的世界里。当曜回头时，她能够看见那些站在阴影里的人们。
　　我好想在哪里，再见见你们。
　　而不是在那月下的暗影里。
　　如果没有这些，她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曜不知道，但事到如今，她只是想和家人朋友一起，平安地生活下去啊。
　　不用成为多么优秀的人，甚至都不需要去当忍者，只要大家都活着，好好地在一起，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奢想。
　　只可惜……命运弄人，所谓的“做得好”，不过是她在那样的境地里，所能选择的，最好的结果。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也只能带着这份沉重，继续走下去。
　　因为现实中还有她不愿舍弃的东西。
　　睁开眼，曜听见了宇都宫和犬冢樱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吵，这里是病房！”
　　“可是！曜刚刚动了啊！”
　　然后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们两个先别说话。”
　　曜被明亮的光照得一阵目眩，她模模糊糊地看见身边一个人影，输着液的手被对方轻轻捂着，就连指尖都没有感受到半分冷意。
　　啊……是止水。
　　她轻轻抓着他的手，眼瞳渐渐恢复了焦距。
　　视野里，止水一双温润的眼睛看着她，带着和煦的笑意，“感觉怎么样？”
　　刚刚还在吵闹的两个人也凑了过来。
　　病房的光线很好，曜看着他们透着担忧与关怀的神情，坐起身，嗓子一哑，眼泪就滚落了下来，“我……”
　　“我！”她伸手抱住了离得最近的止水。
　　我啊，做了好多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但是，在这真实的世界里，我依旧怀抱着希望，想要和你们走下去。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的。
　　眼前的所有，都是我应该去珍重的。
　　虽然失去了很多，但至少如今我还生活在阳光下，而能在纷乱的凡尘中这样活着――
　　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