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终将为王》苏霖

16、很了不起哦

　　帝光中学男子篮球部，是一个不需要过多赘述的社团，光是社办的柜子里那一排排的奖杯，就充分说明了这个社团在这所学校的地位。无数怀有篮球梦想的少年都冲着帝光男篮的名字选择了这所学校，而学校也从未辜负过这些少年的期望。
　　从帝光男子篮球部成立以来，从未掉出过全国中学生篮球大会的前三。而今年8月，更是完美地将全中的冠军杯捧了回来。
　　对于帝光的学生来说，篮球部的人几乎可以看作是偶像也不为过。而为了维持部活的严肃性，除了部长偶尔会接受外界采访外，很少有人能够获准进入这座神秘的“圣地”。因此当美术部的现任部长雨宫雾绘宣布，要到一军训练的第一体育馆进行运动速写练习时，部员们才会那么得激动。

　　当然了，因为这件事激动的可不光是美术部。当桃井将那位传说中的雪姬迎进体育馆时，早就知道他们要过来的篮球部一军还是产生了短时间的混乱。
　　“啊，雨——”
　　具体就表现在，某正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直接就抬起手挥了两下，被队友传来的球正面命中了鼻子。篮球砰砰落地，一缕可疑的红色液体从他的鼻子里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宫你来了啊。”
　　雾绘：……
　　“野崎学长你的鼻子！”“血，流血了！”
　　趁那边乱成一团，灰头发的少年吊儿郎当地晃荡到这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对着雾绘吹了个口哨，流里流气地问：“喂，你看起来不错，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雾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灰～崎，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跟我来一下～”
　　于是，在美术部众人的围观下，灰发少年一脸崩溃地被拖了出去。
　　半晌，体育馆外传来了凄厉的惨叫，还夹杂着什么队长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来了之类的话。
　　美术部众人：恩，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吧！

　　一阵不可避免的混乱之后，身材高大，穿着4号球衣的虹村带着爽朗得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走到了美术部这边。
　　“欢迎你们来篮球部采风，美术部的各位同学。”
　　雾绘格外礼貌地回了他一个假笑：“哪里，能够进入帝光的圣地参观，是我们的荣幸。”

　　她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吐他的槽，虹村心里暗自松气的同时，习惯性地对着眼前这人的笑脸撇了撇嘴。
　　这家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能摆出这副恰到好处的笑容。被人夸奖时这样笑，收到礼物时也这样笑。被老师当面说狐狸精时这样笑，被人撕烂了作业本也这样笑。当然，那位老师被停职时她这样笑，撕烂她作业本的孩子被开除时她也这样笑——
　　真不知道她每天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桃井，按之前说好的，带美术部的人去指定的地方。”
　　“好的！”

　　美术部跟随经理桃井来到了第一层看台上，有规律地分散在了四周，几乎算是零距离地感受着场上有别于他们文化社团的特殊气氛。
　　与安静、轻缓的美术部不同，篮球部的部活更有活力，那股老远就能感觉到的热力几乎是扑面而来，让他们一瞬间都产生了空气都被压迫住了的错觉。

　　“感觉怎么样？”
　　雾绘没有跟桃井过去，还留在场边跟虹村攀谈。
　　“他们都很有活力。”
　　“是啊，太有活力了，每个人都像是发情期的猴子一样精力充沛。”虹村狠狠地吐槽了自家队员之后，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来来来我跟你讲一下啊。篮球呢简单点说，就是把球投进对方篮框，投得多的队伍获胜。你看到那边的半圆了吗，那个是三分线，站在那条线外面投进的算三分，里面的话就只有两分了。然后是——”
　　“虹村……虹村！”雾绘很是无语地打断了他的介绍，“我虽然没亲眼看过篮球赛，这些基础的规则我姑且还是懂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虹村双手抱胸一挑眉，“你说呢？”
　　雾绘无辜地眨眨眼，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指什么。
　　“我说过很多次，我只是不喜欢体育馆，不是完全对运动一窍不通。”
　　“啊是吗。”他虚着眼吐槽。
　　“那……你觉得我的部员们怎么样？”她笑眯眯地反问道。
　　虹村抬起头环顾了一圈，点头，“也很不错。”
　　不管是美术部还是篮球部，有一点都很像——
　　他们都很专注。
　　球员们追逐着那场中唯一鲜活的一点，而美术部的部员们则专注着画板中的世界。

　　体育馆里重新安静下来，篮球与地面的撞击声或急或徐，橡胶鞋底摩擦的急停音反复交替，构成一曲枯燥而令人生厌的乐曲。雾绘的目光在场中那几位发色与众不同的队员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看向分散在看台上的部员们。
　　他们手中握着画笔，认认真真地看着球场，个别人脸上兴奋的红光还没有淡去，只有寥寥几人注意到了部长的视线。他们顺着视线看回去，发现那位看起来有点凶的篮球部部长正一脸严肃地跟雾绘说着什么，突然意识到这次不仅是好不容易的采风机会，更是被歧视的文·化部和帝光最强的运动部正面碰撞的时候——
　　他们不能给雨宫部长丢脸！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两人的话题完全称不上严肃。
　　“听说你又把你们班主任整哭了。”虹村虽然板着个脸，也不能改变他其实是在八卦的事实。
　　“这个‘又’字用得太妙了，我可承受不起。在我印象里，我可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呢。”雾绘的眉眼没有一丝变化，用最完美的笑容回应这位损友的吐槽。
　　“呵。”虹村闻言实在是忍不住，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那乖巧听话的雨宫同学，你们班主任抱着你的大腿嚎啕大哭什么呢？”
　　“都是理事长啊，明明说好了的，结果偷偷摸摸地扣了老师的奖金。老师太难过，又不好跟其他人说，就只能来找我了。”她适时地低眉垂眼，脸上写满了同情和为难。
　　“你还很困扰是吧？”脸皮到底是没有这个人厚，装不下去的虹村这回直接给了她一对白眼以示敬意。
　　“当然啊，我只是区区一介学生，去管教师和理事长薪资的纠纷……你也懂的吧？”
　　她可怜巴巴地看过去，双眼恳切而真挚。
　　“不，我不懂。说到底你考出那种分数，按照规定你们班主任的奖金肯定没了，有点罪魁祸首的自觉行吗？！”
　　事实证明认识这么多年，虹村仍旧高估了这位同学的人品。
　　“我入校时就跟理事长说好了，他不干涉我在学校的任何行为。因为我的成绩去扣老师的奖金，是他违约在先。”

　　是的，雾绘在上次月考上，按照放榜科目排序刻意考出了“33，45，54，32，11，23，32,2”这样的分数。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为了好玩就凑了个《欢乐颂》出来。
　　顺带一提，上个月她考的是《蓝色多瑙河》。
　　至于为什么这么放飞自我……
　　因为进帝光的时候是理事长亲自邀请的，她开出的条件就是不违反校规的情况下随便玩，学校不能限制她。所以校长会扣班主任的奖金，害得她在办公室抱着她嚎啕大哭，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真的是无辜哒！
　　“说得好像很了不起似的……”
　　雾绘极为“谦虚”地应道：“一般一般。”

　　……仔细想想，不，都不用仔细想都明白，她确实很了不起。
　　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两连冠，中学赛区史上最年轻的双冠王。21项专利的拥有者，涉及领域横跨物理、化学、天文、能源等多个领域，其中有两项还是国家机密程度的。当然，后者就没几个人知道了。对于普通的中学生来说，光是世界级比赛双冠就已经足够傲视群雄了。
　　这种光是念出来都觉得是开玩笑的履历竟然是真实存在的，甚至其中某几项还是他看着她这位曾经的同桌闲着没事弄出来玩的，想想就让人笑不出来。
　　你说人活到她这份上，不赶紧去国际研究机构为人类的发展进步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还来读什么普通中学，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搞不懂！
　　虽然肯定是理事长求着她来这所学校的，但是！她可以不来啊！
　　所以必须再强调一遍，他完全搞不懂这位前同桌每天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并不知道这位前同桌在心里把她吹了一遍，雾绘无辜地摊手：
　　“你看，怎么算都不是我的锅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虹村烦躁地狠抓了几下头发。
　　曾经那个好骗的小姑娘到底死哪儿去了，他不认识现在这个老狐狸！
　　把他那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同桌还来！现在就还来啊！
　　“那边的，比赛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于是，借着要整顿纪律的由头，虹村理直气不怎么壮地……
　　战略性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