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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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薇没想到周以南那么快就把事情搞定了。第二天陈薇刚结束采访，就看到周以南在微信上跟她说采访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地点定在报社附近，让她选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共有三位同事愿意接受她的采访。陈薇想了想，定了周一晚上。
陆定恒给了周以南一份技术部的考核标准和所有员工的得分，让他选择得分在不同范围的员工作为目标，说服对方接受采访。陆定恒告诉周以南，选几个人和选谁由他自行决定，但是他要求周以南在采访的时候也全程在场，并且整理出一份大概的内容给他作为交换，“我不用知道谁接受了采访，但是你要让我知道他的得分范围，我想了解不同得分等级的员工，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有怎么样不同的诉求。”
周以南觉得陆定恒的要求并不过分，也不会暴露接受采访的职员，便答应了。他发现技术部４５个员工的得分差距并不十分大，于是便分成了高、中、低三组，从每组中分别找到了一个愿意接受采访的人。
陈薇到的时候，周以南和他的三个同事正在闲聊。她走过去，拉开了周以南旁边的椅子，“你们好。”
周以南抬头，笑了笑，向其余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说的记者朋友，阳都的陈薇。”
简单的寒暄之后，陈薇就直奔主题，她向三人了解了他们平时的工作量和下班后的加班情况。其中一个叫小梁的是年纪最大的，３３岁，还有一个２６岁的强仔和一个刚进ＴＣ没多久的２３岁的阿杰。
“其实TC去我们学校招聘的时候就问过我们对加班的看法，当时很多同学都说，愿意加班，可能是想给面试官留一个好印象，”阿杰说，“我还记得有一个男生当时是这么回答的，他说他是北方人，家人离得远，又没有女朋友，他所有的时间都可以奉献给公司。面试官还问，有女朋友了是不是就不奉献了，大家哄堂大笑。”
“是的，ＴＣ很有名气，我们当时毕业的时候，同学中要是知道了谁进了ＴＣ，都觉得他很牛逼。加班什么的，不每个公司都这样吗？”强仔接话。
小梁和阿杰也点头表示认可。
“可是，现在有人因为加班死了。”陈薇说了句。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周以南看了眼陈薇，问道，“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阿杰先开了口，“说实话，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有点震惊。庚哥是部门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能力也很强。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也想了很久，最后只能告诉自己以后注意休息，别那么拼。”余庚峤是那位猝死的技术部员工。
陈薇昨天就收到了周以南发给她的部门评分，知道他们三人中，强仔得分最高，也就是接项目最多的一个，陈薇看向强仔，想知道他的想法。
强仔想了想，斟酌着用词，“怎么说呢，我觉得可以说是一个取舍。ＴＣ的薪资是业内最高的，我在ＴＣ工作一年能拿到的报酬几乎是我在别的企业的同学的３倍，所以ＴＣ对员工的要求是更高的，如果能力跟不上，只能多花点时间去完成工作。”
“你的意思是，需要加班的人是因为他们自己能力不足？”
强仔下意识争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说．．”
“我们做技术的人口拙，不太会说话，”小梁喝了口茶，接过了强仔的话，“强仔的意思是，ＴＣ给的薪酬高，对应的工作量也更大，这一点是在招聘的时候就暗示过了的。”
陈薇点了点头，“但人的精力随着年龄会发生变化，如果有一天员工的精力不如他刚毕业进公司的时候那么旺盛，他该怎么办。据我所知，你们每个月都有绩效考核，如果连续三个月都在最后三名，奖金就会减少，如果连续四个月都是最后三名，就开始减基本工资。而ＴＣ的基本工资，其实并不高。你们所说的高薪酬，其实是奖金的部分，对吧？”
小梁看了眼周以南，没想到陈薇对ＴＣ技术部内部的考核规则了解的这么清楚。他正准备说什么，陈薇问了句，“你也快３５了，有压力吗？”
小梁想到了前几天还跟妻子商量着去旅行的事情，笑了笑，回答道，“陈记者，我的回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什么压力，或者说，我的压力并没有余庚峤那么大。”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我跟余庚峤是同一年进公司的，我们俩很熟。他家里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但我想他压力大，跟他最近生了二胎有关系，他经常跟我说，二胎生了个男孩，要攒钱给孩子买房以后娶老婆什么的。我不是很理解他这个观点，就很少跟他聊这个话题。”
陈薇有些意外，“你没有养育孩子的压力吗？”
小梁无所谓地笑了，“人的欲望越大，压力也会越大。我和我老婆欲望没那么大，我们没有把孩子送去贵族学校的野心，也没有在她一出生就要给她准备好房子的想法。我现在在技术部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我想ＴＣ不会无缘无故辞掉我。就算我因为年纪大丢了在ＴＣ的工作，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和资历，去个小公司当管理层完全没问题。”
．．．．．．
采访结束后，周以南陪着陈薇把三人一一送走。陈薇看了眼周以南，感觉他在思考着什么，“怎么了？”
周以南回过神，把手插进外套兜里，轻松地问道，“没什么，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吧？”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走吧。”周以南没理会陈薇的拒绝，直接转过身要走，然而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你住哪里？”
陈薇被他弄笑了，“你车停在哪里？”
周以南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我最近都没开车，还没换国内的驾照。”
“你现在倒是遵纪守法。”周以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陈薇说的是他之前大晚上开车送她回学校的事情，他发现现在陈薇在他面前好像没那么拘谨了。
“走吧，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走路过去吧。”陈薇见绿灯亮了，领着周以南走上了人行道。
行道树的影子在夜晚的路面上昏昏欲睡，周以南跟着陈薇拐进了一条灯光不明的巷子，他皱了皱眉，“你回家都走这条路？”
“没有，”走在前面的陈薇答道，“这条路是捷径，但我一般白天才走，晚上太黑了。今天你在，就不用怕了。”
“哦”，周以南应了声，“确实太黑了，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陈薇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只听见周以南又开口，“我觉得今晚采访了解到东西，比我在技术部天天敲代码还有用。”
“嗯？”陈薇下意识提问，“了解到什么了？”
周以南便从他跟周锋昊的协议说起，周以南本硕学的都是计算机科学，只喜欢做技术方面的工作。硕士毕业后，周以南在美国的维软已经开始实习了，但是周锋昊非要他管理公司。于是两人达成协议，周以南先学习公司管理，再决定要不要接手公司，他答应周锋昊回国来，但是怎么学习由他自己决定。
“我知道老周的算盘，他想先哄我回国，再做打算，切！他以为他的破公司有什么好！”周以南边踢着地面上的树叶，边絮絮叨叨着。
陈薇有一瞬间感觉好像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那个暑假，周以南总是话很多，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陈薇精疲力尽，而周以南则精力旺盛，拉着陈薇讲在美国的事情、讲他们家里的事情、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陈薇是个合格的聆听者，虽然她话不多，但总是听得很认真，并且遇到不明白的还会提问。
“然后我就找了陆伯伯说要到ＴＣ实习，主要是学习和了解公司的运作，不过今晚我听他们三个讲了那么多，才知道工作只是员工生活的一部分，要把很多事情处理好，才能保证员工在公司发挥最大效益．．．”周以南感慨着今晚的采访，陈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周以南到ＴＣ实习的原因了。
．．．．．．
没多久就走到了陈薇家楼下，周以南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接下来会去采访余庚峤的老婆吗？”
陈薇点点头，“恩，小梁给了我联系方式，我今晚先发消息过去看看，如果对方同意，我想跟她聊聊。”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你想一起去？”陈薇没想到周以南会提这个要求，“采访时间有可能约在你的上班时间诶。”不过陈薇很快就想到，周以南进ＴＣ就是为了“了解员工疾苦”的，翘个班去探访职员家属简直合情合理。
果然，周以南无所谓地回答道，“这个没问题，你到时候要是确定了，把时间地点告诉我就行了。”
．．．．．．
陈薇觉得自己工作了快三年，比过去长进了不少，而且作为记者，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大有进步。但是在再次面对周以南的时候，陈薇感觉自己有点读不懂周以南。
四年前，陈薇在念大三，那年暑假快到的时候，陈薇在学校的家教兼职群里看到了一则招聘消息，说给自己家的小女孩招聘语文家教老师，要求只能是女生，陈薇便这样成为了周以琳的老师。然后某天上课的时候，见到了小女孩从美国回家过暑假的哥哥，然后．．．
那时候的周以南，轻佻、骚气、张扬，跟她在学校里带着书卷气的中文系男同学不一样。虽然他学的是计算机，但也跟理工科学院那些看起来老实乖巧的男孩子不一样。
一开始陈薇以为周以南就是别人口中说的那种纨绔草包富二代，会玩会享受，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那种。直到有一天晚上，周以南接到了美国同学的求助电话，然后就在床边通宵写了一个晚上的代码。他专注和认真的样子让陈薇频频侧目，被发现以后，周以南拉着陈薇吹嘘了一通他在学校的成绩。
陈薇相信他说的那些成绩都是真的，没有夸大其词。周以南这个人，看似漫不经心的，但又似乎能够看透人心，有时候令人感觉很不认真很不靠谱，但其实能力很强。陈薇觉得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来说，太难懂了。
不过，或许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吧？张萌萌也说过自己难懂。
晚上周以南回到自己住的小公寓，哼着歌洗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陈薇晚上说的话，“今天你在，就不用怕了。”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平时没人陪她走那条黑黑的路，也就是说——陈薇现在单身！！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