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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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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行之最终还是跟徐云鹤回了徐府。
徐云鹤兴致高昂地差人给小美人安排了间清静雅致的客房,等安顿妥当了,又乐颠颠地想拉着人逛一逛偌大的宅邸。
陶行之心里还记挂着病恹恹的小凶兽,自是不肯。但徐云鹤似乎生来就有缠人的本事,他劝说道:“你看,这请神医也得要时间吧,我已经差人去请了,约摸着明天就能到。你的...呃,灵兽,对灵兽,它现在尚在休养中,你老守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趁着今日春光正好和爷在府里逛逛?”
陶行之揉着眉心,被吵得头疼,“只在府里?”
徐云鹤认真地点点头,补充,“不至晚间就能回来。”
陶行之垂眸,既然徐云鹤已经决意帮他寻得神医,若一再推辞未免拂人面子。
“好。”
徐云鹤当真兴高采烈地带着陶行之逛起了徐府,也再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陶行之本就性子温吞,虽然两人一开始的碰面不是很愉快,但到底还是他先冲撞了别人,等到这会儿气性消了,不免有些愧疚,连带着对徐云鹤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一路逛下来,徐府当真是阔绰气派,与岐山县的姚府不同,这座宅邸虽然华贵,却将点墨落于精巧的细节上,每一处廊檐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十步一景百步一桥,亭台水榭楼阁屋宇皆与环境相映衬,绿竹翠碧,山水萦绕,俨然一幅淡雅清新的水墨之景。
转过曲折的廊亭,来到一处花木繁盛的园子,远远见那八角亭内或立或坐着几个衣着鲜艳的女子,陪同的丫鬟端立两侧。
人还未走进,几人交谈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其中一人道“妹妹今日这一身可漂亮,连花园里的蝴蝶绕着你飞,倒都以为你是朵娇俏的花呢。”
被点名的女子扶着微微隆起的孕肚,斜靠在凭栏上 “这是前阵子老爷从西域带回来的绸缎,特地赐给我,我想着天冷了,就让芸儿带给刘掌柜裁了这么一身,赶明儿要是老爷再送,我也拿来孝敬孝敬各位姐姐。”
其余两个女子听了这话,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为首的那个勉强笑道“妹妹既然有孕,可得小心谨慎着这肚皮,冷不防以后出来就是这府里的二少爷。”
...
话音未落,身后已传来郎朗少年声,“如此甚妙,日后我也好有个兄弟可以前后照拂。”
众人一见徐云鹤,纷纷站起来做了揖,“大少爷!”
只有倚在栏上的三姨娘还坐着,颇有种恃宠而骄的味道,“大少爷今日好兴致,不在外遛马斗蛐,竟到这后花园赏花来了。”
她眼梢一勾,瞥见徐云鹤身后的陶行之,又道:“我当大少爷今日怎有这般闲情雅致,原来是做了柳下惠,想要哄新得的美娇娘开心。”
这话说得已经有些过分了,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只有徐云鹤一人还一无所觉似的,献宝似的把陶行之拉到身前,“三姨娘你看清楚了,这不是什么美娇娘,是我今日新得的朋友。”
陶行之道:“在下陶行之,邺城人士。”
三姨娘笑道“好一位俊俏的公子哥。”
几人又寒暄了两句,徐云鹤便带着陶行之离开了。
等离得远些了,陶行之不免有些好奇,“方才三姨娘那样说你,你怎么不生气?”
他原想着徐云鹤是个骄纵的公子哥,从众人的交谈闻之,又该是这府里唯一的少爷,想来脾性好不到哪儿去,没想到方才三姨娘那番明显的针对,他竟然毫无反应。
下一秒,徐云鹤一脸茫然地回头,“啊?为什么要生气?她嘲讽我了吗?”
陶行之:......果真是个傻子!
两人走过一道廊桥,四周的景致变得素净起来,花团锦簇渐次消失,取而代之大片茂密的翠竹,穿过竹林,一座古朴的庙堂展现在眼前。
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迎面走出一位鬓发如银的老人,一手捻着白玉佛串,另一只手被丫鬟搀着。
徐云鹤喜道:“祖母。”
三两步迎上去接了丫鬟的活计把老太太搀住,老太太嗔怪似的拍了下徐云鹤的手臂,末了却又轻轻落下,“你这泼猴儿这两日又去哪儿耍了?”
“哪跟哪儿啊,祖母,这你可冤枉我了,这两日我都在账房里跟钱叔学看账本呢。”徐云鹤撒娇道。
陶行之算是看清徐云鹤了,这人今晨刚从马上摔下来,腰上的淤青还没好利索,就扯谎账房看账本,简直说谎不带打草稿的。
“罢了,送我回去。”老太太下了指令。
“祖母,我这儿陪朋友呢。”
老太太这才把目光落到一旁的少年身上,那目光里带着打量,只一眼就收回。
见老太太不说话了,徐云鹤大抵也知道她的脾气,当即哄道:“什么朋友也没祖母重要,来来来,我送您回去,慢点,小心台阶...”
他扭过头对着陶行之挤眉弄眼,末了又招呼身旁的丫鬟,“等我朋友逛完了,好好把人送回去。”
徐云鹤一走,陶行之就失了闲逛的心思,他正想着原路折返,回身的瞬间,佛堂的门被一阵风吹开了。
不知是不是眼花,陶行之竟看到偌大的佛堂内到处都贴满了鲜红朱砂绘制的黄符。
还未来得及细看,丫鬟已经眼疾手快地将门重新合上了。
***
及至晚间,谢子安醒过一次,两人聊了几句,谢子安提醒陶行之,这地方似乎有些古怪,需得万事小心。
陶行之忽然想起下午撞见的佛堂,刚想和谢子安说说,却见小凶兽趴在蒲团上,眼皮又重新耷拉了下去。
自从进入沛县,它入睡的时辰愈发长了。
陶行之睡眠极好,不知为何今夜难得觉浅,夜半时分悠悠转醒。
他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床上的帷帐,窗外忽而闪过一簇幽黄的亮光,一道人影从门前缓缓飘过。陶行之心里愈发觉得怪异,晚间仆人来送饭时曾说,夜间无事切记不要出门。夜半三更,又是何人秉烛夜游?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披了件薄衣出了门。
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位身着黑袍的老妇人行至走廊尽头,转过拐角的瞬间,陶行之认出那是徐云鹤的祖母,只见她面目无神,两手端着一盏深红色的烛台,火苗在暗夜里发出微弱得几乎熄灭的光。
地上有个巴掌大的物件,陶行之拾起一看,是一个绘有祥云的荷包,想来是老人刚才行至此处时落下的。
他赶忙追了上去,绕过转角,长廊之上已经空无一人。
按理说,照着老人刚才的步伐,原不该走得那样快。
今夜乌云盖顶,皎皎月光被掩住大半,夜风中竟夹杂着一丝刺骨的凉意。
陶行之正觉奇怪,犹豫着该不该就此回去。
身后,一只枯槁的手猛然掐住他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