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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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安躲避不及，在藤蔓猛然收紧时发出一声闷哼，所幸陶行之眼疾手快，一道剑光划过，砍断了束缚自家凶兽的藤蔓。
谢子安迅速腾跃至空中。
青云之下，寒风猎猎呼啸入耳，大半个青雾山尽皆现于眼底。
这次，用不着谢子安指导，陶行之调动灵识在青雾山的一草一木间搜寻，漂浮的识体飞速掠过山脊、山峰...
终于感受到整座青雾山妖气最盛的所在。
“西南方向七里。”
大凶兽仰天长啸一声，踏着风和云，向蛇妖最终的老巢而去。
***
那是一处山脊的背面，由于缺乏足够的阳光，终日阴冷潮湿，连林木都寥寥无几——的确是适合蛇类栖息的场所。
陶行之循着妖气探索，在确认地点后咬破指尖，画了一通鬼画符似的歪歪扭扭的术咒，催咒破开岩壁。
等待飞灰和砂砾下落后，展现他们面前的是一方深不见底的洞穴，穴内嶙峋突兀，黑暗幽深，还未走进便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谢子安的体型太过庞大，不用陶行之的提醒，就自觉把自己变回巴掌大小，三两步跃上陶行之的肩头，一尥后蹄，乖乖趴下。
陶行之开始摸索着道路往里走。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耳边水声滴答的声音渐渐消失，眼前的洞穴也越来越开阔，随着最后一滴水砸在凸起的岩壁上，他们也终于来到尽头——
面前是一方巨大的穴中之湖，不同于寻常湖水的清澈，这片湖水就像是有人凭空往里倒入无数墨水，黑黝黝咕咚咚冒着泡。湖的正中央有一小片岛屿，一株绿荫繁茂的苍天大树矗立在岛中央。
四周到处漂浮着细小的光点。
陶行之注意到，十几个白色的球状物从那棵树上垂落，细看之下竟是层层包裹的蚕茧。那些茧吊在树上，摇摇欲坠，在光点下被披上一层惨白的光。每一个茧内都装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他们蜷缩着四肢，被细小的丝线一层层缠绕口鼻，表情如同安睡。
想来这便是这些天岐山县失踪的孩童了。
目光顺着树根一路攀援而上，一身着火红衣裳的女子斜靠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上，腕上脚上挂满无数细小的银铃，在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女子微侧了头，视线准确地落在湖岸边的少年身上。
一双碧绿的眼眸中波光流转，魅惑不可方物，她轻轻笑起来，随后红唇微启：
“好久不见啊，小公子。”
声音与前几日那个黑衣人如出一辙，想来正是那作恶多端的蛇妖了。
陶行之看着眼前的场景皱起眉，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那蛇妖以这些孩童的性命作为筹码，每一根细线都连接着孩子的命脉，以银铃为控，如若伤了她，只怕那些孩子一个也活不成。
当下只能先拖延时间再想其他办法。
想到这里，陶行之笑道;“姐姐，那日见得仓促，我只闻见你身上的香味，倒未曾想到你长得如此好看。”
素来称赞女子的容貌总能得到优待，陶行之又生得一副乖巧相貌，说出口的话也多了几分真诚，女妖也不例外。
女子先是斜睨了一眼陶行之，而后一甩身上薄如蝉翼的红纱，转正了身子，道:“小小年纪倒是油嘴滑舌。”
心情却是看上去好了许多，她轻晃着悬空的小腿，又道:“我且问你，那日的香粉你送出去了吗？”
陶行之闻言一愣，坦言道:“那日走的匆忙，香粉许是放在客栈了。”
肩上的小凶兽心虚地移开目光。
“有情人的心意倒也不过如此。”蛇妖施施然地评价道。
陶行之见之心情不错，索性问起了自己不大明白的一些事。
“姐姐，几年前你可曾见过一只名叫杜云烟的蝶妖？”
“我见过的妖精千千万，哪能记得...”她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又转着眼珠想了想，问道:“你自岐山县来？”
“正是。”
“那只蝶妖啊。”蛇妖又重新靠回树干上，看上去兴致阑珊,“告诉你倒也无妨，十年前她为了救一臭书生坏我百年修为，不过最后...”
她慢慢笑起来，只是那笑带着冷血和邪气,“你猜怎么着？后来我在路上偶然撞见她的郎君，就把他一点一点地吃掉了...”
倒是与刘有成说的不谋而合，想来他不曾在这件事上撒谎。
“那个迂腐书生可真是个傻子，我告诉他如果他逃跑，我就去找他那千娇百媚的心上人，然后他就白白伸长脖颈，让我咬断了他的喉管。”
蛇生性冷血无情，当日杜云烟为救姚昭成将她打伤，她便自此怀恨在心，等待有朝一日伺机报复。
她也确实做到了，因着她的从中作梗，这对有情人阴阳两隔，生不如死。
蛇妖说够了，看向陶行之,“小公子，跟我聊了这么多，你的小脑袋瓜里是不是时刻不停地在琢磨着怎么救这些孩子？”
陶行之：...
“姐姐真是料事如神，那可否行个方便？”孩子需救，蛇妖必须要除。
但陶行之万万没想到，蛇妖干脆道: “可以。”
她的目光转向他肩头的那只小凶兽，玉指隔空准确地落在它身上,“拿它来换。”
见少年愣在原地，女子难得耐心地蛊惑道: “不过是只未成年的灵兽，既不能言也不能洞悉你们的内心，换这十几个孩子不亏吧？你们修仙之人不是最假仁假义号称博爱吗，难道你忍心看着这些孩子死去？”
能换吗？
当然不能，且不说谢子安它不是灵兽，它三番两次救他于水火，又将他视做朋友...
事已至此，陶行之举起小凶兽跟她讨价还价,“姐姐，小白它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它真的不是灵兽，它是只凶兽，超级凶的。”
蛇妖：......
“少废话，让它过来。”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凶兽忽然低下脑袋，伸出一截粉色舌头舔了舔陶行之的手心，似是在安抚他，抬头的瞬间，一人一兽眼神交汇。
陶行之心神领会，佯作无奈,“好吧白，是主人对不住你，来世投个好胎，乖哈。”
小凶兽蹬了蹬蹄子，跳下陶行之的怀抱....如果陶行之没看错，临走前它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谢子安慢慢踱至那黑水边，蛇妖便放出一道法术，将整只兽裹在一个透明的圆球里，慢慢地悬空飘过黑湖。
随着圆球的靠近，蛇妖的紧紧盯着谢子安，一双碧绿的竖瞳也变得越来越灼热,“对，就是这样，过来...”
她的身后变出一截又粗又长的蛇尾，迫不及待地去够。
就在那截蛇尾即将触碰到谢子安的时候，一只长剑刺破空气，只见一道刺目的银光闪过，蛇妖惨叫一声向后仰倒跌下树枝。
与此同时，陶行之念动诀术，利风形成刀刃，割断缠在树上的蚕丝，茧子纷纷落地。
下一刻，整个山洞地动山摇，碎石砸落，蛇妖嘶吼着化出原型——在看到原型的那一刻，陶行之总算有些明白蛇妖为何要拿活人修炼，她并非满足于做蛇，而大抵是想借邪门功法化为龙身。
眼前那怪物似蛇非蛇，通身碧绿，身后莫名延伸出两截又大又丑的灰黑色羽翼，身前的爪牙许是修炼未成，只有短短两个畸形又扭曲的爪子。
它被御命剑刺瞎了一只眼，此时剩下的一只眼里满是怒火，看向陶行之的目光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只见它扬起庞大的蛇尾用力一拍，随后一头扎入黑湖，顷刻间大树倾倒，湖中央的小岛迅速下沉，黑水急速上涌，眼看就要淹没那些蚕茧。
陶行之只来得及向那些包裹孩童的蚕茧施加了保护咒，自己却没能逃脱，眼见漫天黑水连成一片，掀起汹涌的巨浪。
关键时刻，谢子安化为巨兽，衔住陶行之的腰将人整个带起来，远离了那片危险区域。
待到黑水退去，原来站着的那片地方已经尽皆被腐蚀，裸露出的表面也变得黑糊糊一片。
陶行之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哪是什么湖水，简直堪比绿矾好吗？
大凶兽带着陶行之落到一处没被波及的湖岸边，嘴巴一松，身上银光闪过，又化为小小一只。陶行之这才注意到，方才为了保护他，谢子安的身体被黑水灼伤了，靠近右腹的位置，原本白色的皮毛消失了，露出的皮肉黑红，渗着血水。
那瞬间，陶行之心都揪在一起了。
但眼下情况紧急，陶行之咬咬牙对谢子安施了保护咒，把兽藏在一块岩石洞口，刚做完这些，蛇妖就从湖底一跃而出。
洞口之上碎石不断掉落，蛇妖又化为人的模样，几十招的缠斗之后，陶行之一个不留神，被蛇妖掐住脖颈逼退至死角。
那蛇妖不仅被伤了容貌还被摆了一道，此时双目变得赤红，表情如癫如狂，五指急速收紧，摆明了是要陶行之的命。
陶行之催动御命剑，但他终归不是御命剑的本命之主，御命剑迟迟未出现，陶行之越来越难以呼吸，腹腔内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无数纷飞的夜蝶至岩顶的缝隙中穿过，扑扇着翅膀，她们如同暗夜的精灵，美得如梦如幻，瞬息之间缠绕在蛇妖四周。
“什么鬼东西，走开！”蛇妖尖叫着放开陶行之，转而去攻击那些环绕身体的蝴蝶。
在最后一只夜蝶消失前，御命剑被催动，它自黑水中破出，瞬息间穿透蛇妖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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