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本无心》天际遥

10、成长 （六）

　　入冬以后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空气里流动丝丝缕缕的风，头顶那一轮圆日放出清冷的光，不奢求热烈，却清爽的让人抒怀。
　　上午，御夜然和御夜殇两兄弟早早便出了宫，微服来到皇城一家顶有名的酒楼，云景阁。
　　打小他们便和九王的儿子御泽厚走得近，这次也是三人约了一起喝酒，顺便商论一些国事。御泽厚的身份较自由，比他们先到一步去订了位子，云景阁的老板魏枫也是个做大生意的人，自然识出了他的身份，马屁巴巴的安排了最里面一间顶级包厢给他。
　　御泽厚跟太子同年龄，今年已满十五，年初太子第一次行房事后，便送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他，起先御泽厚还有些抵触，但作为一个男人，谁愿意在这方面被自己的兄弟给比下去，于是他凭着自己超凡的领悟能力和接受力，没几天便成了个中高手。
　　跟把女人当成暖床工具的太子不同，御泽厚不仅有很严重的洁癖，更是个不轻易动情的人，所以在知道了女人是怎么回事以后便不再贪恋，只在嘴皮上谈起来头头是道，实际已将那三个小姑娘永久封存在王府冷院，让她们一辈子不用愁吃穿，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包厢坐落在二层，从窗子口看去是一大片繁荣的素心腊梅，淡红粉妆开得格外妖娆。
　　谈完正经事后，太子跟御泽厚不期然的开始聊女人，太子问他上次送的小姑娘够不够，还要不要替他再添置几个，毕竟好兄弟要有福同享···御泽厚则故意扯起一抹暧昧的笑说哪够啊，每晚上三个还差不多，不过他九王府自会打理，就不劳太子爷分一杯羹了。（汗）
　　御夜然懒得参与这些话题，兀自品酒，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对于男女之事，他不是不懂，只是心里早就有人了，再看别的女人也提不起一丝兴味。
　　想到那人，御夜然唇角已不自禁的翘起，一时没注意听，竟不知什么时候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回神时，便看见御泽厚那张英俊的脸笑得格外奸诈···“抱歉，刚才走神了，两位哥哥在说什么？”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被那两人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御夜殇眼里闪过一抹促狭，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往他腰间指了指，“你泽厚哥想知道，那玩意儿是谁送你的···”
　　御夜然一怔，当即便明白了他们想取笑什么，一手抚上腰际那只紫缎绸面的香囊，微微笑道：“生日的时候影儿给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啊，哈哈。”很正常的一件事，那两人可别指望他会不好意思。
　　“泽厚哥，你以前可是最讨厌陌生人触碰的，怎么现在夜御数女，倒不嫌脏了。”他一脸嬉笑，反将了一军，见御泽厚脸色僵了下来，笑容越发耀眼。
　　“呵呵。”不理会御泽厚的面无表情，太子仍在捂着额头低笑，这家伙吃瘪的样子，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来，好久没见了，咱再干一杯！”御夜然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
　　御泽厚很快恢复了常态，只在眼底保留一份淡淡的嘲讽，三人一起举杯，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
　　三人步出云景阁时，头顶上已一片月朗星稀，御夜殇首先发现了有人跟踪，对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后，便开始满大街的兜圈子，一路谈笑的时间，已叫人将尾随者的身份查了个清清楚楚。
　　听完暗卫的汇报，殇和御泽厚同时失笑，御夜然脸色有些阴沉，对那两人冷笑了下，身靠在街边一堵墙上吹风。
　　他酒力不如那两人好，下午喝得太多，现在稍微需要点时间清醒。
　　“殇，我相信那个人不会对你和然产生威胁的，我有点困，先回去睡了。”御泽厚打了个呵欠，随即冲两人摆摆手离去。
　　“切，没义气的家伙。”御夜殇薄唇里发出一声轻哼，随即拍了拍御夜然的肩膀，道：“然儿，既然是你的麻烦，皇兄就先去找个地方歇息，待会等你一起回宫。”不愧是他的弟弟，走哪儿都受欢迎，快把他这当哥的给比下去了。
　　御夜然嘴角抽搐了下，看着殇大摇大摆离去，没几步便追上了不远处的御泽厚，然后两人往巷子里一拐又不知上哪里玩乐去了。
　　御夜然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大步，身后的小尾巴仍紧咬着不放，他有些无奈，这麻烦分明不是他想要，皇兄就是想看他的笑话···感觉到跟踪者的气息有些变化，他故意停在一个小摊贩前，拿了个小吊坠放在手里玩赏，余光瞟见身后一个身穿粗布青袍的壮汉，行迹鬼祟，御夜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皇兄，这可跟你提供的情报不同啊。
　　付了钱，将吊坠往身上一揣，御夜然一边慢悠悠的晃荡的，逐渐把人引进一条死胡同。
　　身后那道危险的气息越逼越近，应该是按耐不住，想出招了吧···御夜然也懒得再耗下去，迅速转身，右手一瞬间已掐上那人的脖颈，招式狠绝，宛若游龙···而与此同时，那壮汉头顶也挨了重重一击木棒。
　　隔着男人庞大的身躯，一边是御夜然，另一边，女孩身穿蓝底百花的绣裙，面目清秀，一双莹莹大眼里蕴满水汽，刚一棒子打向大汉，她似乎被自己的举动吓得呆了，一手捂住嘴，瞪大满是惊惧的瞳孔。
　　御夜然怔了怔，当壮汉肥的流油的身子如一滩烂泥般滑到地上，他已收回了眼里的讶异，对面前的人礼貌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
　　“等等，四殿下！”李婷低急的嗓音泄露了她的心绪，她本是个黄花大闺女，不应如此轻撞的，天，她究竟是怎么了···自上午在街上看见御夜然的身影后，就一直守在云景楼的出口，没有离开过一秒，连饭也没吃，就只想等他出来后再好好看一眼。
　　一路跟踪着人家，被发现，她的脸已经丢尽了，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什么礼义廉耻，道德纲常，她顾不得，只要···大胆的走上前去，她伸出一只手，眼看就能勾到他的衣襟，下一刻，双肩已被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钳住，“李小姐，今时不同往日，还请你自重。”暗卫冰冷的嗓音，没有同情，没有鄙夷，却让她心脏蓦地揪紧，疼···
　　再往前走一步，暗卫会杀死自己吧，忿忿的憋了眼那张不带任何感情的脸，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出来，让她以为有希望，让她以为只要勇敢的走出这一步，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就能更接近他一点···
　　“毅，放开她吧。”前方高贵的背影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挥了挥手，暗卫便不再管李婷，将地上晕过去的壮汉一把扛起，飞身跃过了墙头。
　　“殿下，我···”心脏突突的跳着，她难堪得低下头去，娇羞的面颊简直红得不可思议。
　　“李太尉的事我很遗憾，听说你家后来开了间酒楼，我会叫些人去捧场，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御夜然语气淡淡的，对眼前这个女孩的印象，仅止于在皇宫里几次偶遇，还有她经常躲在暗处偷窥自己，因为无关什么大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李太尉的倒台，却是他十岁那年一手操办的，谁叫对方投错了主人，还几次对太子出言不逊，他饶不了，弄个革职查办，已经算轻的了。
　　“不，我不是为家人来的。”她使劲的摇摇头，一双杏眼里又滑出几多泪水。
　　御夜然微拧眉，他不喜欢看女人哭，一张脸弄得跟花猫似的，又脏又丑。
　　“我，我想，想伺候殿下。”她声音如细蚊大小，说完这句话，便再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
　　三岁那年第一次遇见，她就莫名的倾心给了这个顽劣不羁的小皇子，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躲在暗处观望他，看着她从活泼变得沉稳，从稚子变为光彩照人的少年···
　　她知道，所有皇子到十五岁都会有暖床小婢，以她现在的身份，自然不敢希冀做妃，但，她只要御夜然答应收了自己，做一个小小的侍妾便满足了。
　　“别开玩笑了。”那人的声音冷冷的，一瞬间便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这次就算了，以后再跟着我，小心连你的家人一起查办。”夜色里，他无情的面容让李婷觉得分外不可思议，记忆中的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说话从来不大声···呵，忽然间自嘲的笑了，眼角滑落冰凉的泪水，让她浑身颤抖不止。
　　她怎么不明白，以前之所以能看到那样的他，是因为有那个人在啊，呵，真好笑，这样自己骗自己，真的好好笑···
　　冷风中，御夜然感觉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地方想去，便翻过墙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