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融化一座冰山》闻梓

5、第 5 章

　　追人这事儿虽然他没什么经验，但这种事情贵在坚持。况且陈载阳还是个又固执又不要脸的人。

　　面子这种东西算什么，能追到男神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于是陈载阳一连三天捧着向日葵出现在医院的门口，还一天一个造型不重样。

　　每天一来就去门诊先挂半个小时的林予泽的专家号，然后推开人家办公室门往里一坐，向日葵一摆，捧着脸朝对面笑的比金色的花儿还灿烂。

　　连常下来串门的温医生都开始眼熟他了。

　　“哟！林大夫家的小太阳又来送温暖啦？”温医生捧着水杯看着人，笑眯眯的。

　　陈载阳也有礼貌的回话，乖巧的不行。

　　林予泽每当这个时候就当自己不存在，笔尖在纸上唰唰唰的写下一行一行的分析。

　　当然，林大夫要真有急事儿的时候陈载阳也不会耽搁，主动退出位置来站墙角，一点儿不占地方，“懂事”的让林予泽头疼。

　　——要赶他走吧，人家是挂了号来的，要不赶他走吧，天天在眼前晃的心烦。

　　于是林予泽每次都拿他当空气，除了有时候必要的搭话。

　　陈载阳也不懈气，既然拉黑了微信就亲自过来。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空下来的大把时间基本上就在医院四楼耗着，也不怎么打扰林予泽，就安安静静的坐着。
　　观察了几天之后，陈载阳发现，林予泽这人跟一片久嚼回甘的茶叶似的，越品就越能品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你以为他一直跟冰块儿似的不理人，可有时候却偏偏比春水要温柔；你以为他对任何事情都不理不睬的，但一谈到手术的时候他的眼睛比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明亮。

　　越了解他越会被他的从内而外散发的魅力所打动。

　　陈载阳撑着下巴盯着办公室紧闭的门。

　　怎么说他也是一青春靓丽的大帅哥，虽然在医院坐着没什么事情干，但往那儿一坐就有人过来搭讪，也不算太无聊。

　　这几天下来，除了林予泽本人，他身边的人陈载阳几乎是问候了个遍，尤其衡子平。平时帮忙拿个水再跑腿带点早餐什么的。都是年龄都差不多的人，不两天就混到一起称兄道弟去了。

　　“你说你到底为啥呀？”衡子平闲暇时候拿着病历本凑过来问陈载阳，“我真没见过这么天天送花儿的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陈载阳拿着手机坐在医院绿色的塑料椅子上，瞥了他一眼说：“谁说我是为感谢来的？”

　　衡子平看了一眼从走廊里匆匆跑过去的元文敏，然后回头道：“那你来干嘛？”

　　陈载阳朝他扬了扬自己花衬衫的衣领道：“每天这么打扮，当然是追人来的。”

　　衡子平表情怔了一会儿，消化了挺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说：“追…你追林老师吗？”毕竟也算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了，虽然迟钝些，但这种事情他还是很宽容的。

　　只是陈载阳如果说追求对象是林予泽，这就有些让人吃惊了。

　　“不然呢？”陈载阳索性把手机一关，朝衡子平挑了挑眉说：“你看我机会大不大？”

　　衡子平仔细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摇摇头说：“我觉着不大可能。”

　　陈载阳把手机揣兜里了，双手抱胸听他讲话。

　　“我跟林老师实习小半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谈恋爱或者跟人亲近。虽然对我们挺好的，但平时跟座冰山似的谁也不理，只有讨论病情的时候能多讲几句。”

　　衡子平悄悄凑过来小声说：“其他医生私下里都笑他苦瓜脸。”

　　“怎么说我男神的呢，”陈载阳不乐意了，他朝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说：“人家那叫高冷，叫禁.欲。”

　　“啧……”衡子平看他一眼道：“行吧，你说什么都行。”

　　“反正几率不大。”

　　陈载阳眉毛一斜，咬牙切齿的想伸手过来打他，衡子平早抱着病历本蹦着跳走了。

　　于是气不过的陈载阳拿出手机来往衡子平的对话框里面发了几个猪头，配字称：“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成你师母。”

　　发完之后又觉着这句话有些不对劲，还没等撤回，那边消息就发过来了。

　　—平平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男神是座冰山，可不是得努力吗？陈载阳很配合的苦笑了一下，眼神再次瞟向林予泽的办公室。

　　手机响了，陈载阳拿起来看。梁丘发信息过来喊他晚上聚餐，几个哥们儿都来。

　　他查了一下林予泽下午和晚上的时间表，发现他连着两场的大手术，九点之前基本上见不到人。于是空出手来回了个信，出医院往约好的地方赶。

　　一到地儿就被几个朋友团团围住，非要灌他酒，陈载阳摆手说开了摩托车过来的。

　　“切！开个破摩托怕啥，交警查醉驾又查不到你头上来。”老刘张嘴胡咧咧，一股子酒气往外喷。

　　陈载阳笑着没搭话，朝他扬了扬自己还没拆线的伤口说：“破摩托也要注意安全。”

　　老刘于是识相的没开口，拎着酒往梁丘那边走，两个人很快抱做一团开始喝酒划拳。

　　正好中午光顾着和衡子平说话没来得及吃午饭，陈载阳现在饿的不行，闷声吃了一会儿就被旁边坐着的方多碰了碰肩膀。

　　“饿死鬼投胎啊你，慢点儿吃。”方多这几天头发又换了个绿油油的颜色。

　　说起来陈载阳头上这个其实也是她帮忙染的，为了配合一场演出。后来他自己也懒得换了，就留到了现在。

　　陈载阳再补了几筷子之后终于停了手说：“中午没来得及吃饭，谅解一下。”

　　方多听了之后帮他杯子里添了点玉米汁，抬头道：“去哪儿了？怎么会顾不上吃饭？”

　　“医院。”陈载阳拿起杯子来道了声谢，“姐你其实用不着给我倒，我能够着。”

　　方多表情僵了一下，她默默放下了要给陈载阳添菜的筷子，拿过一旁的热毛巾来擦了擦手。

　　饭局差不多要散了，这群人平时的娱乐项目其实也就吃饭和唱K了。
　　果不其然，出了饭店之后梁丘就立马组了第二个局，直奔附近不远的KTV。

　　陈载阳坐在包厢的沙发上不想动，空调开的挺冷的，本来有些想睡觉的他愣是给冻精神了。

　　老刘和梁丘此刻正深情对唱，两幅破铜烂嗓子加起来听着居然有点儿那么回事儿。
　　有些无聊的陈载阳开始把玩起手机来，消息框红点闪动，衡子平连着两条消息发了过来。

　　—平平平：靠！你家男神也太帅了吧。

　　陈载阳眉头一皱，回了把锤子给他，然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干嘛？光天化日觊觎我男神，不怕我直接杀到医院把你给剁了？”包厢里面太吵了，陈载阳一边说话一边推门往外走，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指的是另一个方面的帅。”衡子平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就刚刚那台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病人心率忽然下降，差一点点就要死在手术台上了。结果林老师一点都不慌，愣是在最后把手术给做好了，帅惨了！”

　　衡子平虽然说当外科住院医生也有小半年了，但真正能上手术的机会不太多。大多时候都是跟在老师旁边当助手，这种跟死神抢人的经验还是头一次。

　　他一讲起来就神情激动刹不住车了，恨不得把对方拉到身边来亲自比划。

　　陈载阳在这种事情上插不上什么话，就只能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衡子平描述林予泽是怎么拿着手术刀挽救生命的。

　　听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他想亲自站到林予泽的旁边，看看这个男人是怎么精准的操作每一步，完成每一台完美的手术的。

　　那边衡子平差不多讲完了，陈载阳于是问了一句林予泽还在不在医院。

　　“这个点早回去了，”衡子平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说：“不过我还在医院值班，过来一起？”

　　“去你的吧，我男神都不在了我还去干嘛？”陈载阳本来想趁着下班再和林予泽单独相处一段时间的，结果不行。于是匆匆挂了电话回包厢。

　　林予泽一向都很遵守时间，规定的上下班时间也是。他不认可超过规定时间的没有酬劳的加班，除非是非常紧急的情况或者必须要做的术前准备。

　　微微的晚风吹着很凉爽，林予泽走在出医院的小路上，身上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些消散不去。
　　徐琛发了短信过来想和他一起吃宵夜，就在医院前面的一家小摊里。

　　林予泽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坐在路边塑料凳子上的徐琛。

　　“来来来，这儿的烧烤一绝。”徐琛说着就开了瓶啤酒，拿个小杯子过来给林予泽倒上。后者皱了皱眉说：“我刚做完手术。”

　　徐琛伸过去的手顿了顿，杯子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就不乐意和你吃饭，一天天麻烦的跟个事儿逼一样。”

　　林予泽看他一眼，没说话。

　　“危远从美国回来了，你知道吧？”徐琛沉默着喝了两口酒之后忽然开口说：“他发消息问我，你现在怎么样来着。”

　　林予泽一直没什么波澜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情绪，他主动拿过那杯啤酒来饮尽道：“你理他干什么？”

　　“都是老同学，人家都开口问了，我总不能不回人家吧。”徐琛咂摸了一会儿林予泽的意思，又扬起颈子来灌了杯酒说：“放心，我没多说什么。就列举了你的一些光辉事迹，伟岸的形象绝对还在。”

　　林予泽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徐琛见他神色缓和了才继续说：“那这个礼拜的同学聚会，你不去了吧？”

　　“去，干嘛不去？”林予泽把空的杯子放回桌子上，挑眉道：“我又不是那个应该躲着的人。”

　　徐琛“啧”了好几声说：“还是这种性格，改不了了你。”

　　“难怪这两年找不到一个新欢。”徐琛故意恶心他说：“你看看你，再不谈个恋爱，真就成剩男了。”

　　“这在我们社会心理学上来讲，你就是属于典型的自我表露缺失……”

　　林予泽揉了揉眉心说：“别拿你那套理论框我。”

　　徐琛见和这冰块儿实在沟通不了，于是就破罐子破摔的问了句：“真没打算再找一个？”

　　林予泽脑子里忽然闪过办公室那束灿烂的金色向日葵。

　　“……我对林大夫很感兴趣，日后有想要追求的打算。”陈载阳的话忽然响起，一并出现的是他那张微笑着的脸。

　　林予泽犹豫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有，没想过。”他重新倒了一杯酒，啤酒入喉是微凉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