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融化一座冰山》闻梓

3、第 3 章

　　门终于“咔哒”一声关上了，林予泽坐在桌子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会就这样结束，万万没有想到两个人还能在这里遇见，还是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

　　连轴转的他是真的分不出心思来应付陈载阳了，况且两个人还是这样别扭的关系。

　　林予泽咬着嘴唇琢磨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思，终于犹豫着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电话。

　　“小赵，今天晚上有空吗？”
　　“……嗯，来我家吧。”

　　林予泽打完电话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十二点半，是时候下班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主任就转悠着到了林予泽办公室里，手上攥着要分给同事的喜糖，脸上明晃晃的两个黑眼圈，但精神状态却是饱满的。

　　他揽着后者的肩膀晃了晃乐道：“小林你猜怎么着？是个闺女！长得像她妈，可漂亮了。”

　　林予泽轻轻笑了一下，“恭喜。”
　　虽然他人性格冷淡点，但是架不住像刘主任这样的同事太热情。在医院这几年，林予泽的人缘也还算可以。

　　元文敏这时轻轻推门走进来，放完资料给刘主任鞠了一躬。

　　刘主任笑眯眯的塞了把糖给小姑娘，回头悄悄对林予泽道：“这是那两个实习生之一是吧？都是外科住院吗？”林予泽点点头。

　　“陈副院长的确重视哈，都是医科大毕业的，安排过来的都是人才。”刘主任从同事那儿听了一耳朵，于是来林予泽这边打探打探消息。

　　“嗯，”林予泽放下笔说：“但是按计划只能留一个。”

　　明年春就要出结果了，其实林予泽两个都蛮想留下的，实习生们都不容易。

　　刘主任努努嘴傻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林予泽的背说：“抽屉里那两个橙子是你放的吧？谢了，刚好拿给孩子她妈补充维C去。”

　　林予泽犹豫着点了一下头，想起橙子，脑子里却浮现出陈载阳亮堂堂的发色。

　　这橙色的头发太招摇，徐领导不知道说了几次这样的话了，陈载阳大声回答过去，“知道啦！”

　　“这头发我看着就跟个混混似的。”徐女士麻利的系好围裙，嘴上不停的唠叨。陈载阳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想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他现在什么稳定工作也没有，天天开辆摩托到处转，可不就是徐女士口中的混混。

　　昨天晚上处理完之后半夜才回到家里面，一推开门老陈同志居然还在沙发上等他。客厅只开了一盏灯，他坐沙发上，可吓人。

　　“你爸因为你在客厅坐到了半夜，你知道吧？”徐女士的声音从厨房穿过来，陈载阳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

　　因为在外面自己租了房子，所以回父母家的时间不多。就算难得回来几次也基本上就住一个晚上的。陈载阳两年前就已经有些不大习惯父亲这样重视他了。

　　手机震动两下，陈载阳划开屏幕发现是梁丘的消息。

　　-梁丘：下午排练，哥你记得来。

　　陈载阳苦笑两下，回了个“行”。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林予泽冰山似的脸。

　　下午的排练并不尽如人意，林予泽托着个伤手，最多只能单手按键盘，昨天刚磨好的旋律又作废了。

　　梁丘一脸愁容说：“我寻思着，橙子你这手是不是被哪个寻仇的给故意撅了。两天之后就演出了，这也太他妈巧了。”

　　“你才被撅了。”陈载阳从话筒后绕过来白他一眼，“现在传统键盘是行不通了，不过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演出那天，陈载阳全身黑色出现在了台上，头顶的鸭舌帽遮住了他的表情，台上只留一盏追光灯，整个舞台的氛围一下子烘托得神秘起来。

　　人声渐弱，梁丘的鼓点猛地响起，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陈载阳手边的传统键盘换成了MIDI，节奏感极强的旋律与他的电音融合的恰到好处，台下的氛围很快便被带动起来。

　　站在舞台中央的陈载阳朝人潮投去一瞥，用长袖遮住起的伤手顺势握住麦克风，唱起了第一句歌词。

　　“落日拍打着车窗，摇摇晃晃……”

　　他的声音像是红酒上的软木塞。带着清的木香和淳的酒香，尾音的沙哑撩拨着性感，直直的撞进听者心头，曲子终了还带着回味的余韵。

　　掌声如潮，灯光渐暗。表演终于结束了。

　　唱完下台的陈载阳被直接蹦下来的梁丘撞了一个趔趄，身形一歪，差点没站稳。

　　梁丘嘻嘻哈哈的勾着陈载阳的肩膀没个正形，“要不说我哥们能歌善舞呢。之前读那几年书我都觉着浪费！”

　　方多单手撑着从台跳下来，用她的吉他顺势把梁丘撞开了，甩甩脏辫，语气有些严肃道：“不懂就别乱说话。”

　　梁丘撇撇嘴不理她，复又转向陈载阳这边说：“怎么说，晚上一起吃个夜宵？”

　　陈载阳翻出手机备忘录来看了一眼，一脸心事重重道：“不了，今天晚上得去医院换药。”

　　躲在角落里装贝斯的小齐听见这话转过头来和陈载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迟疑着点了点头。

　　其实前几次排练的时候陈载阳就和小齐说过了那天重新遇到林予泽的事情，小齐拿不准他的意思，问他“还准备继续下去吗？”

　　陈载阳没说话。
　　他犹豫了很久，从小到大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陈载阳如今拿不准自己的心思是怎样的了。如果说之前是对林予泽一见钟情，那么那天晚上之后心里面的那点悸动和期待就被冷水泼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结果人家下床无情。

　　犹豫之际，陈载阳忽然想起来那天林予泽给他处理伤口时候的眼睛——认真而专注，眼角挑着一点点化开的柔情。

　　有这样眼神的人，应该骨子里也还是温柔的吧。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陈载阳说：“我还是想试一试。”

　　星期天晚上的人民医院人还是挺多的，陈载阳捏着张换药的单子再次推开了急症室的门，结果坐在对面的是个微胖的小眼睛大叔。

　　刘主任看着他手上的单子笑了笑说：“是来换药的是吧？”

　　“是…额，不是。”陈载阳一时间慌了，他那天只来得及看清楚林予泽工作牌上面的名字，其他的一概都选择性忽略了。

　　刘主任打听清楚他的来意之后眯了眯眼睛说：“哦，就三天前晚上那个医生？”

　　陈载阳乖巧的点了点头，还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说：“因为他比较了解我的病情，所以……”

　　就换个药而已，哪儿来的什么狗屁病情。刘主任只是之前稍微听说过林大夫的桃花运好，今天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于是带着点好奇就把科室告诉他了。

　　“四楼心外科。电梯到了之后第一个办公室找他就行。”刘主任好脾气的笑了笑。

　　电梯门开，陈载阳攥着单子站在林予泽办公室门前，看见门上透明夹带上挂着林予泽的证件照片还有介绍。

　　陈载阳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比照片更好看的是林予泽的履历，一眼过去全是天花乱坠的头衔。还没来得及往下细看，旁边便有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林老师现在不在，请问是过来咨询的吗？”

　　陈载阳摇摇头，拿出了自己的换药单。

　　青年眨了眨眼睛，当即表示这点事情不必麻烦老师。袖子一撸就将人带进了休息间。

　　本来辛辛苦苦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不说，连第二次说话的机会都没了。陈载阳自己也表示很郁闷。

　　不过临了还是知道了林予泽在三楼查房的这个消息，陈载阳托着刚换好药的手，准备今天晚上最后再试一次。

　　三楼的病房人少，于是显得冷冷清清的。陈载阳一间一间的看过去，终于在尽头看见了弓着腰对病人说话的林予泽。

　　因为是隔着玻璃往病房里看，所以里面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陈载阳看见病床上躺了一个病恹恹的小女孩，脸颊清瘦，头戴一顶帽子。本来有些空洞的眼神在林予泽说了些什么之后便有了光彩。

　　陈载阳静悄悄的躲在旁边看见林予泽眼底的温柔，还有他轻声说话时候嘴角的笑意。

　　他看见林予泽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又从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颗水果糖来小心放在她手中，嘴里似乎在嘱咐些什么。

　　陈载阳轻轻咬住了嘴唇，还没等林予泽出来就先转身离开了。
　　胸口一颗心脏跳的响亮，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动了，这和上次在酒吧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林予泽。这个剥开冰冷、不近人情外衣之下的林予泽拥有着内敛的性感，致命的吸引。

　　这事儿就不能往细了想，本来就是自己有好感的人，现在越想越有劲，几乎有收不住的势头。他就是对林予泽这个人有兴趣，这一点他越来越确定。

　　陈载阳是个对自己的感情毫不掩饰的人。

　　林予泽的反差激起了他极强的占有欲，他回想起那天晚上前者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着的声音。如今这种想要征服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试一试，

　　陈载阳恍恍惚惚的坐着电梯下楼，手机忽然震动，有人打电话过来。他点开接通键，手机里传出小齐的声音，模模糊糊。

　　“哥，药换好了吗？人见着没有？那事儿你现在有主意了吗？”小齐一连串的问题发出来，而陈载阳只听清楚了最后一个。

　　电梯提示音响起，他仿佛此刻才真正回过神来。医院里白玉兰的气息迎面扑来，陈载阳听见自己一字一句的对电话那一头说。

　　“这人，我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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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