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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大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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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祝融睡得十分安稳，甚至还久违的做了一个美梦。
说到美梦，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共工。
共工昨夜本想着再多看几次祝融便睡的，可不知怎的，一瞧就是一个晚上。祝融醒来时瞧见的就是带着两个乌眼青的共工。
定是他昨日又乱踢被子，扰的共工睡不好觉。他自觉地打了水来供共工洗漱，又匆忙叫了小二端了早饭上来。这几日在人间他早已养成了早中晚食饭的习惯，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共工举筷吃了两口便放下了：“这东西比食神差远了。”
“那是自然，食神做的东西天底下一绝！”祝融忍不住夸赞。
“那你还跑下来吃人间做的杂食。”
这话听起来不痛不痒，却又一一针见血，说的祝融不好意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找罪受了，神界多好，有食神有共工，他非跑到这人界来找什么自在。
自在吗？
头几天是的。可不过几日他就想回去了，这算哪门子自在。不过还好，如今想见的人已然在身边了。
“哐哐哐！”一阵敲门声响起，这催命似的声音，主人显然是不耐烦了：“你们好了没有？！”火麒麟昨夜几乎一夜未眠，这破地方实在是让他待不住。
祝融开了门，又和他斗起嘴来，共工听着心烦，自顾自踏出房门：“要走便走，一大早吵嚷什么？”
祝融抬头一看，共工的身上穿着和他们别无二致，也像个农夫打扮。不禁笑笑，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懒得再和火麒麟争吵，兴奋的追了上去。
刚一出了客栈他便邀功似的指着门口的文竹：“共工你瞧！这文竹晒了太阳长的多好！”
“嗯，确实长得不错。”共工夸赞。
祝融嘿嘿一笑，权当这夸赞是在夸他了。
火麒麟瞧着两人像是在打什么哑谜，一路上对他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如异己一般排除，令他心生不悦，这一路总想找什么法子报复他们。
“诶呀！大壮！！你回来了！”
突然，一声雄厚的女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火麒麟和祝融齐刷刷的回头，他们谁都没注意到身边的共工浑身一激灵，头埋的很深，像只鸵鸟。
“大婶？你在叫我们？”祝融指着自己，不确定道。
大婶看清了共工的长相，拍手激动：“可不是大壮吗？！他爹！他爹！大壮回来了！他没死！”
眼前的农妇就是共工之前在炎宿体验人族生活时认识的好心大婶之一。
一农夫听见大婶的呼喊也凑了过来，看见是共工后也甚是欣慰：“你前些日子去哪儿了？！可把你婶子急坏了！”
这下，火麒麟和祝融又齐刷刷的看向共工，满脸疑惑。
共工勉强挤出笑容：“大婶，前几个月有人托我出去送货，走得急就没来的及打招呼，昨天才回来的。”
“我和老汉还以为你过不下去投河了！”大婶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共工有些动容，上前扶着她：“您教我的，怎么都能有条活路。”
“对，对，跟大婶回家，大婶今天摘了韭菜，包饺子吃！”
共工介绍祝融和火麒麟：“大婶，这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和我一起回来的。”
祝融十分识相，赶忙道：“大婶，我叫祝融，和大壮在外面送货的时候认识的，听说这儿找生计容易就跟着回来了，以后和大壮也能做个伴儿。”
说到大壮这个名字时，祝融拼了命的憋着笑，他不知共工为什么要取一个这样的名字混迹人间。
说来也是好笑，共工初来乍到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异与人族，不过也一直没有用到姓名之处，直到后来与大婶为邻，大婶问他姓甚名谁，他一时间不知该编个什么名讳好，突然就想到了此前住客栈的老板家儿子养了条狗，每日那小儿就“大壮！大壮”地唤那狗，那狗逢召必应，他便借了“大壮”这名。
火麒麟懒得和他们介绍什么，懒懒散散扣着肚皮：“我是火麒麟！”
“啪！”祝融一巴掌打在火麒麟肚子上，打的他闷声：“嘶！”
“大婶，他叫......大牛！这里......有点问题，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罢，祝融伸出手指在太阳穴处画圈儿。
“没事的，没事的！来，跟大婶儿去屋里说话！咱们屋里说话！”大婶儿牵着共工的手就往里屋走，共工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心意，只好示意两人跟着一道走。
进了屋子，有一妇人抱着孩子坐于窗前，共工只觉这妇人十分熟悉，凑近一瞧，惊讶道：“王婆？”
“你是......”妇人显然不认得共工。
“你的病好了？”
大婶插话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走了那几个月，丢孩子的那几家半夜里有响动，小孩子都被还回来了！哎呀真是苍天有眼呀！这不，孩子一回来，你王婆的疯病就好了，也认识人了！来来来王婆，这是大壮，你病着的时候他还帮了你不少忙呢！”
共工和王婆寒暄着，那厢祝融瞥了一眼一旁的火麒麟，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显然明白了自己险些酿成了大错，毁了几个家庭的幸福。
他悄悄退了出去，祝融并没有跟着，他知道，火麒麟去完成此行的目的了，他没必要再跟着了。
现下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了解“大壮”在人界讨生活的经历。
很快，他就和屋里的大叔大婶们打成了一片......
傍晚出门时，大婶依依不舍的拉着祝融的手，相见恨晚：“好孩子，你们这么快就走了，以后常来找大婶儿，大婶儿给你们做好吃的！”
祝融乖巧懂事的模样让共工以为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分身来。
“大婶，我一定常来看您！帮您干活！”
这一上午祝融就没闲过，又是帮大婶擀饺子皮又是捏饺子，中午饭后还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更显的什么都不会做的共工像个呆瓜。
最重要的是，他东打听西打听，共工前些日子在凡间的那点儿事儿全都被他打听的一清二楚，席间大婶儿和他说起“大壮”谋生的过往，说到有趣的地方，两人一道哈哈大笑。笑的一旁的“大壮”无地自容，恨不得即刻便钻到地下。
好不容易忍了一路的“大壮”，两人终于在快入夜时回了共工在炎宿的小草屋。共工快走了几步先进了门，随后招呼祝融进去。
草屋简单雅致，虽说和云水阁不能比，不过风格十分接近，像是共工安置的地方。板桌上还有几副未写完的字“腥至焦长蛇，声吼缠猛虎。”笔锋流利有韧劲，下手干脆利落，是共工的笔体。
“你不在这段日子，屋子里竟也不怎么落灰。”祝融推开窗户，徐徐的晚风迎上他的面庞，是迎春的味道。这香味让他想起了寒冷的云水阁。
他回头看着一身农夫打扮的共工，没了眼眉间的霸气，祛了一身的高贵气质，额头的水纹也被隐藏了起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间男子，不是那个叫水神的大罗神仙。
也许是月色朦胧，照的他看不真切了。他竟觉得，这样的共工更是好看。或许他更想说的是——这样更适合共工。那个高高在上的水神对于共工而言是个拖累，是道枷锁，牢牢的将共工的灵魂困在不周山上。
突然他开始愤恨起水神这个身份，也许就是因为取自平淡之水，共工才会这般断情绝爱。
自古水火不能相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
这或许是一道旷世的诅咒。是不公的老天设下这道诅咒，要他们此生都无法相爱。一个热烈如火，一个平淡如水，终究永世为敌。
共工摸摸板桌上的字幅，笑道：“是啊，许是大婶来帮我打扫过。”
还好，他们是幸运的。
他们没有因为这诅咒成为敌人，而是朋友。
他是不是不应该奢求太多？如果贪念太重，老天会不会把已经给予的再收回去？
他关上了窗户，迎春的味道却久久不散。祝融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走到一处柜门前不经意的打开，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随即一座大山压倒了他。
“唔！唔！”祝融挥舞着双臂，好不容易从这发霉的“山堆”中探出头来，这才看到压在身上的哪是什么山——床褥，被子，衣服，草垫，一应俱全。
共工把他从山堆中解救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祝融只消一眼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祝融“噗嗤”一声打破了尴尬。
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至少它还让自己在有生之年见到了不一样的共工。它给了他们无尽的生命，或许也是有所期待的吧。
共工一挥衣袖，眼前的小山顷刻间化为乌有，他在祝融面前守护着最后一丝尊严：“不许笑。”
“好好，不笑不笑。”
可忍不过片刻，这个小草屋中便又爆发出了哄堂笑声，偶有邻居妇抱怨几句，随之消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