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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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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时,一股冷意直勾勾地击在了温然的身上,他几乎是僵硬地回过头,在老许的脸上看到了警惕的神色。
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同时,郭聪也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或许郭记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态度,别的同行都忙着回去探听闻扬最新的合作动向,偏偏郭记还有这个闲心在这里度假呢,许总的独家访谈是不谈了吗?”
他轻轻冷笑一声,“您可是要养一整个工作室的人,光是吃老本,我看对您的事业恐怕没有什么助益吧?”
满带着火药味的措辞让郭聪有一瞬的诧异,自从温家事发后,他几乎没有与这位曾经的温家少爷有过任何正面的冲突,在他眼里,温然早就是朵温室里养废了的花,塑造出一副要强的外表,实际上内心软弱无比。
可现在,温然的话深深将他刺激到了,他自诩是个行业中的佼佼者,靠豪门秘闻起家,又靠温家衰败发家,事业看上去是蒸蒸日上,可实际上,他近两年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许之炀是只狐狸,承诺过的独家访谈一推再推,他心中的不满也在日趋增长,他赌温然仍旧惧怕他,也赌许之炀对温然仍旧旧情未了,这才大起胆子在宴会上接近温然,想要以此逼许之炀尽快接受访谈。
可惜的是,他失算了,许之炀不仅没有答应,甚至撕毁了曾经的约定。到了如今,他本想借助温然懦弱的本性,挖出点实料,借机写一篇关于这二人的恋情的文章,然而,他却发现,温然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懦弱了。
看着面前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郭聪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去。与此同时,温然握着门把的那只手正控制不住地微颤。
老许是个自认为狡诈的人。
“同行啊?”他问。
温然闷闷嗯了一下。
“哟呵,听你那意思,这人还是许之炀的私家记者?”老许啧了一声,“我听说我这儿子的独家访谈可是别人想方设法都拿不到的,看来他还是个亲信。”
温然松了口气,他越过老许,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手腕刚刚脱了力,他差点没能拧开瓶盖。
“是啊,我也想要的,姓叶只是我的笔名,巧的是,我与温家那位少爷重名。原说是想凭着这个讨好那位许总,可惜被这人截了单,找许总说了我的坏话,让我连闻扬的门都进不去了。”
他转过头露出低落的表情,“还联合起来在同行圈子里孤立我,我可恨死他和许之炀了。”
拥有一副好皮囊是他最大的优势,宋舍源喝醉的时候常常说他是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人畜无害的小男孩,这样一副皮囊是行骗的利器,只要他肯示弱,对方就一定会同情他。
又或许,父子之间通常是会拥有某些共同点的,两个人一脉相承,许之炀热爱他这幅皮囊,老许也被他的外表蛊惑。
这个男人带着同情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
“哎哟,看你这可怜见的,怕什么,有了老子,还怕你翻不了身?”
老许笑道:“走,咱俩去找个地方,边喝酒边合计合计,看看怎么能捞票大的,把钱赚了,名声也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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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钱赚了,名声也赚了。”
耳机里,这句话反反复复被温然听了个好几遍,他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取下耳机,耳畔是老许的呼噜声。
这个男人出生穷困,没骨气没志气,更没有责任心,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更是一个懦弱的丈夫,这样的男人想成为许之炀事业路上的绊脚石,简直是异想天开。
温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即便是老许找了别家记者,找了电视台,只要他手里的音频曝光,这个所谓‘父亲’的嘴脸就会彻底击垮对方发财的美梦,他可以肯定,许之炀不仅不会受影响,同时,因为过去那些种种经历,许之炀在大众心中的形象只会更加美好。
许之炀是美好的,这个男人保护他太久了,他想,也该轮到自己保护他了。
他取下耳机,翻到小宇发给他的新品宣传单,关于咖啡,似乎已经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相比起复杂的创新,温然更喜欢在咖啡豆上下功夫,而新品的咖啡豆出自国内一个不太出名的产地,换成是他的老东家,这种小地方出产的咖啡都是搬不上台面的,简而言之,就是拉低档次。
在温然知道许之炀投资了老家的农业时,他就已经联想到了咖啡上,学校那次公开演讲后,他从闻扬那里拿到的礼品中有一款令他感到惊讶的咖啡豆,拜托宋舍源打听,他很快就知道这是许之炀投资种植的。
许之炀似乎也并没有打算隐瞒他,明明一直以来,嘴上都说着不愿意再复合,也不愿意再陷入两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可许之炀还是在默默做着一切与他有关的事。
温然自顾自地觉得,许之炀之所以会投资咖啡种植,仍旧是因为他的这点小小爱好,这不是爱他是什么呢?兴许这款新品真的会拉低所谓的档次,而小宇在此之前也劝告了他,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找到了厂商。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吹毛求疵的小少爷了。咖啡的灵魂在于它的品质和香味,而非是它的出身,被划归于低端的出身并不会影响咖啡的本质,只要是好的东西,就不应该被排斥。
爱上什么东西的时候,嘴上说的是一方面,身体是一定诚实的。咖啡也好,人也好,都是这样。
他做好了新品不受欢迎的心理准备,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新品上架后的一个星期内,它已经成了店里销量最高的一款产品。
同时,在交流会过后不久,闻扬与廖家的公开合作在业内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议论,这使得有关于许之炀的话题都成为议论的重点,他的出身并非是什么秘密,但真正了解的人并不算多,了解透彻的人就更少了。
一则关于许之炀出身的文章在网络上爆火,故事是从许之炀离开小山村,来到温家后开始的,文章后的署名是郭聪。
人们都喜欢这种草根逆袭又煽情的故事,更何况故事的主角是许之炀。
有人说是温家成就了今天的许之炀,他们说得也没错,但不全对,温然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而对于老许而言,这个时间段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老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他先找到了文毅,抛出了几乎所有的筹码,逼许之炀拿钱,让他没有想到的事,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别说是闻扬内部有什么反应,许之炀甚至连亲自和他见面的打算都没有。
“这他妈就是你的计划?”老许走进咖啡厅,怒气冲冲道:“老子像个傻逼一样等等等,到现在,那个臭小子连个反应都没有!”
他在店里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一边摇头一边道:“不行,你还是得发篇文章,我也必须得去找电视台,要不然,这小子还真当我是吃素的!”
周围一圈人瞧见他,都以为这人是来闹事的,几十双眼睛齐溜溜地盯着他看。
店里最近有些忙,离不开人,老许催地又紧,温然没办法,只能把他约到店里来。
“许叔,你别心急,喝口水吧。”温然将一杯柠檬水递过去。
老许嫌弃地看了一眼。
“谁喝你这鬼东西!”他坐下来,气喘吁吁掏出一瓶廉价的二锅头,咕噜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打了个臭熏熏的酒嗝。
温然用手指轻轻抵在鼻子前,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老许去曝光,但他至少能让许之炀提前有个准备,不过,他还是没想到,许之炀居然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那个找上门的老头子当真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无理的闹事者。
老许砸吧了两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突然冒出凶光。
“小子,你是在搞我吧。”
闻扬总裁办公室
许之炀刚在一份文件上签完字,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咖啡杯,一张纸条掉落下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祝您心情愉快~]
“文毅。”
文毅抬起头,“许总,有什么需要吗?”
许之炀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张纸条上,上面的字迹就是被水浸湿了他也认得,是温然写的。
“你那杯咖啡附赠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文毅显得有些懵,琢磨了两遍才懂这话的意思,他道:“许总,我的没有纸条。”
许之炀的眉尾微微一挑,“没有?”
他勾起一抹轻笑,将咖啡放回桌面,指腹轻轻拈起那张纸条,椅子一转,将其对准阳光。
“今天天气是挺好的。”他自顾自地道:“我昨天听他们说,觉得公司的咖啡不太好喝。你去和然然谈谈,以后公司的咖啡让他来提供吧。”
文毅刚想道好。
“算了。”许之炀站起来,“我自己去谈。”
他的车刚刚离开闻扬大楼,新一则关于他的文章便发表在了如今流量最高的社交平台上。
咖啡厅外,不知是哪家的媒体突然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温然心里砰砰直跳,他看向老许。他知道老许不是傻子,但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做起事来竟然如此雷厉风行。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记者并非是冲着老许来的。
“温先生,我想请问一下,外面有人传,说是您和许总之前一直保持着亲密关系,但因为你家发生变故,许总却不念旧情抛弃了你,这是真的吗?”
“我们采访过您之前的同事,说是在破产后,你的日子过得非常不好,许之炀是拒绝对你提供帮助吗?”
“温总和温夫人养出了这么一位白眼狼,你为他们感到不值吗?”
温然往后跌了一步,他的脸色募地苍白,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不是,不是的,许之炀不是……”
“他从小到大都是个白眼狼,连我这个老父亲都不管,他还会管之前的小情人?”老许突然凑了上去。
老许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温然嘛,从小就喜欢那个臭小子,他还因为这件事才和自家父母闹掰的,谁都知道,温总和温夫人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怎么舍得拿给一个男人祸祸了?”
这么多年,许之炀对这个父亲不可能没有任何防备,但他对这段感情,他是一定没有防备的,兴许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一直希望这段感情被迫曝光。
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老许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脸上的胡茬乱张,俨然一副流浪的模样,他面对媒体的镜头哭了起来,“是我命苦啊,怎么就生了个这么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害了人家温然,我更是连活都要活不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