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今天向我表白了吗》一瓷

58、番外五 首领(一)

　　人总是会在某一瞬间，作出一些不太理智的选择的。

　　港口Mafia顶楼，首领办公室。
　　黑漆漆的、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室内，首领穿着黑色大衣，披着一条红围巾，他靠在那把象征着首领地位的椅子上，和还活着时候的样子没什么分别，失焦的紫色眼眸无神的注视着刚刚和少女对视的方向。
　　川上绘平静又冷漠的转身，木屐踩在地板上，毫不掩饰的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推开了雕刻复杂花纹的办公室大门。

　　织田作……对不起，我不想活下去了。
　　这太累了。
　　我远没有那样坚强，坚强到可以接受这一切。
　　遥远的尘封的记忆里，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黑漆漆的异能特务科大牢的川上所长，会带给我糖果的研究所成员，一如曾经的那八名仆从，死在我暴走掉的异能力里。
　　大约是知道的，无论是川上所长，还是织田作，都是希望我活下去的。
　　可是我这样的人，生来只会给自己在意的人带去灾难，到底该要如何活下去。
　　就这样，把将织田作送上死路的森鸥外杀掉，作为杀掉首领的罪魁祸首，在港口Mafia的追捕中随随便便死在哪里，就这样吧。

　　她迈出脚步，转身对上了这条通往电梯的长廊另一侧，穿着红白相间的和服、执着一把纸伞的优雅女性，身后的守卫已经关上了那扇大门，门合上的轻微声音在寂静的长廊上显得格外清晰。
　　尾崎红叶抬起了掩在袖子里的那只手，把手上的那张带着象征首领谕令的暗纹的纸页递给走过来的川上绘。
　　“不要怀疑，红叶君，这确实是最优解。”
　　“如果成功，我会拥有一把更好的怀刀，若是以极小的概率失败，港口Mafia也会有一个更好的首领。”
　　尾崎红叶嘴角勾起，纸伞随意的掉落在她的身边，朝着向她走来的少女，屈膝行礼，恭敬地把那张最后地的谕令递到川上绘的手边。
　　“首领，这是先代留下的最后一纸谕令，是您的继任之令。”

　　“绘酱，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起殉情怎么样？”太宰治站在海岸边上，侧过身子，低下头，看着身侧的少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川上绘没有看向他，也没有给出拒绝或是同意的回应，目光平平淡淡的望向远方。
　　线条优美流畅的白色巨鲸在浅蓝色的天空上，撞上了前方的那架飞机，骤然栽倒，掉进横滨近海，溅起巨大的浪花。
　　岸边上，发尾染上霜白的黑发病弱青年从水中冒出，身上的黑色外套、发尾和有些瘦削的下巴尖上，细细密密的水珠掉落。
　　芥川从海里出来，把碍事的人虎丢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捂住口鼻咳嗽两声，越过一边的太宰治，步子平静的走向了站在他身旁，看着海的和服少女。
　　粉白色的和服被掀起的风浪吹到贴上身子，勾勒出脆弱纤细的身形，黑色微卷的长发在风中飘起，川上绘微微侧过脸，抬起掩在和服宽袖下的白皙手掌，放在了恭敬半跪在她身边的黑发青年的头顶。
　　“干得不错，芥川。”
　　“为您效命，是在下的荣幸。”
　　芥川低垂眼眸，无法掩饰的，从尽力平静的言语中透露出的一股骄傲欣喜。
　　太宰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少女的侧脸上，身边的后辈呛了几口水，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太宰先生？这是？”
　　鸢色的眼眸收回视线，微微低垂，晦暗的神色一闪而过，末了他平淡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说道，“这是我的心上人噢，敦君。”
　　岸边掀起一片水花，握着刀、脖子上挂着手机的和服小姑娘披散着长发，眼眸中锐利的视线投向了太宰治，出鞘的刀刀尖上滴着水珠，光线折射着射入了太宰治的眼眸，中岛敦被骤然释放的杀气一惊，已经下意识挡在了微眯了一下眼眸的太宰治身前。
　　“镜花酱……”
　　“镜花。”和中岛敦显得迟疑和迷惑的语气不大相同，川上绘略显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间歇着伴随几声低低的咳嗽，朝着小姑娘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您不该出现在这里，这太危险了，而且海边风大，您至少该披件外套。”泉镜花板着一张小脸，在她眼神的示意之下收起了刀。
　　“嘛，我可爱的镜花，怎么连你也像中也一样，都开始说教我了。”川上绘笑着，伸出的手握住泉镜花还湿漉漉的小手，暂且身高上还矮上了她一头的小姑娘听话的回到了她的身边，芥川也已经恭敬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首领，中原大人说，照您的计划，老鼠已经被抓住了。”带着金丝单片眼镜的银发老绅士，从不远处停留的一辆黑色轿车走了过来，恭敬地半弯下腰，汇报道。
　　“走吧，这就回去了。”
　　川上绘朝太宰治礼貌的勾了勾唇角，“与武侦的合作至此而止了，太宰，好自为之。”
　　“绘酱，”太宰治如同海藻一般的黑色发丝被海风带起，鸢色的眼眸半弯着，温柔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一个人的死亡是很孤单的。”

　　黑漆漆的港口Mafia地牢，走廊上略带些陈旧质感的昏黄灯光从壁上高高的窗里漏了进去，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细听之下显得沉稳又有序。
　　戴着白色毡帽的青年裹着厚厚的大衣，闭着眼睛，黑色的柔软发丝贴在显出苍白病态的脸侧，席地坐在牢房中冰凉的地板上。
　　金属制的门无声的推开，带起的微弱风声让费奥多尔眼皮一动，紧跟着墙边的开关被摁下，强烈的白炽灯光将整个房间充满，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隔着牢房正中特质的冰冷金属质地的栏杆，眼尾还带着泪的青年看向进来的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披着黑色大衣的纤细少女，黑色微卷的长发有些凌乱的裹在了大衣里面，白皙的额上也落着几根卷曲的碎发，瘦到骨节分明的双手攥着大衣防止其滑落。
　　白衬衫配着灰色马甲和短款黑西装的橘发青年跟着她走了进来，钴蓝色的眼眸警惕的盯着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先生，”川上绘微微垂下眼眸，和坐在地上的病弱青年对上了视线，“日安。”
　　“日安，川上小姐。”费奥多尔轻轻的点了点头，半仰起头，将纤弱秀美的脖颈毫不在意地露了出来，猩红的眼眸紧盯住她。
　　“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川上小姐可以同时挡住组合和抓住我。”
　　费奥多尔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略带些俄罗斯饶舌口音的日语说得缓慢，又极其郑重，脸上溢满不加掩饰的兴奋和狂热。
　　“那又怎么样？”川上绘弯了眸子，“你永远也无法得到它了。”
　　“现在，费奥多尔先生，为自己选一个心仪的死法吧，我来送你上路。”
　　“我明白了，”青年白皙的手掌撑在地上，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她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来吧，让‘黄金瞳’带走我的性命，我会在地狱等你。”
　　川上绘拉平了嘴角，视线和他相对，发丝无风自动，微微飘了起来，浅蓝色的异能力文字光圈出现又散去，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大衣的领口朝下的一片衣料，手背上骇人的青筋鼓起，另一只手捂住口鼻，半弯了腰，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从喉咙里溢出。
　　原本站在一边安静当背景板以防不测的中原中也上前两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柔的帮她顺了顺气。
　　“本来就没有必要去海边吹冷风的，你好歹也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吧？！”中原中也把手放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手下全是硌人的骨头，“之前明明身体还挺不错的，再怎么忙工作也不能糟蹋成现在这副样子吧？！”
　　“没事的，”川上绘垂下手，直起身子，嘴唇上泛着不太正常的血色，“走吧，中也。”

　　走廊上只剩下几个牢房值班的下属，芥川和镜花都被迫听从她的命令回去休息了，川上绘和中原中也一前一后走在安静昏暗的长廊上，鞋底和地板接触的清脆响声格外清晰。
　　“绘……”中原中也的视线聚焦在她的脑后，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钴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几丝担心，“虽然可能有些无厘头，但我果然还是很在意那句话，他说会在地狱等你。”
　　川上绘顿了顿脚步，随后不停歇的朝前走去，仿若发出了一声轻笑，苍白的脸庞却没什么表情的掩在背影里，“人死的时候，总是要放一点狠话的。”
　　“再说了，不是有中也在吗？”
　　川上绘回头，朝他笑了笑，金色的眼眸调皮的眨了一眨，“有中也在的话，我什么都不用怕吧？”
　　中原中也一怔，已经下意识地伸手压了压礼帽的帽檐，耳朵爬上可疑的红晕。
　　“那是当然的。”
　　他看着已经转过头去的首领的后脑勺，露出一个笑容，听见自己坚定的承诺着。

　　我的首领，我的爱人，为你献上忠诚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