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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醉入涟漪云梦间 ...

  •   是梼杌!它化成强悍的真身,扬起锋利的虎爪向她扑了过来,那张像人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沾血的獠牙。晏溪此时再拿刀横档已然是来不及了,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侧身避过要害。
      可预料到的疼痛却未曾降临,一柄蓝穗飞剑如暗夜寒星,削下了这上古凶兽的头颅,可这上古凶兽却瞬间就恢复如常,依然凶猛不减。
      “你没事吧”身后的冷风忽然被一扇略显单薄却不失宽厚的身体挡住,给晏溪带来了些许暖意。
      “多谢”
      少年哈哈一笑,素手一挥,宝剑便如烟花一般,绚丽的迸出了千万把利剑,这些利剑把空中的红色鬼面都绞成糜粉,接着这漫天剑雨又重新汇聚,合成七柄利剑直射西方,没入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方位。
      空中的血色像是被强力撕裂,从四处裂开了数道口子。
      晏溪侧脸看了去,少年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玄衣上也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脸前的碎发与嘴角的血迹,让他的形容略显狼狈,可少年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无所畏惧的笑意,双眸依旧明如星辰,仿佛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似的。
      他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已溢出唇边鲜血,勾起嘴角说道:“小兄弟,接下来要靠你咯!”
      晏溪没有接话,她以凝光之术飞身上前,带刀直批横扫,风刃破云,罗烟杀魂,刀势一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漫天血色便烟消云散。阵法大破,这修炼噬魂邪术的魔兽被血阵反噬,显然已无再战之力,晏溪拎刀上前却被少年的飞剑抢了先。
      少年祭出宝剑向梼杌刺去,可这时却有一团魔气围了过来,铺天盖地的飞沙走石退去后,却只得一地血迹在地上滋滋作响,片刻之后竟还冒起了丝丝青烟。
      “多谢”晏溪低下了头,虽不害怕。但这次太过鲁莽的行动,却让她羞愧不已,显然这只上古凶兽已破封多年,自己根本制服不了,却白白错过了揪出它背后魔族的好时机。
      “小兄弟不必挂怀,这是只梼杌,活了上千年阴险狡诈得很,要想杀他可得费点功夫”见她一脸愧色,玄衣少年潇洒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是说它,早就现世了?”
      “能魔化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修了几百年了吧”
      “他在人间如此荼毒生灵,天上的神仙难道不管管吗?”
      “哈哈!小兄弟这等神仙人物,难道还要寄希望于神灵吗?”
      “我自是有幸可以自力更生,但总会有许多人很脆弱,他们需要仰仗神灵保护”
      晏溪望向四周,这处处云鬓香影,处处醉舞狂歌的风月场,如今寂静的可怕,只余下四处遍布的刀痕血迹,以及来不及逃走的人,被血云吞噬后的狰狞尸体。她伸出手本想为他们颂安魂祭,可耳边却听到这些枉死的人冤魂,却夹带着血云的戾气,有着令她难以想象的的怨毒的哀嚎。
      一股阴凉的怨念让晏溪浑身发冷,因为血脉的缘故,她天生就比其他族人通灵。在苍梧圣地参加过多次安魂祭,这种情形她从未遇到过,魔族真是令人骇然的存在,她得赶快通知族中长老,这岳阳城的上古咒封早就被魔族破了。不知其他的咒封是否也是如此。
      于是她赶快便作揖拜别,转身竟是又要上楼。
      “小兄弟,留步!”这玄衣少年急忙伸手拦下晏溪道:“在下祁央,小兄弟如此舍命相救,我却还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阿晏吧,我要去寻我家公子了,后会有期。”晏溪微微一点头,随即又欲离去。
      可这名叫祁央的玄衣少年却并未起身相让,他放下阻拦的手起身却转身上前,一脸笑意道“阿晏莫不是嫌弃在下。”
      “这是哪来的话,我为什么要嫌弃你”晏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一丝不解。
      “那阿晏为何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你什么时候说要和我交朋友?你都这么大了还需要找人玩耍吗?可现在我得去找我家公子,没法同你玩耍了”
      “阿晏你……,哈哈也罢,我们一同去找你家公子,我定让他还你自由身,你就能同我玩耍了。”祁央没想到晏溪会如此作答不由惊愕了一下,但认定要与之结交,就是不放她离开。
      “我……好吧” 晏溪本想推拒,但看少年满眼诚挚,笑容可掬,让人不忍推拒,是以只好勉强答应。心想若是云纷扬还没打探到消息,同他一起玩耍应该也不妨事。
      两人一起走上了春辉楼,却发现雅间里杯盏如初却空无一人,且四下寂静无人,也不知道该到何处去寻问,晏溪心想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遂动身赶往君山。没想到紧随其后的少年突然叫住他,递给她一封信,原来云纷扬临走前留了封信给她,她赶忙拆开见里面有一洞冥草环和一纸书信:
      “本想替青檀吾友照看一二,没想到你这小童脾气大、本事大,主意更大,今日之事我已报予族中,其余的我是管不了了,你好自为之吧!青檀近二十年杳无踪迹,我亦在四处打探,待你完成任务再来君山找我。你所救之人来历不明,切记当心!”
      “你家公子怎么说”
      “他说……他不管我了”大概她又气走了一个关心她的人吧。晏溪虽得自由但心中却莫名怅然,她默默把信封重新封好纳入怀中。
      “哈哈,那正好,走,阿晏我请你喝酒”祁央的语气中却透着几分不容推拒,笑容随和,眼里藏着几分志在必得。
      “不用了,我不喝……,别拉我……”
      “怎么小小年纪就婆婆妈妈的,走,哥哥带你去这岳阳城里耍一耍”
      祁央脸皮极厚,且腕力惊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晏溪便走,晏溪反抗无果又不好发作,只得跟着他一起胡闹去了。因此他们都没有看到,这不肯被安抚的冤魂此时匍匐着奔向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弱冠青年,也没有看到此时天空闪现出的那道晃眼金光,更不知道这尸体横陈的莲花池,还未来得及被清理竟又成了神与鬼的战场。
      死亡的悲戚盖不住生命的鲜活健忘。春辉楼上下横尸遍野,人间山河久经战乱,几近破碎,北方大地饿殍满地,哀嚎遍野,可偏居一隅的幸存者却总不想错过享受鲜活的生命,苟且偷安却也有百种理由心安理得。

      人界虽不是处处山清水秀,可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人间烟火气却是让晏溪格外的喜欢。
      他们逛过了摩肩接踵的热闹的街市,吃过街边新奇又美味的早春小食,又被祁央带到茶楼酒肆听了故事小曲。晏溪像个陀螺一样,被祁央快马加鞭的带进了一个万花筒般的世界。晏溪简直有些恍惚,她觉得好像回到了二百年前,不知不觉就把她老气横秋的那一套抛之脑后,现出了被压抑了多年的一派顽性。
      眼看天色渐晚,他便拎起几壶好酒,带晏溪走到了江边,架起了一叶轻舟,一边与顽童戏水一边坐看千里艳霞。小舟渐入划进了江心,远看江边游春画舫亮起了万盏华灯,船上一片狂歌曼舞,纸迷金醉。
      远眺之下,画舫的艳俗颜色,熏人香气,靡靡之音都化成了一丝别具风味的余韵。远远传来的欢声笑语似有似无的撩人心扉,江心却只余微风簇浪,满江河星。
      来阿晏,祁央递上酒壶。
      阿晏来喝酒。祁央令其一壶酒递给晏溪。
      “多谢你祁央”
      “阿晏别这么生分,现在我们是朋友,你若不嫌弃可以喊我声哥哥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喊你哥哥也许我我比你还大。”已活了三百年的她当然不想给自己降辈分,她恼恨自己过于稚嫩的声音,巴不得让身体快快长大,可若想再长个一头高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哈哈,阿晏你在说笑吗?少年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笑什么我就是比你大。” 晏溪一脸认真,可配上这略显稚嫩童声就真显得有些滑稽了。
      “哈哈哈,阿晏我们要比比吗?看看咱俩的个头谁更高。”
      祁央半卧在船上,乜视着她眼中尽是揶揄,月光流转在他玄色的衣衫上,银色暗纹随着江流一波一荡地,流泻出了一道修长而落拓慵懒的身躯。这优雅的线条和这个像是凝满月华的软糯小童相比,光是他的长手长脚就足够把晏溪圈一了,那里还用比。
      “个头高有什么用,谁是哥哥得看谁本事大。”
      “好啊,那我们来比比。”
      “不要不要,我可不喜欢打架会被罚的。君山之鉴在前,晏溪可不敢再放肆了。”
      “哈哈,这有何难,我们,可以比点比点别的………”
      ……
      “嗯…不…不行了。”身体向来敏感,如今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体和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甚至麻痹了她内心深处紧绷的那丝戒备警醒。她直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不刚刚两人争论不休,于是乎在祁央的提议之下,两人开始了划拳拼酒论输赢。
      随着徐徐清风,临江对酌,沐风弄月,好不潇洒恣意,清波之上荡起了笑声浪浪,酒香阵阵。
      直到酒过三巡晏溪觉得酒气微微上头。坚决不再多喝。
      “我认输,你做大哥。”
      晏溪一人多年心中始对自己以为的人心存戒备。
      她心想这少年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且不知是敌是友,是善是恶,自己是断不能再喝下去了失了理智,师傅一向严惩她争强逞能,是以她得服输。
      “哈哈,叫声祁哥哥来听听。”祁央哈哈一笑,仰头大灌了一口酒,长手一伸搂过了她的肩头。
      “祁…兄。”阿晏暗中抖了抖肩膀想甩掉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
      她才不要叫得这样亲昵,她又想起那些巫族少女含羞带怯的向他们的情郎喊着哥哥的样子。“浮光哥哥”猛然闪出的画面让晏溪心中不由得恶寒,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哈哈,阿晏你怎么这样拘谨。”少年胳膊一横把晏溪带进了自己怀里。
      “……诶,你放开!”江风吹不到的臂弯温热蒸腾,晏溪毫无防备地一头跌了进去,只觉得脸上一热,心中一慌,有点生气的挣扎道。
      “哈哈哈,小东西还害羞。”祁央不理晏溪的反抗,小臂一钩,身子一仰,顺势连同她一起放倒在船上。船身猛地一荡,酒壶应声滚落,圆溜溜,咕噜噜的吐了满船酒香。
      晏溪的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扳倒,脑袋咕咚一声趴在了祁央的胸口上,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袭来,她这下可有点生气,她眼含怒光,掌下生风,正要运势挣开。
      可祁央,却似乎深谙擒纵拿捏之道,一直逗着她,试探她,似乎是想看看她羞恼的样子,却偏在她羞恼将起未起,怒气将泄未泄之际,自觉的放开了她。嘴上还挂着一抹良善笑意,令人不忍伸手打击。
      “阿晏,快看天上”
      祁央自顾自的躺了下来,一手曲肱而枕一手凌虚指天,带着满满惊艳与赞叹,令晏溪不禁顺着他的指引偏头看向天空。
      此时已至深夜,天上的星星仿佛被这漾漾清江洗过一般,亮的通透晰澈,闪的神秘坦荡,浩瀚如斯,令人心旷神怡,晏溪也被这漫天星光迷住,忘了计较,枕臂赏起了星光。
      江水汩汩,流波飞星,两人空枕万里星河,一时静默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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