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救赎》第三组组长

2、02

　　圣诞节后，尤兰塔认为艾瑞克对她的态度要好了一些。比如，艾瑞克愿意带上她去吃要价极为昂贵的传统法餐。

　　“这要不少钱吧？”尤兰塔站在门前不愿意进去，餐厅外头浮夸的装潢几乎要把她吓晕过去，外头的石墙上刻了精致的纹路，餐厅里头柔和的黄色烛光将一位贵妇人精美的五官轮廓凸显出来，使得她看上去更加狼狈。

　　“不用计较这个问题，我并不缺钱。”艾瑞克抓起她一只手腕，连拖带拽的领着她往里头走。她紧张的要命，两条腿使不上力气，像是踩在棉花上面，一脚深一脚浅，差一些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这一顿饭吃的她心惊胆战，面前数不尽的刀叉调羹完全搅乱了她的思绪，她只好在纸上写道：“我能只用一只调羹吗？”

　　艾瑞克瞧见她慌张的模样，倒觉得她像是一只误入陷阱的小兔子，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衣服里去，再拿两只手将耳朵牢牢捂上。他正要拿起一对刀叉为尤兰塔做出示范，却见她飞快在纸上写道：

　　“只用一只调羹是不是会少收取一些费用？”尤兰塔一本正经的望着艾瑞克，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头微蹙，脸上摆出严肃的表情来。

　　艾瑞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摇摇头，用同样无比严肃的语气告诉她：“就算你用十只调羹，也是一样的费用。”他此刻想在尤兰塔的小脑袋上钻出一只小孔，仔细瞧瞧她在想些什么。

　　这一餐是尤兰塔短短十几年生命中吃过最要她惊艳的饭：口感像泡沫一样绵密的虾肉汤，几乎要在嘴巴里化开的牛肉，细腻鲜甜的鱼肉……最后一块中间夹了香浓奶油的泡芙要她快乐的跺起脚来。

　　临走时，她将一块树莓奶油泡芙饼藏在手帕里，从餐厅里悄悄带了出来，她要将同一份梦不到的美味分给好友卡洛琳娜。

　　晚餐过后，尤兰塔像一只藏在森林里的小精灵，在路中央兴奋的跳来跳去。她早已在心里把欢快的曲子唱了一百遍，只不过嗓子是发不出声音来的。

　　“你很快乐吗？”艾瑞克停下脚步来，两只手背在身后。

　　尤兰塔却将他的两只手拉到身前，紧紧捂在手里，喉咙里发出古怪且破裂的声音，就像是一块木头切割着玻璃。

　　“你想说：‘我快乐极了’是吗？”艾瑞克问道。

　　她兴奋的点点头，笑起来紧凑的五官挤在面中央，看上去有一些狼狈。尤兰塔的手因为常年劳作，手掌内侧长满茧子，摸上去像是一块粗糙的砂纸板。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悄悄地松开艾瑞克的手，垂下眼睛盯着脚下一双早已被磨破了的皮鞋。

　　她的头上传来艾瑞克略带低沉的声音来：“以后多发出一些声音来，让我来猜猜你在说什么。”

　　尤兰塔抬起头，眼睛亮的像一颗挂在天空上的星星：“啊咦啊哟……”她再一次从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声音来。

　　“这一顿餐费够我用一辈子。”艾瑞克故意讲完笑话，逗得尤兰塔咯咯的笑。他这么说也不是并无道理，方才尤兰塔拿出极为虔诚的方式来咀嚼食物，每一块肉都要咀嚼几十下才肯吞下去。

　　“下一回再带你来吃。”艾瑞克啜了一口白葡萄酒，与鱼肉是绝配。

　　尤兰塔听到之后竟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忙在纸上写下：“这一餐要我工作一百年才吃得起，下一回请我吃烤肉就好。”

　　艾瑞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等你一百年后再吃一顿好了。”

　　这天夜里，尤兰塔在她那本生子薄的空白页上写下这样一句话来：

　　“原来哑巴也能开口说话。”

　　后面的日子，艾瑞克像是消失了一样，许久未曾出现在五号包厢里，这让尤兰塔失落了许久。她很快又恢复了往日那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日到头总是低着头默默做事，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眼睛很快便暗淡下去。

　　剧院里共事的人待她并不好，谁都不愿意拿出耐心来对待一个不会讲话的哑巴。

　　这一天临近下工的时候，她像往常那样提着水桶，低着头贴着过道的墙壁缓缓走着。一个喝的大醉酩酊的男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与尤兰塔撞了个正着。他力气大的像一头蛮牛，将尤兰塔连人带水桶撞倒在地，使得她的背脊重重磕在地上。

　　多亏了铺在地上那一层厚厚的地毯，要不然她要躺在床上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她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重重喘着气，侧过身去拿手肘撑着地勉强坐起来。不等她站起来，那个醉汉红着眼睛朝她走来，一只手揪住她的衣襟，另一只手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你连一句抱歉也不会说吗？”醉汉喷出浓浓的酒气，满脸涨红，像是一只长满獠牙的烈鬼。

　　尤兰塔被恐惧包裹全身，脑袋里长满稻草，眼泪不停的流出来。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来，这让醉汉更为烦躁：“你是在嘲讽我吗？低贱的虫子。”说完又是结实的一巴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这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贵族无一不是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贵妇人们见到尤兰塔迅速肿起来的半张脸，虽然嘴上说着“瞧瞧她多可怜”，可折扇下却摆出一副讥笑的面孔，无声的说道：“快来瞧她的笑话罢。”

　　尤兰塔像一只臭虫，被上流社会的人狠狠殴打了一顿，直到一位舞蹈员站出来替她讲话：“请您快一些停下手吧，她只是一个不会讲话的可怜人。”

　　“抱歉，实在抱歉。”尤兰塔拿出纸和笔，颤颤巍巍的将道歉的话语写下来交给面前的醉汉，捂着半张红肿流血的脸，提着水桶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这天巴黎下了一场大雪，夜晚时分路上早已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尤兰塔红肿的脸上像是烧起一捆干柴来，一抽一抽的疼。她蹲下来做了一只雪球，紧紧贴在脸上，很快肿胀的脸便没有那么疼了。

　　尤兰塔默默的流下眼泪，面上的泪水在寒风中很快便冻成了冰，牢牢粘在脸上，使她看上去十分滑稽。她在冰雪中“咦咦哟哟”的叫唤着，可是没有人能听得懂她在讲些什么。

　　“请抱一抱我吧。”尤兰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