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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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与彼世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
当中也踏入稻荷神领地没多久的时候，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距离酒店不远的旧街区，太宰漫不经心地走在街道上，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黑发金眸的小女孩。
“太宰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调查线索。”太宰懒懒地回答一句。
“调查线索？是关于你们在找的作恶狐妖吗？”
走在前面的太宰没有回答，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街边的某家杂货店。
小葛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顺着太宰的目光看过去。
眼前的这家杂货店看上去又破又旧，店门口随意地挂着一个发黄的狐狸面具，木质的房梁和柱子都受潮裂开，留下大片的黑色霉斑。与它周围的店铺比起来，这家店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半点踏进去的兴趣，也难怪它的生意没有周围的店铺那么好了。
小葛叶朝店内张望了下，又很快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住了鎏金眼眸中闪过的几道暗光。
她抬头看向太宰，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发现黑发少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杂货店。
以为太宰是发现了什么，小葛叶赶紧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然而，当她进入杂货店里面，看到的却是太宰正拿着一个毛绒绒的手环一样的东西在端详。不一会儿，太宰又放下手环，拿起了旁边的御守和挂件看了起来。
“——客人想要买什么？是送人呢还是自己用？”
“——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用有灵力的白狐毛发制成，很灵验的。白狐您知道吧？就是传说中稻荷神的神使，所以无论祝福还是消灾驱邪，都绝对没问题！”
杂货店的老板走到太宰身旁，热情地向他推销店内的商品。
这个店老板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整个眯起，再加上那略显瘦长的脸，看上去特别有奸商的味道。
因为小葛叶身形娇小，又慢了太宰几步，所以店老板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还有一个人。
等小葛叶走到这边，店老板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地收回视线，注意力都放到了太宰身上，而另一个却目光凝滞，久久没有收回。
这时，背对着两人的太宰突然问道：“老板，最灵验的是哪一个，可以推荐下吗？”
“啊……啊，最灵验的当然是这个！”
店老板熟练地翻手拿出一个金色的绒毛手环，但眼角余光还是若有若无地向小葛叶那边飘去。
“客人您别看这个手环造型简约，但它其实是用传说中天狐的毛发制作而成的。天狐您知道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总之就是稻荷神的神使中最厉害的那个……”
虽然店老板吹得天花乱坠，但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后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只会暗地里感叹一句“不愧是商人” 。
特别是在店老板报出这个手环的售价后，几乎所有顾客都会选择立马转身走人。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一听就是在宰人的价格，不走还留着干嘛？
然而，偏偏有人就没有这么干。
他不仅没有转身走人，而且还直接掏卡买下了这个售价高达五位数的绒毛手环。
这一切都落在了小葛叶的眼中。
她心中迷惑不解，却没有当场问出来。
直到跟着太宰走进一家传统日料店坐下，她才好奇地问道：“那个大叔的话一听就是骗人的吧！为什么还要浪费钱买下手环？”
“骗人吗？”
“对呀，骗人的。”小葛叶没有察觉到太宰语气的变化，她的注意力都被正好端到桌上的豆腐料理给吸引了过去，“天狐的绒毛哪是那么好得到的？就算拿到了，上面的灵力也早就跑光啦，根本没那个店老板说的那么厉害。”
“这样啊……那就没关系了。”
“唔……？”听到太宰这么说，嘴里塞着豆皮寿司的小葛叶发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疑问词。
“反正花的是中也的钱，那就没关系了。”
小葛叶默默咽下嘴里的豆皮寿司，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人，想要从他身上捕捉到有利的信息。
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样不太好吧？”小葛叶踌躇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回想刚才店内不经意一瞥看到的那张卡片署名，“太宰哥哥你拿中也哥哥的钱买东西又请我吃饭，这样不太好吧？”
“不好吗？我觉得挺好呢。”
“花谁的钱救谁的命，破财消灾，有理有据。”
小葛叶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依次闪过疑惑、担忧和害怕的情绪，她紧张地追问说：“中也哥哥有危险？那跑去找他的津子姐姐岂不是——”
“哎呀，原来你那么担心他们的吗？”
太宰双手环胸，向后靠到沙发背上，嘴角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冷硬刻薄的弧度。
“我还以为——”
“你巴不得他们永远都回不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
没有被拆穿的慌张，也没有被说中心思的无措。
小葛叶低下头，语气委屈又无辜：“太宰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希望他们永远回不来？”
——「她希望荒神永远也无法从那里面出来。」
……
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百年前，千年前，或者更久以前。
高天原尚未封闭，每年十月的神议都会在出云举办，彼世与现世的界限还很模糊。
人类常常被牵扯进神明和妖怪的世界中，而神明的信仰达到了空前的盛况。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了荒神。
荒神，祂是比高天原诸神更早诞生的本土神明，因为信奉祂的原住民败于神武天皇而被天照大神驱逐到了东北边的荒夷之地。不像虾夷神一样归顺了天照神，天生拥有强大又可怕的力量，让荒神成为了唯一令高天原诸神都忌惮的敌人。
然而，谁都没想到荒神会在召开神议的时候闯入高天原。
大地皲裂，天空晦暗，海洋被污染成红黑色，如熔岩般的可怖力量流淌吞噬着一切可视之物。
混乱，混乱，还是混乱。
「她」记不清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只依稀记得好多神都在与荒神战斗的时候死于祂之手，或者是在逃命的途中被那股混合着毁灭与污秽的力量侵蚀而死去。
再之后，「她」也死了。
将一直跟在身边的狐狸小空安全送出高天原后，「她」也投身到了对抗荒神的行列中，最后死在了荒神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
入目的是漫天的海水，不再是那种扭曲的黑红色，而是纯净清澈的透蓝色，浩瀚包容又无穷无尽。
「她」看到海水包围住那个将高天原毁得面目全非的罪魁祸首，建御雷神的雷电紧随其后，自天空中落下。
荒神死了，一切结束了。
可是对荒神的恐惧伴随死亡的感触却深深扎根在了「她」的记忆中，即使换代后也没有消失。
千年百年过去，彼世与现世的界限逐渐清晰，神明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影响人类的世界。
一年一度的神议取消了，高天原也封闭了。
「她」选择了留在这里。
「她」以为不会再遇到荒神，不会再回想起那份深埋记忆深处的恐惧。
神明是不死的。
只要信仰不灭，神明就不会死亡，只会换代。
可是——
真的是这样吗？
换代后的「她」还是她吗？
她……不想死。
她更不想小空，还有那些跟随了她那么久的神使白狐们因她而死。
……
装修古朴的日料店内，桌上汤豆腐的煮锅冒出腾腾热气，模糊了女孩的面容。
等到白雾散去，小葛叶脸上已然不见属于孩童才有的懵懂纯真。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主动撕开了伪装，声音软糯却语气严肃地说道：“……身为人类的你根本不清楚荒神有多可怕。”
太宰淡淡道：“我确实不知道荒神有多可怕。”
小葛叶稍稍缓和了脸色，继续用稚嫩却冷静的声音说：“那你就应该清楚这不是人类所能涉足的领域。算算时间，荒神估计已经被封印了……幸好他的力量比以前削弱了不少，不然我们也不可能……”
“——抱歉，打断一下。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认为中也才是荒神而不是津子呢？”
“津子姐姐？”小葛叶愣住了，她奇怪地问道，“这关津子姐姐什么事？她——”
话音猛地止住，就好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不！不对！难道说他们都是……”
小葛叶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座位上。
好不容易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压下心底的各种猜测，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太宰，然后一边回忆一边解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
“……因为「荒神」在三年前又一次杀死了「稻荷神」，那身黑衣黑帽的装束我绝不会忘记。更何况荒神是一个男性神明，而不是女性神明。”
“……不管如何，封印的计划都差不多实施完毕了。那里是「稻荷神」的领域，没有主人的允许谁都进不去，津子姐姐也只能白跑一趟。”
话音刚落，下一秒，小葛叶就感觉到「稻荷神」的领地进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打脸来得太快，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纰漏。
目光不自觉又落到太宰身上。
这时，小葛叶才发现一件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事——
那只被津子留下监视的胖头鸟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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