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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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贺这么些年又是拉扯大弟弟妹妹，又是给弟弟娶媳妇儿的，弟弟们娶媳妇儿后银钱也没给到他，幸而有一年张贺在河边捡到一锭银子，这些年来一直没动过，加上这几年零零散散存下来的，他手里也有十几两积蓄。
手里积蓄不算太多，但这是两人之间的大喜事儿，张贺自然不愿委屈了林莹，虽不能像大户人家那般三媒六娉，但寻常人家成亲该有的他一样也没落下，想着还要多挣些钱，日日打柴到镇上卖，一日来回好几趟，着实累得很。
所以这日才早早睡下，并不知两个弟弟竟有这般合谋。
翌日清晨，张林氏便拖着张李氏来找张贺：“这提亲说媒还是得有女人家来张罗，这几年我们两家多亏大哥，这如今大哥有大喜事儿，我们做弟媳的自然要搭把手。”
定安洲婚嫁风俗中，确实也没有男方自己上门提亲过礼的，本还没想好找谁帮忙的张贺一听两个弟媳妇说要帮忙，也不疑有他，反而是欢欢喜喜地谢过两人。
十一月十二，张家这边准备齐全，便由张林氏、张李氏二人与媒人一起，上平岭村古家提亲。
“这古家说完蛋了都还有这老大宅子，还有好些奴才用，以前没破落时不得更厉害！”站在古家门外等通传的张李氏不住地四处乱看，忍不住啧啧称奇：“连围墙都是青砖，把围墙拆了都够盖好几间房了吧！”
同样也是第一次进到这种豪宅里头的张林氏也同样忍不住四处打量，低声附和妯娌：“谁说不是呢！我这四姐可是命好得很呢！”
虽然与林莹也有近十年没见，娘家关系也不算多近，但张林氏这会儿还没见到人就已经改口叫林莹四姐了。
林莹从前在家行四，比她小的同族也都是叫她四姐，张林氏也不例外。
只是两人并不亲近，年岁虽差得不多，但林莹打小生得好看，长大后又嫁入有钱人家当姨奶奶，只能嫁到本村穷人家的张林氏其实心里是妒忌至极的。
张林氏这会儿算盘都打好了，林莹耳根子软，她多跟她套套近乎，等林莹嫁进来后多哄哄她，指定能将林莹的私房银子都挖过来！
张李氏听二嫂这么说，目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她，不过很快就收回目光，妯娌俩心思各异地站在门房处等。
不知背后官司的媒人一直笑呵呵地，也附和着林、李二人的话：“要我说能嫁到府上，有您二位爽利的妯娌才是命好哩！”
媒人的嘴，哄人的鬼，两人又都是爱听好话儿的人，被哄得晕头转向还乐呵呵地，一点儿没发现媒人眼里藏都懒得藏的嫌弃鄙夷，有这俩妯娌，这要真嫁进去，姑娘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去通传的仆人很快回来，引着三人往正院去，这一路上林、李二人又是忍不住四处张望，古家在平岭村的宅子其实一般，但在住了一辈子土砖房的人眼里看来，这已经是足够她们大开眼界的存在了。
正厅里，古月瑶坐在首位好整以暇地看着桃枝带进来的三人，淡淡抬手：“三位请坐罢。”
桃枝将人引进来后，又给上了茶水，而后抱着托盘跟着李王氏一起站在姑娘身旁，规矩一点儿不差。
“小姑娘，劳烦请家里长辈出来，我们今日可是上门来提亲的哩！”媒人坐下后边说还边挥着她手里的红帕子，脸上的笑一直没淡过，真是喜庆十分。
古月瑶今日穿了红袄子配墨绿百褶长裙，她生得极白，两个颜色上身也压得极好，喜庆而不失稳重，淡淡笑道：“家里是我做主，这事儿我也晓得，婶子只管说便是。”
“…”这婚姻大事竟是由一个瞧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做主，饶是陈媒人见多识广也愣住了一会儿，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质疑什么，毕竟她也是有职业操守的，笑呵呵地张嘴说到：“是这样，我这要先恭喜府上啊…”
那套郎才女貌的话颠儿倒来的说得快出花儿来，就陈媒人一个人一直说，也一点没冷场。
倒是林、李二人听说是个小姑娘做主，那真是差点笑出声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多好忽悠！她们一准儿要对方拿更多嫁妆出来才是！
等陈媒人说完这轱辘转的好话后，张林氏才笑着开口：“不是我们自夸，我们家大哥那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好后生，四姐原不过是亲家家里做小的，又是寡妇，能嫁到我们家那也是天大的好福气啊！”
这话一出，原还笑着的古月瑶脸色立马就变得冷淡了，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张林氏。
被看得有一瞬间极气短的张林氏顿住片刻，张李氏便连忙帮着找补：“我二嫂说得是，小姑娘你年岁小不懂，我们大哥真要娶，娶个十六七的黄花大闺女儿都要得哩！”
“所以呢？你们想如何？”古月瑶将端着的茶杯轻搁回桌上，声音淡淡地，熟悉她的桃枝与李王氏却都知道姑娘这是动气了啊！
剧情发展太快，叫见惯世面的陈媒人都愣住片刻，不过还是很快回神，笑呵呵地说到：“要我说那都是好的，两家能结亲是两边儿都有福气！都是想新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哩！”
“要想红火得有银子啊！”张林氏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要我说四姐这是过惯好日子的，总不能叫四姐嫁到我们家去还住泥砖茅草房吧？怎么着也得盖个七八间青砖瓦房，再添几个做事的人伺候四姐不是？”
“对、对，不能委屈大嫂！”林、李妯娌二人一唱一和地，愣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这话惊得陈媒人都不知该怎么接茬了，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就开始盘算要女方家给盖青砖瓦房？还要买仆人伺候她们？这是嫁人还是去扶贫啊？这样的人家要真嫁进去，跟掉进火坑有啥区别哦？
陈媒人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媒人，宁愿不挣这份银子也不想再帮张家说这门亲事了。
古月瑶有没得失心疯，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些离谱至极的条件？当场就变了脸色，直接叫人将林、李两人给赶了出去，但对明显也不赞同林、李说法的陈媒人还是比较客气，叫李王氏客客气气送出去，还给包了红封银子。
站在古家门口，李王氏也不怕被赶出来的林、李二人听见，客客气气地将红封给陈媒人，大声道：“辛苦您跑这一趟，我们姑娘说了，只管为姨娘物色，有那好人家合适的，嫁妆别说一幢青砖瓦房，就是一百两纹银都没问题！但有一点就是家里得干干净净的，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瞎他娘的指手画脚！”
这话就是明晃晃地在扇张家妯娌的耳光了。
“那我一准儿为贵府好好物色！”本来提亲没谈拢，心情也不大好的陈媒人这会儿手里握着红封，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应下李王氏的话。
李王氏又凑过去与陈媒人低声耳语几句，陈媒人边听边点头道好。
丝毫没把张家妯娌二人放在眼里，她当媒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这么离谱的人家。
妯娌二人气得不行，可古家门房、镖师都在一旁守着，一看就打不过，哪里敢造次？只敢在心里暗骂古家那贱丫头好一会儿，才狼狈离开。
***
提亲没成，连林莹的面都没见着，张家妯娌吃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趁张贺不在，两房又凑到一处去琢磨该咋办。
虽然吃了好大一个挂落，但李王氏说的一百两嫁妆可是要砸晕她们了，不管怎么样也得做成这门亲事！
并不知道去年林家兄弟是为何受伤的张成、张丰两家很快便有了主意：找林莹娘家一起合谋，等林莹嫁入张家后，嫁妆银子分林家两成。
林莹性子软，有她娘家出马，这事儿一准成啊！
张家二房、三房这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另一头张贺也知道了今日在古家发生的一切。
传话的自然是陈媒人，从平岭村回来后便一直在张贺他们村子外头等着，可算是等到张贺，三言两语便将今日之事说完，又道：“那古家也说得很清楚，三条路你总得选一条，要我说就分家过自己的日子，小俩口齐心过日子，总不会差的。”
陈媒人也不是第一回给张贺物色对象，也知道这后生是个好的，可今日那俩妯娌说的话着实太恶心人了些。
“今儿多谢嫂子了，等来日我这边处理完再找嫂子帮忙。”想着多挣些银子的张贺今日一早便拉了一车柴火到镇上卖，这会儿还没回到就听到这些，脸色登时就变得十分难看，谢过陈媒人后便赶紧家去。
张贺还没到家便听到家里有动静，留了个心眼的张贺悄悄进了院子，然后便将两个弟弟、妯娌密谋的事儿都给听了进去。
本以为只是两个妯娌生事的张贺没想到这事儿竟是两个弟弟在背后撺掇的，当即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心冒出，只窜脑门：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弟弟啊！竟在背后这般谋划，若叫古家以为是他的主意，别说结亲，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踏进古家大门啊！
心寒不已的张贺听到老二屋里的动静，知道人要出来了，连忙转身从家里不高的土墙那儿翻出去，再拉起他方才丢在路边的双轮车往家回。
***
翌日，天还没亮，张家人都还没起时，张贺已经走出村口，一路埋头赶路，走了得有一个半时辰，才走到古家。
才用过早饭没一会儿的古月瑶见张贺来了也不意外，只叫人给他上了杯热茶：“张叔这一大早就赶路过来，可是有主意了？”
原来昨日古月瑶叫李王氏悄悄叫陈媒人转达的话里，是给了张贺三条路：
一是张贺继续跟他兄弟姐妹过，这门亲事作罢；
二是彻底分家，两人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
三是入赘，张贺跟林莹一起离开定安洲，到富江洲去，古家会给两人一处独立宅子，两人也是关起门来自己过。只要张贺不欺负林莹，日子过得如何古家绝不插手。
至于一百两嫁妆，那就是故意说给张家妯娌听的，不下足本钱，怎么能钓出她们的真面目呢？
“…”寒冬腊月的，张贺一路走来冻得不行，端着滚烫的姜茶两口就喝完了。喝完姜茶后，张贺紧握双拳，咬着牙根应道：“我、我入赘！”
他昨夜几乎一夜没睡，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林莹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就算分家，但只要他们还在村里，他二弟三弟，还有林家，绝不会消停地。
爹娘走后，他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弟弟妹妹拉扯长大，该尽的义务已经尽了，如今他们都是当爹的人了，也不需要他这个大哥再照顾。
他、他也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啊！
闻言，古月瑶露出一丝真诚的笑，低声道：“张叔倒也别太过悲怆，虽是入赘，可日后你们日子怎么过我们家绝不插手，我们家在富江洲有一处青砖瓦房，离我们家有七八里地，张叔你要愿意，成亲后就住到那边去。”
古月瑶的意思张贺自然明白，古家不插手小两口的日子，张贺也别惦记古家的家业。
两厢对比，林莹虽是古家的妾室，可古家是真的为林莹着想；反而张家，却是骨肉血亲在背地里谋划私心。张贺越想只觉越寒心。
入赘一事商议妥当，古月瑶动作也很快，第二日就请了陈媒人到张家提亲。
张家在村里也没什么亲戚，是村里的外来户，没有什么族亲，是以只有张贺一早起来便在家候着媒人上门。
张成张丰两房都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张贺便应下这门亲事，接过李王氏准备的“聘礼”：纹银十两。
“什么入赘！大哥怎么可以入赘！”张成第一个先炸毛：十两看着多，但跟一百两嫁妆比起来就都不算银子了啊！那么大一只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了，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张丰也激动得跳脚：“就是！大哥你可是长子，哪里有长子入赘当上门女婿的道理？将来去了怎么有脸见爹娘啊！”
反倒是张贺一脸淡然，笑着送走李王氏与陈媒人，才将院门关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两个气急败坏的弟弟：“你们是舍不得我，觉得没脸面，还是舍不得林莹的嫁妆？”
“大哥你、你什么意思？”被张贺森然的目光盯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尖的张成有些气虚，一下都接不上话来了。
张贺一个一个打量脸上表情如出一辙的四人，笑得有些凄怆：“你们也不用再解释，十两银子我今儿个做主给你们一家五两，我养大你们两个也算对得起爹娘，日后到了地下要如何解释也是我的事儿，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古家上门提亲后第二日，张贺真就提着包袱走了，还去找里正开了户籍凭证，真是要与张家断个干净了！
张成、张丰兄弟不甘心大哥就这么去古家过好日子，只留了十两银子给他们，又跟着跑到古家去闹。但古家一直闭门不开，原来张贺走的当日，古月瑶便带着所有人，启程返回富江洲了。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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