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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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哪怕是在穷苦中摸爬滚打了一整年的乡里人家也要挤些银子来买鞭炮待祭祖时燃放，祈求祖宗神灵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家宅安宁。
过年似乎能把所有的龃龉与阴暗都搅散，人人皆是喜气洋洋又和睦十分。
古家亦是如此，古太太早早叫翠翠几人帮着包了五六十个红封备用，她要留着年夜饭时赏给家奴院工的。
古月瑶那边也提前叫红柳带几个能干的仆妇先早早备好了年夜饭菜色原料，鸡鸭鱼羊猪肉，各色干货、窖存的白菜土豆、脱涩的甜脆柿…
凡此种种不提，只到大年三十那日午后，翠翠、红柳便指挥仆妇们在厨房张罗年夜饭，古月瑶母女、众姨娘们则早早到温泉池子那边去沐浴完，皆已换上新衣。
盖因富江洲当地有大年初一不扫地不洗衣的习俗，这会儿除了在厨房张罗年夜饭的人，其余人都已沐浴更衣。
“哎哟，咱们家星秋星华可是越生越好看了！”烘干头发的古月瑶随意披散着头发，坐在炕上逗弄已能摇摇晃晃坐着的双胞胎姐俩。
小姐俩不怕人，又记得古月瑶常来逗她们玩儿，乐得呱呱叫，星华没牙的嘴里口水随着乐便往外流，逗得古月瑶也跟着笑：“哎哟！我这俩妹妹咋这么可爱哟！”
守在一旁的方红也笑吟吟地，用干净的帕子给星华擦干净口水，小声道：“家里自打多了星华姐俩热闹不少，太太精神头都眼瞧着好许多呢！”
要不怎么说上了岁数的人都喜欢家里有小孩儿呢？有俩孩子每日在身边咿咿呀呀地，或笑或哭，瞧着孩子一日一日长大，那能不欢喜嘛？
古月瑶当初捡星秋星华姐俩回来也是想叫古太太过得好些，左右她们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奶娃娃。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小丫鬟机灵地将青色门帘打起来，换了身厚实素色衣裙的古太太笑吟吟地从门外进来：“外头大家伙儿都忙乎地，就你俩在屋里躲嫌。”
见古太太来了，方红连忙起身行礼。
古太太方才从外头进来，一身的寒气也不敢靠近俩娃娃，便径直搬个绣凳坐到炭盆边先烤暖了再说。
“娘亲怎地这会子才来？”古月瑶自去倒了杯热姜茶递给古太太，又夹两块炭加到炭盆中去。
古太太饮完半杯姜茶，将杯子搁到小姐俩碰不到的地方，舒服地伸手烤火，道：“方才听见有人在大门外吵吵嚷嚷地，便出去瞧了眼。”
原来古太太方才到厨房去瞧了眼年夜饭筹备情况，往二进院里回时听到有人在外头吵闹，便顺手把要去禀告的仆童拦住，自己出去将人打发走才又回来。
“怪得娘亲这一身寒气的。”古月瑶坐回炕上将小姐俩拦住不叫往外头扑腾，问到：“这大过年的谁那么没眼力见还跑来闹事儿？”
古家如今蛰伏于杨家坡，在富江洲虽寂寂无名，但在杨家坡这地界儿上，杨里正、杨大勇这些有地位有能力的人都与古家交好，古月瑶倒是没想到还有人敢跑来古家闹事。
古太太只觉晦气，啐了口：“还能是谁？杨田发家里人儿呗！”
原来是杨田发家中愣说今日过年，合该杨田发要孝顺爹娘银钱，来寻杨田发撒泼时又见他穿着一身崭新棉袄，杨田发兄嫂都恨得两眼发红，便闹了起来。
古太太虽不擅经营，但处理这样的事儿倒难不住她，直接叫来家中男仆将人捆起来：“把人送到杨里正家，我古家虽是外来，可也不是叫人无缘无故打上门来欺辱的！”
杨田发兄嫂四人被古家院工死死摁住，又闻得古太太言杨田发卖身入府那便是古家的人，往后若再有这些猫猫狗狗敢上门闹便直接送官这样的话，恨得几乎一口黄牙都要咬断。
可四人哪里是古家这些日日能吃饱喝足的男仆对手？奋力挣扎也无用，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从一路穿过大半个村子，把人押送到杨里正家门口去。
大过年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是人，见杨林壮家的儿子媳妇儿被当成犯人一般押着，谁不八卦好奇？待古家院工到杨里正家时，身后已是缀着围观群众数十人了。
此时杨里正家中，一大家子也在里外忙活着，听到外头闹闹嚷嚷地，杨里正出来一瞧竟是杨田发家里人被押着过来，当即脸色都变了。
又听带队将人押过来的李大明不偏不倚地说完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杨里正笑呵呵地送走李大明等人，才恶狠狠地瞪向杨田发的兄嫂：“你们是一日不作死就不安宁是吧！”
要不是顾及杨林壮那早就稀碎的脸面，杨里正都恨不得重重踹上几脚！
卖儿子也是你们家卖的，儿子都卖了，户籍、族谱都划掉名字了，还巴巴赶上前去要讨好儿，真当古家都是没脾气的泥人儿啊！
人古家都是女眷又如何？人有银子，还有那么一大帮家奴院工，要收拾你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还不容易？
叉着腰骂了好几句后，杨里正气得直喘大气，挥手将瞧热闹的村民打发走，又叫闻讯赶来的杨林壮将儿子媳妇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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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古家那边，古家母女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都没往外说，免得叫这晦气的事儿影响大家欢喜过年的好心情。
倒是杨田发被这么一闹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古家年夜饭上也一直笑呵呵地，与杨三爷及平时交好的古家家仆喝了好几杯酒，不知这事儿的众人都没瞧出他的不对劲儿。
热闹的年夜饭宴席上，烤羊排、炖鱼汤、鸭肉锅子…各色凉热菜品林林总总摆满四桌，众人皆吃得满嘴流油，好不满足。
吃过年夜饭后，几个仆妇很快将饭厅收拾干净，古家众女眷移步至暖和的二进正厅去守岁，或是打叶子牌的，或是嗑瓜子儿松子儿说话的，或是剪窗花的，三两成群，好不热闹。
古月瑶叫仆妇在正厅外架个炉子用炭坐着水，便将仆人都打发下去：“今日过年，我方才叫杨三爷给备了些果酒与零嘴，妈妈们且去歇着玩儿会，只是不许耍钱，要值夜的人不许喝醉，也不许闹事儿。”
“是，谢姑娘。”三个原守在门口的仆妇得主子这话，乐呵呵地往前院回，杨三爷也早已安排好两间倒座房，分男女各一间去说笑守岁。
“啊呀，打外头就听到你们这笑得震天响，啥事儿乐得这么大声儿啊！”三仆妇笑嘻嘻地推门进屋来，机灵的梅香便连忙给她们倒上温得热热的果酒：“妈妈们喝完酒暖暖身子。”
三人端着果酒喝上两口，果然身子便暖了起来。
但都记着姑娘的话，没人敢喝醉，说说笑笑地一直收到子时。
子时到，千家万户传出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着呛人的白烟，又嚣张又霸道地告诉人们：我把春天带回来了！
守过子时，再也扛不住困意的人们也顾不得洗漱，各自回房倒下便睡，待天明之时，又是新的一日。
穿着新衣裳的仆人们挨个排队给主子磕头，坐在首位的古太太笑呵呵地一个一个给家中仆人发红封。
“给太太拜年，愿太太新的一年无病无忧，安康吉祥。”徐空青亦领着弟弟妹妹们跪下给古太太磕头拜年，她是打心眼里感激古家，也是真心实意将古太太当做长辈看待，连磕三个响头也不见皱眉的。
古太太也笑吟吟地给她们递上红封：“好，都是好孩子，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
与女儿私下经常交流的古太太自然也不会拿徐空青当下人，给她的红封都是专门备好分量大些的。毕竟女儿说的什么“要学会留住人才”。
古家正厅那边儿拜年还没结束，议事厅那边也有人在说话。
“你要离开？”晨起第一个给母亲磕头拜完年的古月瑶坐在议事厅主位上，有些诧异地望向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男子：“打算好去哪儿了吗？”
年轻男子正是本以为他“卖身”就能逃离那个火坑的杨田发，昨夜守完岁后，杨田发辗转反侧半宿没睡，最后还是拿定了这么个主意：“我预备着先到富江洲去瞧瞧有没有啥好机会。”
只要不在杨家坡地界儿上转悠，富江洲地界儿那般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的。
“欠姑娘的银子我尽量早日赚到还给您，不会赖账的。”
古月瑶倒是不担心这点小钱，无所谓地摆摆手：“既如此，你打算何时离开，提前跟杨三爷打声招呼便是，若要银子做买卖，可以再给我打个借条。”
本来也不是真的卖身进古家了，要走古月瑶也不会拦着他，反而古月瑶还挺想瞧瞧这杨田发能闯出个什么模样来。
“古家与姑娘大恩，杨田发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当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被古月瑶这话感动得心窝都酸了的杨田发膝盖一弯，便跪了下去，用力给古月瑶磕了三个响头。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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