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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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日，山上的沤粪池已挖好，并铺上青石板底与石壁，通水没了半个池子高，静待使用。
蓝儿一行于昨日已启程回定安洲，临走前蓝儿也跟姑娘提了想过来富江洲与众姐妹一起，古月瑶只道定安洲若只有林莹一人怕是不成，将蓝儿先打发回去，并保证明年清明古家母女回去给古大财主扫墓时会拿出章程来。
虽不想离开，但也还是乖乖听从姑娘安排，回去给林莹撑腰做主，不许林家人登门入户的蓝儿挥别杨家坡。
再说古家这边，挖完了沤粪池后，古月瑶便暂停雇用杨家坡一半短工。
虽然是临时辞退，不过古月瑶还是召集这批要走的短工在古家门口开个临时短会：“诸位叔婶儿在我家做事这么久，个个吃苦耐劳我也看在眼中，所以这个月工钱我们家会按整月发给大家伙儿，等来年开春需要用人我也会优先用您大家伙儿。”
被暂停的都是后来第二批的短工，虽然没得再做工。
但主家多给了五日工钱，还保证来年继续用他们，众人虽舍不得这活计，但也很快就接受了，毕竟这两个多月也挣了不少钱，今年好歹能舒舒服服地猫个冬。
“主家放心，我们明年一准儿好好给您做事儿！”
也不知是哪个伶俐人儿先带头这么喊了一句，被暂时辞退的短工们也纷纷附和：
“没错儿！”
“是哩是哩，我们一准儿好好干！”
唇角微扬的古月瑶满意点头道好，叫来如今负责管外头工人钱账的方红挨个结清工钱，众短工果然都是得了整月的工钱，又对古家感恩戴德一番才相携离去。
方才就一直守在旁边的红柳瞧见杨田发走没多远后便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原先一直在想的事儿这会儿便脱口而出了：“姑娘，我能找人帮着拾松果吗？”
“找谁？”古月瑶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眼红柳，这姨娘素来也不是喜欢凑这种开会的热闹，又想到前几日听到的八卦，唇畔多了一丝奇怪的笑意。
完全没想到这八卦已经传到姑娘耳中的红柳见姑娘没反对，就连忙道：“杨田发！”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好像太快太干脆了些，忙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补：“我、我只是觉着他、他太可怜了，上回野鸡的钱给他后，他、他还给送了十几篓松果，左右家里也是要用松子的…”
红柳如今可是古家松子生意的灵魂人物，她手艺好，好吃也会做，研制出炒松子、芝麻松子糖、桂花松子糖、松子酥等几样干货点心。
据负责销售的紫娟消息，如今每日带去的所有吃食都能全部卖完，这笔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红柳想着，反正家里都要用松子，自己还白得了杨田发十几篓松果，她可不是白占别人便宜的人。
杨田发啊…古月瑶倒真没想到八卦的另一个主人公是他，她倒也不嫌杨田发家里穷，但那样一团糟的人家，真跟自家结成亲家怕是以后麻烦事儿一大堆。
古月瑶边想边微微摇头，还是不成。
“不行吗…”红柳见姑娘摇头，忍不住又多说几句：“姑娘，他也挺不容易的…”
古月瑶闻言，微蹙眉头：“杨田发跟你倒苦水了？”
要真是这样，怕是不能叫这人接近家里女眷了，她与母亲是想把姨娘嫁出去，那也得是好人家，若是包藏祸心或者冲着她们家条件来的，指定不行。
红柳摆摆手：“没有哩，我瞧他就是个锯嘴葫芦，每回来给我送松果都是丢下就跑，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会吃人哩！”
红柳掰着手指仔细数了一会儿，说她俩前后加起来都没说超过五句话。
送了十几回松果，加起来说不到五句话…古月瑶听完也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要慎重些：“成，我会叫杨三爷跟杨田发那边联系，日后有松果送来三爷来收便是。”
“好，都听姑娘的！”红柳也只是想帮帮那可怜的老实人，而且送来的松果不用她收就更好了！自打上回被蓝儿那烦人精那么一说，她如今见着杨田发都觉着浑身不自在，不见也好不见也好。
原只是想以松果抵债的杨田发没想到红柳还给自己争取到一个挣钱的机会，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满心都是欺骗了傻姑娘的罪恶感。
可如今确实很缺钱的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接下这份活计，而且也没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
杨家那边杨田发他娘知道他没了活计，也没银子再给她，便又开始摔摔打打地，每日只给杨田发吃一顿早饭：“又不挣钱，一大家子十几张嘴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吃！”
“…”筹谋许久的杨田发自然不在意这个血缘上的母亲对自己的恶意，也懒得计较家里人背着自己多吃一顿饭的事儿。
每日早上吃过早饭天不亮就上山去拾松果，顺道在山上掏个鸟蛋，运气好抓个野物自己解决一顿饭，一直到日落才回家。
***
九月末下了两场秋雨，气温明显就降了下来。
古家女眷们纷纷换上今年新作的薄夹袄，如今松子生意越发好，附近山上的松果都捡得差不多了，如今要捡松果便只能翻过两三个山坡到更远的松林去捡。
古月瑶这段时间也留心观察了下杨田发，觉得是个做事踏实的，一日趁他来送松果便将人留下。
“按每斤十三文的价格，我跟你收剥好壳儿的松子，总比你自己每日上山走那老远才捡这么点回来好，咋样？”古月瑶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看杨田发自己会不会做事儿了。
杨田发万万没想到主家竟有这么好的活计给到他，激动而又不可置信地舔了下嘴唇，张口却不是应下此事，而是发问：“主、主家，我能问为啥吗？”
“你以为是红柳姨娘帮你在我面前说好话儿了？”古月瑶淡淡端起茶杯啜了口，面带浅笑望着比自己大了六七岁的年轻男人，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
被一言戳穿心思的杨田发紧张地搓了搓手，面色泛红道：“主家，请恕我不能接下这活儿，我家里的事儿我心中都有数的，虽然我如今过得不咋样，但着实不能一次又一次地仗着自己不容易占您家那么些恩情…”
收松子其实比如今每日上山累死累活轻松太多，而且还能挣到更多的钱，可杨田发的良心让他实在过意不去。杨田发是过得比许多人都不容易，但他也不愿卖惨换来更好的生活，尤其、尤其还是在红柳面前…
“有钱都不挣？”古月瑶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因为杨田发的拒绝而变化。
杨田发坚决地摇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你读过书？”古月瑶有些诧异，这杨家那么穷，对杨田发比畜生还不如，还会供他读书识字？
没想到主家突然跳到这里的杨田发先是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小时候村里住了个疯秀才，时好时疯的，我偷偷跟他学过几年，略认得几个字。”
古月瑶了然地点点头，又回到原话题：“这事儿跟红柳姨娘无关，你要乐意就接回去做，咋样？”
一个有心气儿、做事踏实有冲劲儿，还认字儿的年轻人，古月瑶都十分好奇给他一个机会的话，这人日后能走到多远了。
“杨田发多谢主家的恩情！”杨田发直接双膝跪下，朝古月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绝不辜负主家赏识之情！”
***
古月瑶与杨田发的“秘密会谈”后，古月瑶又借给杨田发五钱银子作为启动资金，而后便等着在家收松子。
杨田发那边果然也没叫古月瑶失望，隔了两日就给古家送来一麻袋剥掉外壳的松子：“这是五十斤松子，主家只管验货。”
古月瑶也不客气，直接叫家仆将松子分别倒入两个箩筐中细细查验，果然都是个头饱满的上等松子，古月瑶满意地点点头，叫来紫娟给他结账。
第一笔生意开张，后面就每日杨田发都能给古家送来四五十斤的松子。
不过杨田发到邻近村子收松子的事儿到底没瞒得住村里人，毕竟附近村里也有些跟杨家坡村民是亲戚的，他这买卖做了半个月后，便传到了杨家坡。
幸而杨田发也早预想到这可能，只说是古家雇他做事，每日给五文钱。
杨田发爹娘知道这儿子打小心眼多，还跟他们不亲，加上这段时间杨田发觉得自己到处跑太辛苦，一天吃三顿，人也长了些肉，杨家爹娘就更不信他的鬼话了。
只是也不能真去古家找人对峙，便闹着要杨田发把每日工钱都给家里，又说他日日不着家，不给家里做事自然不能吃家里的饭，就连每日早上唯一的一顿饭都给他停了。
杨家坡村里，听到隔壁杨田发家又吵吵闹闹的，杨田发他娘还喊着这儿子一点不孝顺，早知当年卖给人贩子去还能换顿粮的话，左邻右舍都忍不住摇头，哪有这样的爹娘哦！
有那看不过眼的大娘隔着矮墙劝道：“林壮家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说啥卖不卖的，没得伤了血缘亲情啊！”
“这就是个黑心讨债鬼！别人家谁家去做事不都是所有工钱都交回家里的？他连一半儿都给不到我手里，有个啥血缘亲情！还不如卖了我能换多点银子粮食呢！”杨田发娘亲是个嘴毒刻薄的中年妇人，骂起人来都不用喘气儿地那种。
一边骂一边还拿一块柴往站在一旁木木不说话的杨田发身上砸：“短命的讨债鬼！年年那么多人死咋不见你去死…”
瞧了眼双眸如同死气沉沉的古井一般的杨田发，本来想劝几句，没想到还火上浇油了的邻居大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摇头感慨，这孩子怕是心早就寒了啊！
希望日后杨家别后悔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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