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皇兄别来无恙 ...
-
“陛下驾到——丞相大人到——”
萧雁南刚踏上殿前石阶，就有小太监扯着嗓门高唱，倒把她惊了一下。毕竟作为一个上朝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也没经历过大场面的女皇，她不太搞得这么隆重。
进到殿中，众人齐齐行礼，她拖着长长的裙摆，自觉十分端庄美丽地走到上座，才道：“众位爱卿平身。”
满殿灯火中，她向下打量了一圈，上官容与坐在她左首，右首是一个极英俊的青年，一身宝蓝色绣银龙的长袍，头顶金冠嵌着明珠，想来就是江夏王萧凌了。
诸人皆在，只有她身旁的座位空着，萧雁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亲娘不仗义，留一个不明就里的她独自面对萧凌，是不是亲生的啊喂！
“皇兄回京的路上还顺利吗？”她笑眯眯寒暄。
“劳陛下挂心，一切都好。”萧凌拱了拱手，“臣一路走来，见各地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都是陛下的福泽。”
这马屁拍得，萧雁南在心里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和她这个废柴皇帝也没有半毛钱关系，都是上官容与的功劳。
不过话说回来，愿意拍马屁，至少就是一件好事，不然真来一个处处暗藏机锋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皇兄辛苦了，虽然母后还没到，朕先敬你一杯。”
她话刚出口，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总算来了，萧雁南松了一口气，随着众人起身相迎，然后就见她的母后大人华服珠翠、威仪万千地走进来，在她身边的空位上落座，淡淡开口：“一晃两年多不见，江夏王比当年又高了些。”
萧凌十分规矩地答：“母后风姿一如当年，分毫未改。”
“时间过得快啊。”太后感慨了一句，“你当初走的时候，儿子才刚出生，倒也难为你舍得抛下他们母子。你这趟回来，回去看过他们了吗？”
“为了赶修水坝一事，是叫他们受委屈了。”萧凌道，“臣已经回过府中，衍儿如今能跑能跳，十分可爱。”
“那就好，你既回来了，往后是该多陪陪他们。”
“儿臣还未谢过母后，这些年照拂儿臣的妻儿。”萧凌站起身，双手端起酒杯，“请允许儿臣敬您一杯。”
太后遥遥向他举了举杯，二人各自尽饮，一派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
殿中诸大臣何等会看眼色，紧跟着齐齐祝酒，说的无非是些“太后娘娘千秋万岁”、“陛下洪福齐天”一类的吉祥话，萧雁南一边笑吟吟喝酒，一边在觥筹交错中打量萧凌。
萧凌长得很好看，眉如剑锋，眼若寒星，即便是当年有过那一段故事，看他刚才与太后对答，言行举止依然进退得宜，风度翩翩，应该说，无论让谁来看，他都是一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
但是在萧雁南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比如说，拿他和上官容与比吧，上官容与同样知进退，识大局，谦谦君子，克己守礼，可是哪怕在他不笑的时候，他眼底的光也是暖的，即便是他像老古板一样，处处管着萧雁南的时候，她顶多是烦他，但心里知道他没有恶意。
萧凌不一样，他的笑容语调虽然和气，但都像是表面的一层浮色，他的底色是清冷的，藏在过分得体的外表下面，云山雾罩，看不分明。
“臣有一句话，陛下可不要怪臣多嘴。”她正揣摩着，忽见萧凌举杯转向她，眼带笑意。
她倒是愣了一愣，“皇兄说笑了，不知是什么话？”
“臣枉为愚兄，已经娶妻生子了。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安，陛下的皇夫之位，可考虑起来了吗？”
萧凌笑容可亲，像是兄妹之间的玩笑，萧雁南却是后颈皮一紧，心里顿时叫苦连天。大哥您要拉家常，也别祸害我呀！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太后立刻接了话茬，“不错，南儿登基已有些时日，皇夫之位空悬太久，确实也不合适。”
自古以来，朝中群臣最爱干的是什么？催婚啊！一时之间，响应一片，尤其是几位老臣，“国不可一日无父”这种经典台词都搬出来了。
萧雁南气得牙痒，在心里暗暗给萧凌记了一笔，但面上还不得不装乖，“儿臣明白，儿臣一定尽快将此事提上日程。”
“你啊，”太后叹了一口气，“能早些让哀家抱上皇孙吗？”
“儿臣尽力，一定尽力。”
萧雁南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腹诽，明明您和江夏王有过节好吗，怎么在这种事上就能站到一条战壕里呢？
她悄悄给上官容与递了一个眼色，意思很明白，救驾！
上官容与大约也是没想到，他需要做的不是替女皇抵挡江夏王的机锋，而是在这种事情上替她转移注意力，他似乎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开了口。
“王爷，一别数年不见。”他向萧凌温和笑道，“这些年听闻王爷在南方主持水坝修筑，鞠躬尽瘁，事必躬亲，实在令臣钦佩。”
“哪里，”萧凌也很客气，“我远在南方，也常听说丞相心怀社稷，情系苍生，有您这样的良相，实乃大襄之幸。”
上官容与道了声王爷谬赞，举杯向他敬酒。
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相互客气，群臣也不是傻子，一拥而上又是一番祝酒，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都想着借难得的机会巴结这两位。
萧雁南不由得就皱了皱眉。
虽然这酒的度数并不很高，但上官容与的风寒还没痊愈，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对身体肯定没有好处吧。
她忽然有点烦，想上去把那群大臣都拨开，你们自己喝到桌子底下去都没事，别灌朕的丞相好吧？他要是病好不了，你们谁替朕管朝事啊？
女皇陛下到底是忍住了没动手，但嘴还是要动的，她清了清嗓子，道：“丞相风寒未愈，众位爱卿让他少喝几杯吧。”
她自认语气还是挺和缓的，不料殿中忽然静了一静，齐齐看她，连上官容与也看了她一眼，神情似乎很讶异。
萧雁南忍不住心里一抖，难道这个口开错了？干嘛都这样看着她啊？
“陛下恕罪，是臣等的不是。”头发花白的礼部尚书率先打破了沉默，这老头，嘴上说着恕罪的话，脸上却是笑呵呵的。
随后一群大臣纷纷附和，一个个的都笑容满面，萧雁南也不太明白，他们都在乐些什么，就连萧凌也笑着说：“原来丞相大人有恙在身，我还同你饮酒，实在是我不该了。”
上官容与远远看了萧雁南一眼，神情里带着些无奈，但似乎又有一点笑意，大约是刚才一口气喝了不少，脸上有些微红。
果然，就不该让他喝吧。
“王爷太客气了。”他把眼神收回去，重新与萧凌谈话，“此次修建水坝，工事浩大，不但涉及巨量的人力物力，还因建成后需要淹没大片田地，需要将这些地方的百姓妥善安置，全靠王爷一人操持，实在是辛苦了。”
萧凌笑着点头道：“确实是不易，幸而朝廷始终大力支持，许多事也多亏丞相大人帮助疏通协调。如今这些百姓已逐步向关内和河东迁移，臣会让地方做好安置工作。”
然后他们再说些什么，萧雁南基本就没听进耳朵里了，反正政事都能丢给上官容与管，她只负责安心吃饭。
“母后，这个鸭子做得不错。”她十足讨好地给太后夹了一块。
太后看了看她，摇头，“哀家也不知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真糊涂。”
萧雁南不明就里，干笑了两声，只能埋头吃菜。她亲娘太高看她了好吧，别说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连太后说的到底是哪件事都不知道啊。
不过还好还好，今天这关算是暂时过去了，给上官容与记上一功。
她轻轻喘出一口气，想拍拍胸脯，结果手抬到半腰的时候，摸到衣服底下有件硬硬的东西。啥啊？
她趁太后不注意，悄悄摸出来看了一眼，啼笑皆非。原来是白天逛集市的时候，顺手买下的那把梳子，因为她对古代的衣服不熟悉，学着似乎是那么个样子往腰间一揣，结果揣进夹衣里了，如今外裙都换了，梳子还在。
幸好太后没看见，她赶紧揣回去，不然肯定又要嫌她丢人。
如此一顿宴席，吃了快有两个时辰，基本都是上官容与在和萧凌聊，太后偶尔说几句，萧雁南充分贯彻了酒囊饭袋这四个字，直到尾声的时候，才下令赏赐了江夏王府一些金银珍玩，总算作为女皇干了点正事。
恭送了太后，萧雁南离席时才小声问代瑜：“我记得赏赐金银财宝，是能增加忠诚度的，是吧？”
“不错。”代瑜简简单单答。
“那就好，希望他好好当王爷，别搞事情，不然就失去简单模式的精髓了。”
“……”
“其实吧，我本来还想赐几个美姬给他，但转念一想，也不知道人家夫妻感情怎么样，江夏王妃好不容易把丈夫盼回来了，我整这一出，万一王妃扎我小人儿就不好了。”
“……”
萧雁南大约是多喝了两杯，兴致高得很，假装没看见代瑜的满脸嫌弃，一路瞎念叨，走出太极殿了，正要回宫，忽然瞥见偏阁里还亮着灯光，似乎还有人影。
嗯？这时候了还有人没走，打算留在宫里加班是怎么的？
她走近了一看，不由“咦”了一声，又是上官容与？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皇兄别来无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