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陛下高兴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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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雁南大脑一片空白，望着那个在河水中浮沉的身影。
他为什么会跳下河？这和她计划好的不一样啊！完了完了，这下玩脱了。
她也顾不上继续躲了，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喊：“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那个人影听见她的声音，身形一僵，扭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不再进一步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河水里，直到萧雁南跑到他面前。
不过短短一段路，萧雁南跑得像是气喘吁吁，站在河岸边，张了张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往外喘气。
上官容与站在她眼前的河水里，只露出半截身子，衣衫尽湿，大红色的官服湿透后，呈一种暗红色，紧贴在身上，在昏暗的光线里，几乎与身后的河水化作一团墨色，衬得一张脸格外白，连一丝血色都看不见。
他平日束得极整齐的长发，也散了两缕下来，湿漉漉地贴在鬓边，在满脸水珠中，那双眸子直直地盯着萧雁南，盯得她忽然一阵心悸。
“丞相……”她嗫嚅道，编好的说辞都有点磕巴，“那个，我，我其实没有掉进河里，我就是滚下来的时候脚扭了，在那个桥洞底下坐了一会儿才能站起来，我……”
上官容与就那样看着她，不发一言。
“那什么，你先上来！”萧雁南赶紧俯身去拉他。
“对对，丞相大人您小心点。”两名小太监连忙附和，一个提灯笼，一个将手递过去，但是身子却极力往后缩，连鞋尖都唯恐踏进了水里。
小太监们不傻，知道深秋季节的水已经很凉了。
上官容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岸边，在小太监手上借了一把力，上了岸来，萧雁南有心想去扶他，被他飞快地避开了，只有手指抽回得不够及时，被她碰到了一刹那。
冰凉，连一丝活人气都没有。
萧雁南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的衣衫头发都在往下淌水，如果脚下不是草地，可能已经聚起一片小水洼了，有水珠顺着他的前额落到眉骨，又沿着鼻梁滑下来，不合时宜地好看，又让人心里打鼓。
“你，你……”萧雁南语无伦次，一边想去拉他，一边回头冲代瑜喊，“快去找点毛巾什么的，哦还有干净衣服！大斗篷！”
“不用了。”上官容与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陛下小心，向后站些，别沾了寒气。”
萧雁南伸出去的手就落了空。
上官容与的神情和语调，乍看和平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温和而守礼，只是萧雁南最近和他打交道多了，为了和他斗智斗勇，格外地关注他的细节表现，才觉得他还是有哪里不对的。这种感觉倒也不像是生气，更像……哎呀，也说不清。
萧雁南僵立在原地，半垂着脑袋抬眼看他，小声问：“你冷不冷啊？”
上官容与没有答话。
萧雁南在河面上吹来的夜风里，自己先缩了缩脖子，心里忽然升起来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一方面觉得自己真像代瑜所说的，幼稚又理亏，另一方面又很气上官容与，她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人让他真跳河啊，救人有小太监呢，你堂堂丞相着什么急啊。
她吭哧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等会儿，我让人去熬锅姜汤，你喝点再……”
“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上官容与颔首道，“臣如今这副形容，不宜再在陛下面前失礼，请陛下允许臣先行告退。陛下没事就好，早些回未央宫吧。”
“那，那我让他们替你备一辆车。”
“不必了，臣走回去就好。”
“你，哎……”
萧雁南想叫住他，但上官容与已经背过身走开了，被河水浸透的衣袍紧贴在身上，失了平日的飘逸风姿，但反而衬得他的背影像一柄长剑一样，挺直而透着寒气。
萧雁南脚下动了动，可最终没有提步去追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独自消失在小径尽头。
这一带的灯火是她让人减的，她愣愣地望着一片昏暗夜色，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嗯哼？”身边响起代瑜的声音，“陛下还不回宫？”
萧雁南没有扭头，仍旧看着上官容与的身影消失的地方，“你说我这事办得，是不是特别蠢？”
“是啊，”代瑜答得干脆利落，“不只这件事，其实您在很多事上都蠢。”
“……”
萧雁南想说，身为朕的总管宫女，其实你也可以客气一点，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情绪忽然特别低落，连和代瑜互怼都没劲儿了。
她又呆站了一会儿，才垂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回去吧。”
但从这一天以后，不只未央宫的宫人，大半个皇宫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女皇陛下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劲。
最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再没往宫外跑过一次，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既不传乐师来奏曲，也不找小太监赌骰子玩弹珠，规矩得连太后娘娘都寻不到训她的由头，不但如此，她还隔三差五就往上书房溜达。
合宫的人也是纳闷了，陛下不学无术了十八年，难道突然转性了？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无他，只是陛下的良心过不去。
这段日子里，萧雁南吃饭也发呆，走路也发呆，每天能问代瑜八百遍“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我是不是特别渣”，“我要不要找他道个歉”。
最后代瑜被她问烦了，说：“丞相大人假如入宫，就是在上书房，您有叨叨的工夫为什么不去看看？”
于是萧雁南当真去了，只是去了好几回，都没有见着上官容与，只有云凉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他脾气也太大了吧，连上书房都不进了？”萧雁南跟代瑜拍桌子，“信不信朕给他治罪！”
“您治嘛。”代瑜袖手看她。
“……”萧雁南颓然趴倒在桌子上，满桌打滚，“烦啊，烦死了。”
代瑜站在一边撇了撇嘴，“当时奴婢劝您别那么干，您偏不听，现在高兴了？”
萧雁南顿时就更烦了。
这样心烦意乱了十多天，萧雁南终于憋不住，大手一挥：“朕要上朝。”
翌日清早，满朝文武站在宣政殿里，都小心翼翼偷眼看女皇陛下。
谁都知道，陛下是个逍遥皇帝，只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才坐上了皇位，实际对于朝事国事没有半点兴趣，登基第二天就把朝政全权丢给了丞相大人处理，自己什么都干就是不干正事。然而今天，陛下竟然正儿八经地要上朝，这就非常稀奇了。
他们看着龙椅上正襟危坐的女皇，有内心丰富的已经开始揣测，该不会是有大动作吧？
却只见女皇面色沉沉，目光扫过殿中诸人，而迟迟不开口，这更让人惴惴不安。瞧这架势，不知道是谁要倒霉？
如此沉默了半天，萧雁南才终于问：“丞相何在？”
一时间各人相互看看，也闹不清是什么路数。
只有江入荒江大将军镇定对答：“听说丞相大人病了，所以没能来上朝。”
“病了？”萧雁南脱口而出，“什么病？”
“这……”江入荒苦笑了一下，“臣就不知道了。”
萧雁南不自觉地握紧了龙椅的扶手，抬头和代瑜对视一眼，眼睛瞪得溜圆。不会就这么巧吧？不会真的是因为那天……
代瑜当着百官的面，好歹是没有怼她，但眼神里就写着“你干的好事”。
萧雁南闭了闭眼，只觉得一口浊气在胸中回荡翻涌。
深秋的季节，掉进那么冷的河水里，还非得自己走回家，再被夜风一吹，不生病才是出奇了好吧！
虽然说她的原意绝对不是这样，但是无可否认，事情变成这样确实是她的锅。
于是，满朝文武就眼睁睁地看着，女皇陛下在忽然问及丞相之后，脸色一阵青白交加，连带整个大殿的气氛都阴沉沉的，然后突然一挥手，喊了声“退朝”，便倏然起身，拂袖而去。
这是怎么了呀？百官散朝时三五成群讲小话，难道是丞相大人惹恼了陛下？
而另一头，萧雁南刚要从后门出宣政殿，却听背后有个声音叫她：“陛下今天怎么了？”
她站定脚步回头，原来是江入荒，站在后门口的石阶上，斜靠着廊柱看她。说实话，真帅，但是她今天突然没有什么搭话的心思，心烦得很。
“心情不太好。”她含糊道。
江入荒从台阶走下来，靠近她身前，“有什么臣能做的吗？”
其实吧，萧雁南和他仅限于君臣关系，称得上是相当不熟，但显然，因为对方是可攻略人物，系统还是会给他们制造种种机会的，不管科学与否。
萧雁南勉强笑了笑，“多谢大将军，但这事你好像帮不了我。”
江入荒歪了歪头，忽然对她粲然一笑，“我是个习武之人，也不擅长开解别人，但我知道怎么让你暂时忘记不开心的事。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骑马？”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陛下高兴了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