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大陆志异》花颯雪

3、炼金术士(未完)

　　「所谓的炼金术士，可是比法师还伟大的职业！」老师将双臂举高，在我面前作出夸张的动作，手上握着的吟唱草藤蔓随之晃动不已。「法师只是理解了魔法的原则，而我们却是用魔法创造一切！」

　　「啊？是喔。」将曼陀罗碎叶洒下，我忙碌地搅动大锅中不断沸腾的液体。「老师，曼陀罗叶放1盎司可以吗？」

　　「1.5盎司比较好，才能保持墨水的鲜度……妳这孩子，别敷衍我！」老师仔细检查我正在烹煮的魔法纸张，专业地回答疑问后，才发现被我岔开话题。「听好了，所谓的魔法，就是在短时间内将某处的元素集中在一起，造成元素浓度高低流动，才会产生魔法效果。」

　　「喔，我知道。」我还是敷衍着，顺手再加入0.5盎司曼陀罗叶。会使用魔法的人都知道，这不就是这个世界──盖亚大陆的魔法原理吗？

　　「对法师来说，他们就只能够在某时间点使出魔法效果，魔法用完就没了。但是炼金术士就不一样！」没察觉我的心不在焉，老师仍滔滔不绝的说着他那激愤的演说：「炼金术士可是能将魔法永久加到物品上，进而将普通东西变成魔法物品的创造者！」

　　可是法师就是因为拥有使出强大魔法的能力，才会在盖亚大陆上备受崇敬的，我在心里默默地反驳着。就算炼金术士再怎么会制作魔法物品，也无法将「巨大陨石术」那种高阶法术加到魔法卷轴中。我们所能做到的，就只是卖卖油腻术、火箭术这种普通人用的小玩意。

　　同样是魔法的学习者，毕生追求魔法真理、精进自身魔法能力的法师们，因为在大陆上数量稀少，在大家的评价中也高尚许多。相较之下，魔法学习停滞不前、反而将时间投入于开发魔法物品，导致许多炼金术士终生只会使用低阶魔法，只好仰赖大量的魔法物品保护自己，于是总被正统魔法学习者嗤之以鼻。

　　甚至还有人称呼炼金术士为「出卖自己魔力的市侩」。

　　看不起我们却又如此仰赖我们的商品，真是矛盾的世人。望着自己手中冒泡沸腾着的大锅，我不以为然地想着。

　　老师的白胡子在大锅前摇晃着，他似乎忘了上次太靠近火炉而烧掉半截胡子的事情，激动地把口水喷进锅中，让我不住皱眉：「妳想想，法师只能将幻影加诸在石头上，用魔法让人产生黄金的错觉；但是炼金术士却能利用魔法，将普通的石头变成货真价实的黄金！」

　　「老师，请专心制造龙血墨水好不好？明天就是冒险者协会的魔法卷轴订单期限了。」我不着痕迹挡住老师喷来的口水，有些不耐烦地回应：「制造黄金只是炼金术士的梦想，这不是老师说过的话吗？除非拥有贤者之石，否则没人能够凭空生出黄金的，何况现在也没有出现任何贤者之石存在的纪录。」

　　听到我这么说的老师，突然安静下来。没听见老是在身旁唠叨声音的我不解地抬头，却顿时愣在锅前。

　　老师的眼睛什么时候变成红色的？而且连招牌白胡子都不见了！我愣愣地想着。站在我面前的是个黑发赤瞳的年轻男子，原先的白发老人已不复见。暗谧的实验室中，他红眼中跳动着炉子的火光。

　　相貌大变的老师开口说话，却还是原来苍老声音：「可蕾儿，贤者之石就在这里啊。」

　　他抓起桌上一个我刚作好的火球术魔法卷轴用力地撕开，这让我脸色一变。将卷轴撕开等于释放存在其中的魔法，火球术虽然是个低阶法术，但也足以轰开这个实验室。

　　我惊慌地大叫：「你在干什么！」

　　男子微笑着，手中的卷轴没有发出我预期的火球，却突然变成一只制作精美的银长枪。

　　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开了口，却不再是我熟悉的苍老却亲切的那个声音，取代的是符合长相的年轻男音：「把贤者之石交出来吧，约翰‧奥克密司特。」

　　我惊愕地看着他，男子的脸开始慢慢扭曲，五官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现在的男子有着灿烂的金发和蓝色的眼瞳，身上穿的是副白银打造的高级铠甲，上面繁复的花纹我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新面孔男子的眼神冷漠地扫过我，彷佛我不值得让他停留片刻。我还来不及发声，男子手中的长枪却射了过来，精准的如同精灵发出的箭，刺进我的胸膛中。

　　我低头看着胸前只剩半截的长枪，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只觉得深深的睡意突然向我袭来。我发现银长枪上似乎有着和男子盔甲上同样精美的刻痕，那是大陆上最有影响力的神殿拥有的饰纹。

　　这武器还真锐利，以后我绝对不接这个神殿的任何订单！陷入沉睡之前的我迷糊地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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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妳快点醒来啊……」

　　吵死了，我为了赶某个骄傲法师的空间戒指订单，好几天没睡觉了呢。

　　「光明的日神桑亚啊，请您让这个女士平安无事地醒来吧……因为我的关系而牵连到她，您虔诚的信仰者恳求您啊……」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始祈祷，在我耳边不停地碎碎念着。「啊、现在是晚上，求错神了……月神露娜啊，请您让这女士平安无事地醒来吧……」

　　到底是谁这么欠打，打扰我难得的睡眠？我勉强张开眼，一个满脸泪痕的男子脸庞就迎了上来。

　　「妳……妳醒了！月神露娜，感谢您！您虔诚的信仰者、欧菲斯‧克索罗，决不辜负您的恩惠，往后一定谨守牧师的格律，不伤害他人……」用令人感到夸张的语气念完大长篇感谢，男子关心地问着我：「女士，妳现在觉得还好吗？」

　　看着那张在刚才乱七八糟梦境中出现过的黑发赤瞳，我没好气地回应他：「你可以稍微离开我一点吗？鼻涕都滴到我的袍子上了！」

　　听到我语气不佳，男子慌张地移开身体，看我欲起身，又伸手过来扶我。

　　「不用你帮。」我闪开他伸来的手，看着他原本讨好的灿烂笑容凝固在嘴角，瞬间掉下来变成之前的哭丧脸。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努力回想事情发生的经过。我记得自己应该是前往帝都的途中，打算购买一些制作炼金道具的材料。

　　「在下欧菲斯‧克索罗，是名不成才的牧师。至于这里……」他露出尴尬的表情：「这里是帝都郊外神殿的地牢。」随后他说出了某个大陆知名神殿的名字，我总觉得似乎在梦中留有印象。

　　「为什么我们会在地牢里？」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虽然炼金术士在世人眼中评价不高，也不至于让神殿关在地牢里吧？何况他是牧师，更没有在这里的理由。神殿地牢只收与黑暗族类或相关之人，我很肯定自己没有作过任何违背光明的事情。「你不是牧师吗？牧师怎么会被神殿囚禁？」

　　「大概……大概因为我是一名吸血族吧……」欧菲斯有些吞吞吐吐回答。

　　「什么！你是吸血鬼？」我整个人跳了起来，原本以为刚刚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更惊讶的反应。「不可能！你是牧师耶！吸血鬼怎么可能当牧师……等等，我看到了，请你把牙齿收起来。」

　　看到他用食指掰开嘴，展示吸血族发展异常尖锐的犬齿后，内心害怕的我用故作镇定的声音回答。如今想来，黑发赤瞳的确是黑暗族类中吸血族的特征，只是我一直没察觉罢了。

　　「你……你真的是牧师吗？」我非常质疑，毕竟牧师使用的是属于神的力量，黑暗族群的吸血族怎么能受到神的眷顾呢？「你该不会吸了我的血吧！」突然想到这可能性，我连忙开始在身上找有无被咬的伤口。

　　被吸血鬼袭击之人，假使存活，也会变成只能靠血液维生的吸血鬼。该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被神殿关在这里？

　　「我没有！」看到我露出惊慌防备的表情，欧菲斯赶紧否认：「平常我都只吸动物的血液，尽量不伤害任何人的。一视平等的神并不在乎我的出身，只要拥有虔诚的信仰，神都会应允给我治愈他人的能力。」

　　「『尽量』？」我耳尖地听到关键词。

　　「呃，作牧师的难免会看到患者伤口大量流血。为了不浪费，我有时候会把已经外流的血吃掉……」看到我瞪他，欧菲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不知道为什么，妳的血根本无法引起我的本能。」

　　「什么？」没听到他只停在唇边的嘟嚷，我遍寻不着被咬过的伤口，对自己在这的理由更显得疑惑。「那到底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妳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呃，女士……」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欧菲斯对我表示询问的眼神，我主动报上名字：「可蕾儿‧奥克密司特，叫我可蕾儿就可以了，我是炼金术士。」

　　「可蕾儿小姐，妳还记得之前在帝都外森林大道发生的事情吗？」欧菲斯从善如流。

　　「我只是路过而已，刚好看到你和一个这里的神殿骑士在打架。我一走近，你们两个就同时转过来看我。」我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自己昏迷之前遇到的事情。

　　「我们没有在打架……」他虚弱地反驳着，不过并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好吧，其实是你被他追着打，然后我不小心闯入现场。」想到他当时被追着打的狼狈情况，我没好气地纠正。

　　
　　「吸血鬼，东西交出来！」身着白银盔甲的骑士满脸怒气，手中的长枪挥舞得呼呼作响，往前一个突击，精准往敌人的左小腿刺去，意图瘫痪对方的行动。

　　然而黑衣男子虽然一直处于闪躲的状态，却有着敏捷的身形。看到对方往自己小腿攻击，马上用驴打滚的方式往侧边翻去，动作非常难看，丝毫不顾虑他身上那套应该令人敬仰的牧师袍。

　　躲过这次攻击，还躺在地上黑衣男子不断喘气，红色的眼瞳里在月光下只见慌乱，着急地对着骑士喊道：「等等……有话好说啊！骑士大人……听我解释……啊！」他话还没说完，骑士又往地上一鎗刺来，这次瞄准的是右肩。

　　「唰哧！」男子连忙又向旁一滚，右肩躲过这一枪，衣袖却被长枪牢牢钉在地上。

　　「啊，糟、糟了……」他用力地拉扯衣袖，希望能趁对方拔枪时的空档逃走。可惜天不从人愿，骑士根本不打算先拔出长枪，而是一脚用力踩在他胸口，让他痛得大叫出声。

　　看到对方无法在逃跑，骑士好整以暇地拔出插在地面的长枪，慢慢地问：「我再问你，东西呢？」

　　「咳咳、在、在我这里……可是……」胸口被那双沉重的盔甲鞋踩着，男子呼吸困难地说着：「……我、我其实是有原因的……咳……」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住的物品，骑士正要抢过，却被男子紧紧塞回怀中：「咳、东西可以给你啦，可是……可以放开我吗……？」

　　「杀了你一样可以拿到东西，我又何必放了吸血鬼？消灭黑暗一族，可是件大大升等的功绩。」骑士轻藐地看着在地上弱力挣扎的他，手中高举的长枪闪烁着象征死亡的冰冷银光。

　　黑衣男子有些认命地阖上眼，却听见不远处的林间传来清脆的女子嗓音：「啊，有人耶！太好了！我还以为差点要单独在森林大道过夜了！……咦？我打扰到两位了吗？」

　　战斗正酣的两人同时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下的森林中，走出了位娇小的女孩，身着炼金术士学徒的袍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靠近两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能随便靠近的现场，女孩却无俚头地主动接近。

　　「妳是谁？……吸血鬼！你给我回来！」趁着骑士对女孩发出疑问时，好不容易偷到喘息空间的黑衣男子，立刻从放松压制的那双盔甲鞋下大力挣脱，一转眼间就往女孩的方向逃去。「妳快离开那里！他要找人质！」

　　「咦……我果然是打扰到两位了吗？」然而坏事者却一头雾水站在原地，仍不明究理地误解着，甚至还对一脸慌张模样跑来的男子，吶喊着表达关切：「先生，你还好吗？跑得这么辛苦，需要水吗？」

　　「……啧！」看到女孩根本没反应，骑士露出凶狠的眼光，银制长枪对准正在逃窜的目标，手一仰便精准地朝预想的方向射去。「吸血鬼，你别以为逃得掉！」

　　眼看长枪就要触碰到那不祥的黑袍时，逃跑的人却因为地上的碎石障碍而扑倒在地，完全出乎骑士意料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枪从目标头上经过。

　　「啊……」清脆却惊愕的嗓音响起，原本趴在地上的黑衣男子闻声抬头，印入眼帘的却是没入少女胸口半截的长枪，尾端精美的刻痕正被冒出的血液填满中。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发的事变，眼睁睁看着少女维持着笑容倒在地上。
　　

　　「然后我就不记得了。」我托着下巴，结束了记忆中的画面。「最后只记得你慌张的爬到我身旁叫嚷着，不过我什么都没听到。接下来我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都不知道了啊……」欧菲斯语带遗憾地说着，难道我在昏迷之中错过了什么吗？我故意瞪着他，感受到我眼神压力的男子果然开了口：「可蕾儿小姐，其实……那位骑士想要的东西现在正在妳身上。」

　　「咦？我没有拿走他任何东西啊！」我以为自己听错，讶异地问着：「我和那位骑士甚至是第一次见面呢！东西应该也是跟你要吧？」

　　「本来东西的确是在我身上的……」他有些迟疑地回答，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我说出实情：「只是妳昏倒后，牧师的职责立刻驱使我到妳身旁检查伤势……在这之后，东西就不得已留在妳身上了。」

　　「『不得已』是什么意思？」我实在受不了这样选择性透露的谈话，大声逼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请你好好说清楚，我可不希望莫名其妙被冠上偷窃神殿物品的罪名！」

　　欧菲斯看我确实动了怒气，低下头偷观察我的脸色，唯唯诺诺地吐出一句话：「那样东西好像就是传说中的『贤者之石』……」

　　「等等，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特意又问了一次。

　　欧菲斯很合作地又回答一次：「传说中的『贤者之石』。」

　　「别开玩笑了！」得到同样的答案，我却产生极大的怒意。「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传说中的『贤者之石』耶！有了那玩意，我还会在神殿的地牢里和一个吸血鬼聊天吗？」

　　神殿居然为了个不存在的传说物品，把无辜的我关在地牢中，同室的居然还是个来路不明的吸血族。就算炼金术士身分再怎么低微，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何况若是真有「贤者之石」，将会引起炼金术界、魔法界甚至世界上的轩然大波，绝不可能毫无任何消息流通。

　　「如果我有那东西，早就能轻松从这里逃走了！」想到那能够无视魔力和材料、大量放出魔法和制作道具的能力，我不屑地嘲讽着：「『贤者之石』只存在于想象之中，从来没有人成功创造过。」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物啦……」欧菲斯看我这么生气，也不便再讨论相关的话题，转而描述当初他遇到的详细情况：「总而言之，当我靠近重伤昏迷的你，怀中的『贤者之石』就强烈发出光芒。我觉得很奇怪，结果一拿出来……」

　　「……一拿出来？」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紧张地吞吞口水。为什么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难道我真的拿走了东西？

　　欧菲斯为难地看向我，吞吐地说出不可思议的答案：「妳的身体……妳的身体就、就把『贤者之石』吞进去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你的意思是……」我张大嘴巴望着他，惊叫出来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地牢中。「……现、现在那玩意在我的身体里面？」

　　他看着因过度吃惊面目狰狞的我，语带歉意地回话：「是的，后来因为骑士无法在我身上搜到东西的下落，也同时看到妳身体的变化，于是认定妳和我可能有同党的关系，这大概就是我们在这里的理由吧。」

　　───《未完续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