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当皇帝了吗？》林睡

8、罗小胖

　　“还~我~命~来~”女人幽怨的声音阴气森森地响起，在这个大而空旷的居室里回荡，让人遍体生寒。

　　周成洲司空见惯地绕开她，“上吊的人说话是不会这么清楚的，上吊死一般舌头会伸出来，拉得很长，所以说话的时候请你大着舌头，罗小胖。”

　　“不~许~叫~我~罗~小~胖~啊，你~个~混~蛋~”女人轻轻巧巧地落地，白皙的柔荑看似轻巧地落在周成洲背上，“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周成洲被她拍的一个踉跄，“罗小胖，你能不能对你的力气有点认知？”

　　“人家只是一个柔弱的美貌女孩啦，哪里有什么力气？”女孩用手顺着墨发，一张清艳的脸庞露了出来，这张脸生得格外得天独厚，不笑的时候有如高岭之花不可攀，笑起来又艳丽炽烈，让人惊艳。

　　“不要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这样厚脸皮的话啊。”周成洲无情吐槽。

　　“说吧，找我什么事？”

　　倚月毫无形象地把自己瘫在床上，趴伏着看着他，“我怕你死在皇帝床上，证实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周成洲盘腿坐在地上，靠着床，凉凉地说；“谢谢您关心，我活的好好的，还有皇上对我没兴趣，你可以不用担心这种事了。”

　　“皇上怎么会对你没兴趣？”倚月一脸惊奇，把他从头看到为尾，“不应该啊，你长得一副祸水样，还比以前更好看了，我看了都想……”

　　“不，你不想，请你闭嘴！”周成洲黑着脸把她滑下肩头的衣服给她提溜上去，盖了个严实。倚月把衣服合了合，撇撇嘴，“好吧，不想就不想。我还想知道后宫的嫔妃们是不是都长得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倒不至于，都长得挺好看的，各有特色。冰山美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有。”

　　“昂~我也想要这样的美人儿！”“你楼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还要呢？贪不贪心啊？”

　　“嘿嘿，”倚月痴痴地笑起来，“美人总是不嫌多的嘛，赏心悦目呀赏心悦目，为金钱和美人让我折腰。”

　　“别贫了。说说正事。”

　　“好了，正事就是江南那边有消息了。”周成洲坐直了身体，“暴雨？”“嗯。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你是说传消息？”

　　“是啊。”倚月翻了个身，枕着手臂看他，吐气如兰，“总不能把地道挖到皇宫去吧。”

　　周成洲认真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不太实际。不过我只是短期之内在宫中，一时半会儿也碍不了事。你把这两个月的消息给我看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早给你准备好了。”她在床上摸索一阵，按下机关，墙壁打开一个暗格。她拿出一沓厚厚的纸递给他。

　　“喏，给你小洲儿~”

　　“谢谢你罗小胖。”周成洲不甘示弱地回嘴，两个人幼稚地喊着对方接受不了的昵称。

　　周成洲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对近期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圈出几个人的名字，叮嘱道：“这几个人先盯着，若是这一个月内来寻欢作乐，就想办法通知他们的夫人。”

　　倚月看了一眼，带着看好戏的笑意，“那到时候要好玩了，这几位的夫人都是脾气火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他把情报还回去，揉了揉额角，“现在我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帮衬，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树大招风，不要被人算计了。”

　　“放心放心，”倚月似乎没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面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算计不到我头上的。”

　　“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知道了。”

　　“那我走了。”周成洲站起身离开。倚月叫住他，“小洲儿！”

　　“能不能不叫这个名字啊？”周成洲停下来。

　　“等你出宫后，我们要来一场不醉不休的宴席。到时候整个快绿楼只为你一个人开放。”周成洲没有回头，他边走边说：“我对和酒品不好的人一起喝酒没什么兴趣……不过我也没有酒友，就勉为其难约一次吧。”

　　“去你的！”

　　小福子发现自从皇后回了宫之后就天天往藏书阁跑，从早泡到晚，闲时又一脸深思，像是藏着什么恼人的心事。

　　他观察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出声询问，“皇后，您怎么了？”

　　周成洲看他了一眼，眼眸一亮，“小福子！对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问一下别人的意见呢？”

　　“什么？”小福子摸不着头脑。

　　“小福子，你听好，”周成洲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有一个朋友，他从各个方面了解到大概率会有一件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想提醒其他人，但是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也有可能之后也不会发生。你觉得他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告诉别人还是等事情发生一段时间再告诉别人呢？”

　　小福子想了想，“如果他在事情发生之前告诉其他人的话，万一这件事没有发生，他恐怕会遭到嘲笑和轻视，奴才觉得还是在事情发生之后了，有了迹象再说会好一点。”

　　“这样吗？”周成洲缩在软榻上，陷入思考。

　　他这些天所想的正是他跟宣厉所说的时机——南方水患。天佑十四年春，南方发生水患，正是予安河因连天暴雨决堤，冲向下游的乡镇，再加上持续了一月的暴雨冲刷，山体裸露，发生了大规模的泥石流。

　　因为前期的征兆太不明显，一切都是突然爆发的，没有任何措施进行保护，于是这场灾难让数以万计的人流离失所，几千人死亡。

　　即使已经从倚月收集的情报来看南方近期暴雨密集，但周成洲也没有把握断定这场灾难一定会发生，剧情早已不是预言一样的存在。

　　他也不确定这条剧情线会不会又和世界线脱轨，没有了预知，天灾人祸就就变成最难预测的事情。

　　穿书之初，他是想靠着这部分的剧情获得声望和拥护。但如今也变得进退两难，成，则声名远扬，败，则万民唾骂。

　　但若是静待时机，等到小部分人开始伤亡，证实了这个剧情线之后再行动，一切便会有利无害，即使不发生也损害不了他的利益。这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胸膛里的那颗心却在不安地跳动着，搅得他心烦意乱，意志不坚，“啧，”周成洲烦躁地薅了薅头发，“还是太嫩了，抵不过良心的谴责。”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福公公停下磨墨的手打开门，门外守着的宫人轻声说：“皇后求见。”

　　福公公点点头，走到宣厉身旁向他请示，“陛下，皇后求见。”宣厉从堆积如山的折子里抬起头，捏了捏眉峰，“让他进来。”

　　周成洲还是第一次来御书房。书房不大，靠墙放着一个拱形的博古架，中上册摆着些瓷瓶玉器和雕纹精美的匣子，下层是堆得满满的书。

　　另一面开着窗的墙边放着一个软榻，是供帝王休憩的地方。除此之外整个御书房还有一桌一椅文房四宝以及从桌上堆到地面的折子，高大的帝王坐在其中，都像是要被折子淹没了。

　　“臣见过陛下。陛下，天下所有官员的折子都在这里了吗？”周成洲震惊地看着这些折子。宣厉没理他，反问：“说吧，找朕什么事？”

　　周成洲看了一眼福公公，后者接到帝王的眼神示意之后退下了。周成洲把手里的几本书一一摊开放在他面前，“要是我说半旬之后江南一带会有水患山灾您会信吗？”

　　宣厉翻了翻他摊开的书，“这就是你的证据？”

　　“我从扫地的宫女那里听来，她的家乡在姑苏梧桐镇，已经下了好些天的暴雨了，若是暴雨不停歇，予安河堤坝被冲坏，极有可能会有水患。更加严重的是，《地理志》上有记载过，姑苏有一座名叫风息的山，山体很脆弱，遇到连绵暴雨就会出现滑坡。

　　这座山正坐落在梧桐镇。镇沿山而建，五十多年前，风息山已经有了一次要滑坡的迹象，幸而那时候雨停得早才没有出事，你看，在这里有记载。还有这本《夏国黄图》上有地形图，若是这座山真的发生滑坡，几乎整个镇的居民都无法幸免。”

　　“所以你想怎么做？”

　　“臣希望皇上立刻传下命令，加固堤坝，让梧桐镇民迁居。”

　　“你说的情况不一定会发生。”

　　“是。”

　　“无缘无故迁居会引来民怨。”

　　“是。”

　　“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有损皇室威望。”

　　“是。”

　　“镇民迁居要选址接纳，费时费力。”

　　“是。”

　　“你待如何？”

　　周成洲撑着桌面，面上是少有的认真，“以我的名义，皇后强硬要求皇上这样做。该担的责我来担，该出的钱我来出。若这次灾难只是我的臆测，一应后果我一力承担。”

　　“还有一个要求，半月之后，无论结果是什么，你都要开始和朕的交易。”

　　周成洲抿了抿唇，眉眼沉肃：“好。”

　　宣厉颇觉有趣地看着他，这样一个人，不久之前还满脸傲然地对他说要当万民拥戴的皇后，转眼之间有因为一场虚无缥缈的灾祸把主动权交到他手里，还把名誉拿出来当赌注，前后反差之大，让他不禁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成洲正把书收回来，闻言笑了，“陛下是觉得我善良还是天真？”他顿了顿，眉眼闪过一丝促狭，“ 我确实挺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