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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离宫 ...

  •   “行了,”谢如竹豪气干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装什么呢?说吧,你喜欢上谁……等等,”他皱了皱眉,面露凶光,“你不是和皇后好着的吗?”

      谢如竹阴森森地看着他,磨了磨森白的牙,“你移情别恋了?”

      宣厉罕见地噎住了,假戏先是做得太真,而后他又入了戏,也怪不得人人都以为帝后感情甚笃。

      他冷着一张脸,跟谢如竹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听得谢如竹叹为观止,感慨道:“我搞不懂你们这些玩心计的,这种事情都能演出来!好了,看你的情况你现在已经栽了,你现在这幅样子也说明皇后没有栽。所以啊,我的皇上,”谢如竹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恭喜你收获了一份单相思的爱情。”

      宣厉看着烛火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在光影驳杂之中看不分明,谢如竹见他这样,脸上的表情收了收,双手抱臂靠在墙上,“那你想怎么样呢?跟他挑明心迹还是远离他?”

      宣厉抿了抿唇,这些天他和周成洲之间的相处像是隔着一层窗纸,他敢肯定周成洲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接过杯子的时候刻意避开接触的手指;说话的时候率先移开的眼神;一张床上两人隔开的距离;就连说话,现在也透着一种点到即止的距离感。

      陷入爱恋里的人都是敏感的,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有了喜欢的人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心里观察猜测,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举动,在心里能解读出好几成意思。

      他这样的人,大概本就不适合作为一个合格的恋人吧。周成洲对他无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都不想,我只想回归从前的相处,但是谢如竹,”他说,声音透着罕见的无措,“他现在知道了,还能够欲盖弥彰粉饰太平吗?”

      谢如竹皱着眉头,“你是怎么了?你不是向来想要什么千方百计机关算尽都要拿到手吗?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人……皇后应该不讨厌你吧?”

      “我不知道,”宣厉脑海里闪过这些天来周成洲有意无意的躲避,心里有些滞涩,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蠢儿子是真的完蛋了,谢如竹心里想,作为这么多年的老父亲也要帮儿砸分一分感情问题的忧,“我是觉得皇后不讨厌你的,谁会和自己讨厌的人睡在一张床上?皇后也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所以呢,你得去试一试,争取一下,你铁树开花,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

      “不试,”宣厉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想知道,怎么样在他知道我心意的情况下,还能和他像以前一样相处。”

      谢如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这样的情况你还盼着他装聋作哑陪你演戏吗?”

      “为什么不试一试?一直这样你受得了吗?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你却一言不发保持距离,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就走了,你甘心吗?”

      “我甘心。”

      谢如竹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甘个屁心!你宣厉是这样的人吗?”

      宣厉轻笑一声,“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畏畏缩缩,不敢往前一步。”

      谢如竹步步紧逼,“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宣厉这一次沉默了很久,他的手轻轻悬在宫灯上,只差一点就可以触摸到那份光亮,“谢如竹,我怕我真的是个不详的人。”

      谢如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要安享的晚年都硬生生少了几年,他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眼眸燃着炙热的怒意,“放屁!你瞎说什么鬼呢?死皇帝被糊弄一下相信了就算了,怎么你现在也这个鬼样子,我说多少遍了,这不就是后宫的下作手段吗?你自己心里都清楚这是假的!你……”

      “但我害怕这是真的。”宣厉打断他的话,声音很轻,却听得谢如竹额角狠狠一跳,气得甩手就走,“你这个榆木脑袋没救了!”

      宣厉回来的时候,雨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福公公为他撑了把油纸伞,宣厉抬起手接过,这是夏季的雨,总是下得轰轰烈烈,暴雨如注,打在伞面上又闷又重,伞面上很快有雨水汇聚,凝成珠子,溅到地上的时候就碎了,那些碎掉的雨珠打湿着袍角,鞋靴,像是要在融进雨水之前竭尽全力地留下一点痕迹。

      宣厉在回廊停下脚步,周成洲抱着猫正在廊下看雨,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映着雨幕,像是起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他注视着这片雨幕,雨幕下,树木花草都被暴雨打得颤颤巍巍,掉落一地残红碎绿。

      宣厉收起伞,福公公接过,极有眼色地带着宫人们来离开了,宣厉站在他身后,一如往常,克制地保持着距离。

      沉默了片刻,他先开口,“周成洲。”宣厉叫着他的名字,周成洲没有回头,他好像沉浸在这场雨里,声音也是飘乎乎的,“嗯?”

      “朕放你出宫,你当初说过风光入宫也要风光离宫,这一份风光,朕会给你。”周成洲依旧没有回头,他好像一瞬间就失去了插科打诨的能力,只是沉静地问:“不需要跟臣合作了吗?”

      “不需要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朕也会遣散后宫。”

      “臣知道了。”周成洲轻轻回了一句,就没有开口了。

      宣厉的手紧握成拳,面色确是平静的,声音也听不出丝毫的端倪,“你可以准备离宫了,”隔了一会儿他又问,“决定好了时间吗?”

      这样急迫匆忙,倒像是迫不及待想让他出宫一样。

      周成洲依旧看着雨,他一次头也没有回过,轻声说:“等这场雨停吧。”

      宣厉的心一滞,哑着声音说:“好。”

      雨下了一整夜,这一夜,宣厉是一个人睡的。天蒙蒙亮时,雨停了,一切尘埃落定。

      早朝时,福公公宣读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之梓潼周成洲,秉性纯臻,凤表龙章,性高洁,当为帝后。然朕,智拙性厉,暴烈无常,不堪为夫,故还君自由身,此后,嫁娶由君。”

      朝野一片哗然,还没有等他们发言,福公公又拿出第二封圣旨——这是宣厉遣散后宫的圣旨,并且特意绝了大臣们塞人进来的念头,言明之后的继承人会在他的兄弟们的后代当中挑选。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决定了宣瑾瀚的孩子就是下一任皇上了吗?谁都知道宣厉留在身边就是这一个兄弟。大臣们的眼睛都若有若无地看向宣瑾瀚,宣瑾瀚无视所有的眼光,只是微微皱着眉头,面色忧虑地看着脸色冷凝的帝王。

      周舸瑜没有那个脑子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管下一任皇帝的事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儿砸终于从深宫里放了出来,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这几个月没有周成洲在家里,周子珑暂且不说,她向来是一个粘着哥哥的,想念哥哥也正常。但周夫人也时常牵挂着还在宫中的孩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耗费她不少心神。好吧还有他,没有那个不孝子在家里他也有些不习惯。

      下了早朝,宣厉直奔御书房,只让福公公带着圣旨去见周成洲,周成洲接过圣旨,小福子眼眶通红使劲憋着才没有哭出来,“皇后,您真的要走了吗?”周成洲掐了掐他的脸,“行李都是你帮我收拾的,你说呢?”

      小福子皱着一张包子脸把哽咽咽下,“那祝您一路顺风,平平安安。”以他的认知,他不知道这代表着周成洲和宣厉交易的终结,他只是想皇上也不忍心把皇后圈禁在宫里,要还他的自由身。

      周成洲拍拍他,“行了,有空我会回来看看你的,还有一件事……”他看了看福公公,后者会意地转过身,周成洲贴在小福子耳边跟他说悄悄话,“我和御膳房的人打好招呼了,以后每天早上你都可以去那拿新出的糕点。”

      小福子的眼眸亮了亮,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真真是悲喜交加了。“行了,我走了。”

      他告别所有的人,坐着轿撵离开了,周府的马车在朱雀门等候他。

      他一句话也没有给宣厉留下,如果不打算回应的话,一点点让人误解的举动都不能有,不能给他留下一点希望。

      周成洲想得很清楚,他原也没有在这里找一个终生相伴的恋人的打算。

      他不知道还能在两个世界来回多久,也不知道最终是会落脚在哪一个世界,或者也许某一天,两个世界的他都会死去。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想要为所欲为,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什么。

      不知前路,才要恣意妄为,不留遗憾。

      也不要给别人留下遗憾,要是一切向不好的方向发展,他就注定要对不起父母和妹妹,所以啊,能祸害少一点人就祸害少一点人吧。

      宣厉只是一时明珠蒙尘,以后也不缺喜欢他的人,他也会遇见他喜欢的人,人生几十载,遇见的人还多呢。

      他低下头亲了亲二花的毛耳朵,声音很轻,“花儿,我们回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宣厉:朕只得到了一张好人卡。
    亲亲我的小天使们~终于要好好发展一下我的感情线了!耶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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