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此刻》叶慈

4、第 4 章

　　王舒悠记得自己三岁才会爬楼梯，两岁貌似才会翻身（虚岁，以后一切年纪都是虚岁，小孩出生就算一岁），远远落后于其他同龄人，母亲用这个例子来证明她从小就是个不擅长体育的人，她说当时就开始担心自己以后体育不好怎么办的时候王舒悠还觉得夸张，现在才知道是真的。她倒是想让母亲开心开心，奈何这身体素质实在不好，王舒悠以一个成年人的精神去控制也没办法控制根本不听使唤的身体。
　　而且王舒悠几乎忘了很重要的一点——五岁之前她老是生病，这种老是的模糊的概念到底是指多频繁呢？王舒悠现在可以回答了，她可以负责任地说，她现在一个月生四次病，每次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品种单一，都是感冒。奇怪了为什么又感冒了呢？小小的王舒悠很不能理解，只是洗个澡而已，还是有浴罩挡着风的，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啊？
　　外公大人坚持认为小孩子不能老吃西医打针吃药，作为一个到了二十岁也还在恐针的胆小鬼王舒悠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个观点，可是生病了总不能不吃药吧，不吃西医就只好吃中医了，王舒悠有个姑丈就是中医，开的药那是一堆一堆的。真苦啊，真苦。王舒悠皱起了眉，这人生苦得，妈妈去学校了，忘了说了王妈妈其实一开始是老师来的。外婆大人回家了，现在轮到监管她的是姑姑大人，姑姑可不走温柔流派，她只要稍一犹豫，姑姑就捏起鼻子把药给她灌下去。
　　爸爸最是看不得这种场面下不去手，所以已经早早地上班去了，没人可以救自己，王舒悠乖乖地张开嘴屏气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要说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变植物人的认知其实也没错，在学会爬楼梯之前，王舒悠一直以植物人自居，当了两年植物人外加药罐子，上辈子的琐碎小事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看记忆的恩赐了。整个人心平气和了很多，时常搬个小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跟个老人似的，不过都说老人跟孩子似的，现在她照镜子，已经没有那种童颜白发的强烈对比了。
　　晒晒太阳活动活动手脚，妈妈已经教过一些简单的字了，王舒悠拿着本书在外面看着也不奇怪，至于看什么么，当然是童话了，现在她能接触到的其他的书还不多。因为身体不能承受太多运动的缘故，她只能乖乖呆在家里，没事可干只能练练字，因为身体控制性的问题，她刚开始写的字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轻飘飘的都快飞起来了。
　　要是没大人在的话就在笔记本上写自己编的故事，上辈子王舒悠虽然不是靠写文吃饭但是也会在网上写写文，就跟一朋友说的，快手写手有一种倾诉欲，脑子里蹦出个画面的时候就很想写下来。而且写的时候很有快感，不过现在王舒悠写得可一点快感都没有，她正在努力回忆自己以前发表过的那些短文。
　　虽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但是肯定是编辑喜欢的，她怕再大一点自己更加不记得，自己的原句没回想起来，网络名句倒是回忆起了不少，王舒悠通通记下来，对了，还可以写篇上辈子的回忆录，只不过这本回忆录不能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看到。不然看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恐怖了，伟大的预言家？王舒悠寒了一个，那些都是先驱，先烈。
　　没被任何人看到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你有一个洁癖的妈妈时不时把家里翻个底朝天的时候，想要她们看不懂是很简单的，用英语写就好了，但是问题在于还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于是王舒悠童鞋人生有了一个新的目标——编密码，而且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密码。简单的词直接搬速记符号，常用词尤其是可以用首字母缩写就直接打出来的字王舒悠直接用拼音写，话说回来她为了不露馅还重新从母亲那里学了拼音字母，而她用的那种输入法得很多年才会出现。这直接导致了日后王舒悠的日记本随便放在桌上王妈妈都懒得看，反正翻了几次都看不懂。跟她的朋友们加锁还要愁放在哪里的日记本形成鲜明对比。
　　事无巨细连记得的某天的天气心情都写上花了王舒悠很长的时间，于是时间节点顺利到达她的病奇迹般地全面恢复的五岁。
　　这中间只出现过一次险情——王舒悠突然高烧，姑丈果断地承认这病他治不了，爸妈连夜把她送进大医院，救回一条命。跟上辈子比，王舒悠的身体其实要好了不少，因为她有意识地在家里蹦蹦跳跳，没人的话就自己在房里跳学过的半拉子拉丁，这还是在减肥班学的，似是而非。不过因为看上去还是老是在生病再说也没有详细的数据，所以王舒悠没有发现。

　　五岁，终于到五岁了，新年夜王舒悠几乎喜极而泣啊，印象中自己就是从五岁开始没再频繁生病了，爸妈才让她去上的幼儿园。因为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外公外婆不住在附近，姑姑她们也很忙，妈妈要去学校爸爸也要去上班，以前是身体问题，现在身体好了王舒悠终于可以投入集体的怀抱。虚岁五岁，其实还不到三周岁的王舒悠小朋友被妈妈搀着手进了幼儿园，其实也是兼职托儿所的地方。
　　因为是拿来当托儿所用的，王妈妈对老师的要求很简单，相比于后来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来说简直是简单得过分了——只要在王舒悠小朋友睡着的时候把她抱到床上盖上小毯子就好，写字之类的在家里都学过了，如果她不想学的话就让她自己玩儿好了。王妈妈交代完就匆匆赶去学校了。
　　王舒悠抱着小毯子乖乖跟着老师走，乖巧地向老师问好，负责小班的杨老师啧啧称奇。其他小朋友刚来幼儿园离开爸妈的时候都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而这位小朋友却是镇静得很，除了一开始礼貌性地打量了一下正在外面疯玩的小朋友并且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之外，她一直乖乖跟着也不东看西看。而且年轻的杨老师不得不感慨，这个小朋友好漂亮！乌溜溜的大眼睛简直墨得发蓝，嘴巴小小的红红的，鼻子虽然塌了点儿但是放在一张苹果脸上也是非常非常搭的，齐耳的头发用小发卡夹着，简单的小布裙配上红皮鞋，好文静的小姑娘！
　　“小悠，东西老师去放就可以了，你先去外面跟小朋友熟悉一下吧！”杨老师温柔地说。
　　王舒悠点点头，迈着小步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