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访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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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冰冷的感受，像是冻结在深深的冰川之中，无法动弹，无法说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本是已经有些熟悉的感受，但却又有些陌生。
平日里那个冷冽严肃的白衣男子总是时时与他在一起。那人并不像表面那般冷酷狂傲不顾他人，反倒是极为细心，每次稍有征兆便立时运功助他压下作乱的阴寒灵力。可今日却是因为访友与那人分了开来，失控的灵力未经压制，已循着血脉过到了他的全身。
——一定给虚常添麻烦了。也不知师叔，如今在何处。
漫无目的地想着，紫英没有知觉，周围一片静谧似的。只是他并不惧，因着修道本是寂寞，不知多少日夜他就这样静静沉在思绪里，运功静坐，闭关修炼。若是害怕这深沉安静，不能静下心来，又何谈修道，何谈得道。
【……紫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空荡的回响起来。飘渺不定，低沉磁性，低唤他的名字。
——是师叔的声音。……找到他了吗？
不过真是……他总是连累玄霄。
【紫英。】
这次声音清晰了些，恍若黯沉的天幕拉开了一道光，洒下橘红色温暖的光辉。紫英感到手脚略微恢复了些知觉，然后更感到寒冷刺骨。
他将一切痛苦静静忍下。再等得一会儿，全身知觉开始一一回复，原先因血脉冻结而麻木的感觉千百倍的放大。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心，却没有意料中的刺痛来转移这份痛苦。几乎屏住了呼吸，积蓄力量，终于睁开了眼睛。
“……”
他看到自己靠在透着暖意的白皙肌肤上，手掌握着对方的肩头，指甲深深陷入，殷红的血液缓缓溢出，似上好的血玉一般自肩骨处轻轻慢慢地滑下，溶至刚刚及胸的温热水中，晕染开来。一丝丝血线淡淡环绕，略微移动身躯便会激得它们更加琐碎，带着生命艳丽凄厉的美感，触目惊心。
“……师——咳、咳咳……”
想要说话，嗓子却艰涩无比，发不出声音来，不由轻轻咳嗽。环着他的那人顿了顿，手贴向他的脖颈处，丝絮般的刚烈真气缓缓注入，让他好过了一些。
“先不要说话。”
低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宛若耳语。玄霄本贴于他脖颈处的手轻轻顺着他的背脊滑下，真气透入，僵硬冰冷的肌肤稍稍柔软，恍若有苍白寒气混着水汽逸出。他知对方正为他压下望舒失控的灵力，只是闭口不言。
慢慢游走全身的冰寒感觉褪去，回暖时的刺骨疼痛也已过去，反而一种奇异的感觉泛了上来。紫英略略皱眉，仍是不惯这样微微刺痒的柔软感觉，比疼痛更是难捱。靠在玄霄肩头，牙齿微微咬住下唇，尽力忽视那愈发明晰的酸软刺痒。
——总是在此时十分清醒地觉察到，无法完全掌控自身的无力感。
这样十分不好受。
终于那人手掌停下不动，不再注入火炎般的真气。白发青年略松了口气，放松了唇齿，却未注意下唇已被咬破，殷红的血液汇聚成一滴，暗暗从嘴角坠下到倾靠着的宽大肩背上。
“……？你……”
揽着他的那人顿了一顿，将他微微推开，手指第二个骨节靠上，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凤眸在瞥到他嘴角的血迹时闪过一丝流光，眉微微皱起，唇湿润地抿成一条线，并未出声。紫英侧开头下意识躲开了那人的视线，只是低声说：“我已无大碍。师叔。”
静默片刻，却听得玄霄轻轻叹了口气，润泽的薄唇覆上，微软的触感沾去了他唇上的血迹，并停顿片刻，像在安抚。修长手掌自他的发端顺下，轻轻柔柔，缓慢重复。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不足一次呼吸的时间，玄霄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缓慢吐字。
“……你总是，如此倔强，却又从来不说……”
语音模糊，尾音上挑，颇有些暧昧不明。紫英有些不明所以，对方态度和缓，又莫名说出这样的话，一瞬便忘记了推拒。
忽然间，那人的唇离开，他呼吸一窒，睁大了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抓紧，又沿着之前的伤口深深扣下。
温水再度被重新滴下的殷红染得更加艳丽深邃，如丝如絮般将二人围绕，温软得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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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浴盆内，模糊水汽泛起，绵延不绝，模糊了一切。干净的桌椅，紧闭的窗门，一袭薄纱似的屏风，都像是被雾渲染一般，朦胧不清。
细微的水声在这间极为安静的厢房内显得尤其的大，温热的水不复清澈纯透的颜色，反倒是泛起丝丝枫叶般的红色，间夹着压抑而急促的呼吸，莫名多出了几许暧昧。
“……唔嗯。”
环着他的那个人微微一动，恍若平衡被打破一般，他不由自主发出了声音，而后勉强咽下不堪声响。双手已经刻意避开了那人肩上的伤口，本想将对方推开，此刻也是环了过去，突然收紧，过得片刻才慢慢放松。
那人也是慢慢待他平复下来，然后又忽然微妙一动，又惹来他新一次的反应。白发青年极为倔强矜持，他始终顾念这理应还是琼华派，不肯发出半点声音，只是轻微推拒。
那人又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极为无奈，又像是十分纵容。他感到颈后的手微微用力，头便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起，看到玄霄染上微微绯色的端正脸庞，不断放大，最后停顿。唇与唇轻轻相接，浅浅软濡。
凤眸之中淡淡温和，几许深沉流转，称着朱砂一点，极为魅然。就在他微微因此有些愣神的刹那，宽大手掌将他往下压去，接着吞去了他的一切声响。
水花浅浅漾开，清脆的声响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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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门响，白衣男子从门里走出。他袍袖极为齐整，只是头发虽然干了，却重重如流云般披散下来，并未束起，给他端正肃然的气质增了不少狂狷之感。凤眸光华流转，略微一瞥，轻声一哼，便直直向不远处立着的身影走了过去。
“紫英如何了？”
“无妨。现下正在休息。”
短短两句对话声落，便沉寂下去。不知过了多久，那身影转过身来，鬓角微斑，脸庞略生了皱纹，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正是虚常。
“今日便留居于此处罢了。”
“不必。我这便带他离开。想必他也不愿与你添麻烦。”玄霄断然拒绝，挑了眉梢，淡淡挑衅嘲讽的样子。
“你真是……十分可恶。”沉默片刻，虚常却说出了这番言语。话音落后他便眉目浅皱，也是十分讶异自己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彼此。我也对你不甚心喜。”玄霄倒是立时回了一句，而后转身便朝紫英所在的房屋走去，片刻后便将紫英半揽半抱了出来。白发青年仍是未醒，睡的十分沉沉。
虚常观得紫英神色脸色，心知对方的确如玄霄所讲，无甚大碍，略松了口气。却见白衣男子此刻已召出羲和剑，淡淡火光环绕，映得白衣男子脸上的平静而无感情的神色。
“就此拜别。”
“等——”
两声话音重叠在一起，玄霄数息间便是幻成天边的一点，消失了踪迹。
没想到琼华的御剑之术竟可被人使到如此地步。玄霄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
只是，只与紫英讲了短短时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虚常轻轻叹了口气，随即释然，也是转身离开。
反正，只要仍活在这茫茫红尘，总是再有相见之日。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访友（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