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旧语谁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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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旧语谁诉
“又为何要骗自己，往事早已放下？”
“……”
白衣男子惊诧过后，听闻此言，不由眉头高高挑起，倒是褪去了些许郁郁之色。他嘴角含着莫名笑容，凤眸灼灼，居然问了一句：“哦？你倒是说说，我为何又要骗了自己？”
这样绝对是不正常。
为何自己竟会如此莽撞地刺探猜测这人心思，为何他们竟会谈论到这个话题。
为何，居然会为这人心疼，想要抚平他眉间心上所有寂落忧郁。
难不成是因为月色太美，自己借酒装疯？
又或者是因为这人难得的和颜悦色，柔软了白日里所有刚烈骄傲，无意间让他窥到了半分真实。
许多思绪自脑海中划过，却不留半丝痕迹。紫英瞳孔被咳出的泪沾染，朦胧而茫然，居然显出了几分温暖心痛之色。他的手一寸寸抚过玄霄眉间，轻轻推过，像是要平复面前这人所有过往心伤，细致而轻柔。
忽然就醒悟，只怕这人自己也未曾发现，他仍是在意着那些过往。
有过快乐，有过悲伤，有过不平，有过气愤。那些缤纷璀璨的日子纵使不全是快乐的回忆，但比起那冰里海里囚禁着的漫长的苍白日子，已占据了他人生的太大一部分。
岂是能说放下便放下？
不过是故人已去，又是一身傲骨，念着想着让自己释怀罢。
“你又是为何露出这样神色？——同情我么？”
见着紫英不答，更是轻柔拂过他眉间，低缓声音自他口中流泻而出。凤眸之中闪过锐利光芒，玄霄抬手抓住白发青年流连在他眉心之手，缓慢拉下。
“不，不是。”
紫英终是低低开口，由得玄霄寸寸拉下他的手，目光始终不离那流光凤目。他忽而莫名笑了一笑，让白衣男子有些疑惑，浅浅皱起了眉。
“你又是笑什么？”
“师叔又怎需他人同情——是我僭越了。”白发青年安静言道，继而轻轻问道，“可否请师叔，不必应和此处风景，随兴弹奏一曲。”
“……”是否喝醉酒后都会变了一个人，玄霄疑惑更深，并未及时回应，仍是以探究的眼神望着紫英。白发青年并未回避视线，只是坦然而诚恳地望向对方。
不多时，玄霄轻轻眨了眨眼，头一次率先移开视线。他微微偏头，只是嗤笑一声，却也不像生气了的样子，回了一句：“我又为何要如你所愿？”
“……若师叔不愿，便只能作罢。”紫英语声沉沉，淡淡沙哑，像是不甘，又似全然不在意，紧接着又语意飘渺地说，“那可否请师叔告知，方才灌酒时……究竟是何意？”
“……罢了。”
却是白衣男子沉默半晌，有些失笑。他伏于琴上之手轻轻拨动一个音，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理由，不过一时兴起，你可满意？”
紫英沉默不言，心中有些愤懑，有些不喜，但更多的却是淡淡苍凉。
居然是这样。不，……果然，是这样。
一时兴起……是么。
就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时，玄霄漫不经心抚琴，紫英垂头静默，气氛竟显得有些险恶尴尬。似是许久之后，玄霄才低低开口：“你说的是。红尘偌大，竟是如此荒凉。故人尽皆离去，又有何人能够与我同忆万古永劫，又有何人，还能与我铭记此生。若是孑然一身，往事也不过一场笑谈，何来种种爱恨纠葛，也并无任何意义。”
“……”
蓦然听到此时之语，紫英有些困惑，又有些惊诧。从此次遇上玄霄起，他就从未见过这人叹息示弱的模样，只有狂傲洒脱之态时时示人以刚烈决绝。他想了许久，才忆起是在玄霄侵入他神识欲唤醒他之时，他在意识不甚清醒的情形之下对这人说的一些消极之语。但那时玄霄仍是劝他不必多想，未想得原来自身未得释怀。
“……我仍忆得，师叔曾言道，‘尘世之中，人孤独来去，本无牵挂，又何必欣羡遗憾。无人可相伴终身，红尘之中本是寂寞无凭’，只要自身坚定即已足够。不过我想，百年匆匆而过，吾等毕竟是人，当然比不得那些神仙放得下。”
片刻之后，紫英带些谨慎地说。玄霄闻言，似笑非笑瞟他一眼，道：“你倒是乖觉。”
“不过世事往往如此。谁料得最后却只剩梦璃，天河，你，我寥寥数人；谁料得……你竟会成为望舒宿主；谁又料得今日却是你我相对，共赏这无边风景。偌大琼华，却只有你，仍可与我共叙那一段过往。”
玄霄语声淡淡，并无多少感叹之意在里面，但就是这平述的语气，才教人心下不由叹息。紫英似有所感，不由叹息说道：“是。世事总是难料。”
当日卷云台上拔剑相对，可从未想居然和这人可有缘至此，竟是在百年之后因种种因缘再聚于琼华。
沉寂片刻，玄霄忽而一笑，打破了这稍嫌柔软的气氛，道：“可未来长路漫漫，我却不愿日渐如那些冷情的神仙一般。”白衣男子眼神灼灼，带了丝调笑，藏了抹挑衅，又似含着某种深意与疲惫，直直对上了紫英的眼，“慕容紫英，你也曾说人世之中寂寞无凭，始终无情为你停驻。如今你已成望舒宿主，人间便是你我天命相近……”
“那么，清心寡欲已是百年，可敢以此身，伴我破戒？”
听闻此话，紫英怔了半晌，震惊之色渐渐爬上了他的眼，继而染遍了他整个脸庞。
“师……叔，你，莫开玩笑……”他喃喃低语，言辞很是混乱。纵然玄霄说得很是隐晦，但他略略想了想，已是明了这人语中含义，“我……你，我。”
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是，情之一字，于修道人而言，始终都是禁忌戒律。
它极易影响为人心境，大喜大悲，终究有违于道家讲求的清心寡欲。
“清规戒律，不过玩笑一场，就是背道而驰，又是何妨？”白衣男子眯了眯眼，轻声言道，“更何况，你已是破戒了。我在侵入你神思之时，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原来你深心之中，竟是对我……”
“不，不要说，不是这样！”
玄霄的声音故意念得轻缓而绵软，紫英面色大变，带着苍白的红意染上了他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说道：“不是，绝对不是！”
“呵……这句话我还于你，你又何必欺骗你自己。”玄霄低声笑，“既然你深心之中已然……纵然伴我破戒，又是何妨？”
说着，便是抬起了手，轻而有力的将那神思混乱已然失语的人拉近，唇轻轻在白发青年的额头，沾了一沾。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旧语谁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