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中》谁家翁媪

4、恐失暗途识香丝

　　修染偷偷地溜到清婉的窗口向里边张望。
　　只见清婉正在梳妆台旁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因为天黑，从里面朝外面看是看不清楚的！修染是恨不得大着胆子闯进她的闺房里去，又见丫鬟们进进出出的，怕万一碰见反倒难堪。
　　他想了想，便一溜烟地跑进了书房，拿了张纸写了几个字，又重新返回窗口，悄悄扯开了窗户，把纸团朝着清婉的肩头抛了过去。
　　恰巧，掷在了清婉的细脖上。
　　清婉先是一惊，见是一个纸团，便瞬时明白了。她连忙捡了起来，走到一个隐蔽地儿偷偷展开来看。看完后，会心一笑。
　　此时，众丫头都没进小姐的闺房。
　　清婉又静心地听了听，确定四周无人，便疾步来到桌子前，找了张小纸片，写了两个字，又走到窗前，看见修染的人影就是一抛，白纸团便落在他的脚下。
　　修染捡起了纸团，走到安全处，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见是“仔细”二字，不由得喜出望外，便依旧跑到客堂里来，装模作样地吃着酒席，焦急地等待着宴席的结束。
　　【一】《八月九日晚赋-下阙》陆游.宋诗
　　此刻，大姑和二姑都吃得醉人一般，于太医和夫人还逼着她们再喝三杯酒。
　　大姑摆着手说：“不行了，不行了！再喝，大姐我就喝死了。”
　　于太医端起酒杯，让夫人扶着大姑，准备往她嘴里灌酒，嘴上说着：
　　“一世不知谁後死，
　　四时可爱是新凉；
　　从今觅醉其当勉，
　　酒似鹅儿破壳黄。”
　　伯防站在一旁，苦苦地为母亲挡驾，舅妗这才饶了她这三杯酒。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听得已交二鼓，伯防便先告辞回家了。众人也不愿意再吃酒了，于太医就安排仆人摆上了点心。各人又吃了一些，方才下席。
　　修染乘着大家的忙乱，已经到后院溜达好几趟了。但他的那份小心思，却无人察觉。
　　于太医又陪着众姐妹斗了几副牌，夫人便安置众姑母、姨妈等睡觉去了。修染被安排在书房的后间，并派了两个仆人服侍着。
　　安排妥当了一切，于太医同夫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休息去了。
　　【二】《南歌子.有感-上阙》苏轼.宋词
　　笑怕蔷薇罥，行忧宝瑟僵。
　　美人依约在西厢，
　　只恐暗中迷路，认余香。
　　修染到了大书房里，哪里还睡得着呀，便合衣靠在床头上，静静地聆听着万籁俱寂。
　　突然，鼓交三下。他猛然起身，推开了窗户朝外一看，只见窗外的竹叶柳枝，被月色映着，隐隐微动。
　　修染心想：若是此时起身过去，万一仆役睡觉未酣，出门方便撞上了，岂不无言以对？再等一个时辰吧，等那半个月亮下了山，院子里全黑下来，再去表妹那里或许更安全一些。
　　修染又回到了床上，拥着被子危坐在床沿。
　　一直听得天交四鼓，修染才迅速炯醒，悄声下床，整理好了衣服，将灯儿吹灭，轻步来到了后院里。
　　他见各房的灯火都已熄灭，只听得各处传来的酣睡之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是格外地响彻……修染是喜不自胜，便悄悄转了走向，朝着西花园徐徐地踱步。
　　清婉的女儿楼是坐落在西花园中的一座二层小楼。
　　一楼做会客厅和绣房用，闺房设在二楼，东屋是阅读室和绘画间，西屋也分里外两间。清婉住内间，丫鬟住外间，这座小楼距离大书房就隔着西花园的一道墙。
　　有道是：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算是深夜，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修染也不敢走大道，他专挑那些小径走。黑暗中又怕迷了路，只好按照白天探得的路径，靠着辨认花香来寻去路。
　　又怕，被蔷薇刺勾破了衣裳，刮破个大口子，导致他人过问而无法话圆，便只好把头压得很低，以便看清楚地面；他又把左手挡在了自己的脑门，怕头撞到大树，万一再撞个大包……呵，那副小猫偷腥的谨慎样子，可真是滑稽至极！
　　修染蹑足蹑手地好不容易地来到了小姐的秀楼，心中猛然一惊：此时的大门，肯定是关闭的呀！
　　抱着侥幸，修染随意地推了推西院的大门。
　　也真巧，门竟然被推开了。猜想：肯定是清婉等丫鬟睡熟后，下楼为他单独留的半掩门。修染又是一阵感动，就侧着身子，悄悄溜进了院子，回头看了一眼，又轻轻地掩上了大门。
　　修染小心地上了台阶，回廊里一片漆黑，他趴在屋门上听了听楼内的动静，只听得几个女子的酣睡声此起彼伏，“不是说，女孩的睡觉像小猫么，这一些，怎么像猪？”
　　修染心里纳闷：“白天来时，哪有这么多的丫头？可能是，白夫人为了给亲戚们腾床铺，把丫头们都给撵来了女儿楼打通铺……”
　　“呵，这群贪睡的大丫头、小丫鬟们，这要是有人把你们的主子给偷走了，你们哪个能知晓哟……”修染轻轻地想推开屋门，可是根本推不动，内心不免着急起来，“表妹啊表妹，你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你只给小生留有大门，可是屋门紧闭，你让我如何进得去呀？”
　　他退下了台阶往二楼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