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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0 ...

  •   果不出其然,但也出人意料,莲生带来了李氏留的信,徐家非是定了去雍州日子,而是已无声息地走了。

      林胭颤抖着拆开信细细扫过,急急随莲生的骡车,回了村。

      倩文跟去衙口,见那骡车没有遮挡寒风的风篷,心头焦急,亦忙吩咐人备车,匆匆跟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徐家院子寂寂空空,以往存的记忆,屋中人气,似乎早被往复涤荡的风洗涤净了,一应往昔,似也从林胭脑中一瞬抽离。

      “阿胭。”眼见林胭晃了晃身子,周氏虚虚搀了她一把。

      “没事。”林胭对周氏微微展笑,“嫂子在外略等等,我进屋看看。”

      “我随你一道吧。”周氏轻抚了瞬肚子。

      “太劳烦嫂子,我看看便出来。”林胭婉拒周氏,只身迈进堂屋,朝李氏与徐厚原的屋子走去。

      屋中变化不大,李氏仅带走了两个箱笼以及些甚少的细零物件,床上被褥,被卷卷捆捆地塞在橱柜,林胭掠了眼,将橱柜门倏地关合。

      周氏怕她一人在内闷出事来,略站了站,也进了屋。

      关合门扉的声响,让周氏怔了一下。

      “阿胭。”

      林胭转过身,“嫂子怎进来了?”

      “你……”周氏细细看她,“你也莫怪阿叔和婶儿,近来,徐阿叔身子愈发变差了,婶子瞧着心忧,觉得只要在这块伤心地,徐阿叔的病,便无好转的一日,也原由此……才匆忙了些。”

      林胭对周氏点了点头,“我明白。”她哪有怪舅母的立场呢,只是,从今后,她便真的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了。

      院门外,倩文担忧地绞着手,心头烧灼几回后,见林胭出来,忙走过去,“姑娘,您——”

      周氏锁上院门将钥匙交给林胭,“若得闲,能回来住一住,便回来住住。”她瞟一眼倩文,话中有话道。

      “嗯。”周氏的话,林胭听得分明,院子与屋中多数的物什,甚连被褥都留下了,她哪能不分明?

      家中人虽远去,但屋楼没空,这座院子仍为她留着,只要想,她便能回家住下,此……或是李氏思前虑后,为她留备下的最后退路。

      捏紧钥匙,就在周氏转身回去时,林胭意识混沌一瞬,人也跟着软软倒下。

      “姑娘!”倩文惊了声,扶住林胭,忙抬手去拭她额头。

      “怎的了?”周氏折返回来与倩文一并扶住她,“怎这般烫?”

      “带病跑过来的,能不烫吗?”不能说怪周氏夫郎替徐家送信,倩文只觉得,这信送得不是时候,林姑娘已缠缠绵绵病了月余,身子本没好全,今朝再加受一路寒风,就是铁人,怕也扛不住。

      *

      马车急急回城。待陆知飞奔全济堂请大夫到后衙施诊,再至林胭缓缓清醒,天幕已呈了收拢之势。

      “咳咳……”一丝逆气从喉嗓蹿上来,林胭不由抓住巾帕,掩住唇。

      “姑娘。”倩文双手捧住药碗。

      蔓珠扶了林胭坐起,且将一个软枕垫在她身后。

      林胭瞥了眼药碗,轻摇了摇头。这些汤药她已吃了月余,起起复复,就没见吃好过。

      “大人来过吗?”搜寻一圈屋内,仍没搜寻到那人身影,林胭心头失落,懒懒地合住眼睛。

      倩文默了默,“姑娘便将药喝了,再怎说,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舅舅,舅母,她哥全远去了雍州,小琪死了,保重自己是紧要,可她该为谁保重?

      近些日,她总能在屋中或清晨的被窝里,察觉到丝丝男人来过的痕迹,但眼下瞧来,该是她自欺欺人,癔症了。

      究竟从何时,赵世良在她心头消散的分毫不剩,而所有空下的空隙,全錾刻满了陆瞻身影。

      林胭不顾俩丫鬟阻拦,撑住身子下了床。

      尽管病得虚虚浮浮,步子仍坚定地朝堂屋门迈着。

      揭开悬挂的暖帘,她才发现外面的雪还没停,依然悠悠扬扬的飞舞飘落。

      “姑娘!快回床上去吧!您这身子,怎还能受得风吹?!”倩文用厚暖的斗篷将她裹住。

      蔓珠则垂下暖帘,挡住从外面钻入的寒风,“倩文说的是,姑娘你得好生将养,待身子好了,大人那儿不定就回……”

      “蔓珠!”倩文轻喝。

      自知言语不当,蔓珠偷觑林胭一眼,闭紧唇。

      “你让开。”林胭淡淡道。

      “姑娘,奴婢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您……”

      “让开,我出去走走。”林胭神情冷淡,目光却甚为坚定。

      蔓珠与倩文的视线一碰,摇了摇头。

      “大人在前面吗?”林胭问。

      屋内沉默。

      林胭视线一凝,似透过暖帘清晰地望见了外面雪景般,她拂开蔓珠,伸手撩开帘子,步步迈下石阶。

      雪花飘落肩头,透骨的寒袭来,林胭打了一阵颤,拢住手,直直向前面签押院疾去。

      俩丫鬟忙取伞跟着。

      走到前后衙相隔的石径时,一处拐弯的游廊,不高不低传出几句对话,正巧落在林胭耳畔。

      “愿赌服输,你不能耍赖呀!”

      “哥,好哥哥,你让我一回儿,咱再赌一局。”

      “好好好,便让你,你说,赌甚?”

      “就赌咱府台今晚上,究竟上外面院子那金屋娇宠处,还是回心转意,回转到里面那位笼雀身边,如何?”

      “你小子。行!便赌这个。”似忖了忖,只听这人又道:“里面那位都快病死了,一天三趟大夫,也没见府台瞅过半眼,我下桐苑美人儿的注,嘿,你小子这回还是个输,明儿分晓,便乖乖交银子吧!”

      另一个将那本输了出去的银钱装回口袋,压低声驳道:“谁输谁赢可不一定!”今个,可是府台身边的陆爷亲自请的大夫。

      林胭脚步微顿,仍疾步朝前走。

      倩文皱了皱眉:“你们在嚼些什么!”

      见有人听见,俩差役心头微震,忙靠着廊柱站起,见来人是伺候里面那位的丫头,又瞥了眼远去的林胭,道:“倩文姑娘莫恼,我俩搁这儿胡乱说呢!”

      倩文冷瞧了瞧两人,急急追上铁了心要上签押院的林胭。

      天上雪花愈飘愈密,纵有油伞遮挡,雪花仍裹风而来,迎着打在林胭脸上。

      陆知火烧火燎的迈进内签押房,“公子,公子!”

      “慌张什么!”陆瞻蹙了下眉峰,从满案公文中抬起了头。

      “俩消息。”陆知敛了敛表情,但声音中仍带着急切。

      “闫皓有甚动作?”陆瞻问。

      暗查了桐苑月余才摸清,桐苑背后,或说那网罗江州许多官员,拥有众多入幕之宾的第一美人,青黛背后,竟是云州齐王府。

      齐王府,也不安分地搅进了党争旋涡!

      黄粱丸,乃云州障林深处巫人的秘药,范毅服的黄粱丸,瞧着,似也与桐苑脱不了干系。

      陆知急道:“刚收的消息,小齐王见秦三行去了!”

      陆瞻停笔,“提刑衙门还是私宅?”

      陆知:“他倒大大方方去的提刑衙门。”

      陆瞻忽然笑了声:“枉秦三行处处小心,费力替肃王藏着底牌,却禁不住闫皓这般的蠢。让那边听着便罢,不用做什么,咱们收一收,准备去一趟江陵会会范毅。”

      “是。”陆知应下。为查出桐苑背后这条线,他家公子夜夜招青黛抚琴,和青黛逢场作戏,甚不惜假意冷了林姑娘,幸得,小齐王终是没按耐住性子。

      “公子,还有一事……”陆知瞟了眼陆瞻。

      陆瞻目光微凝,“她如何了?”

      陆知如实回禀罗善正的话:“罗大夫说,林姑娘心中的郁结再不消散,任病情缠绵下去,恐怕就棘手了。”

      听过这话,陆瞻扫着满案公文,只觉得,顿时没了审阅处理的心思。

      “林姑娘……”陆知有些吞吐。

      陆瞻目光冷下,直逼过去,“有话就说。”

      陆知觑着自家公子的神情,道:“林姑娘在外面站着,该是要——”

      “什么?”陆瞻猛地站起,手中的紫毫骨笔咔嚓断成两截。

      大步绕出公案,急急走出屋门。

      似想到什么,陆瞻又猛地一顿,看着满天飞落的雪,道:“你去与她说,让她回去安心养病。”

      “公子……”陆知有些瞧不懂了,江州这趟浑水随着小齐王现身,已是愈发清明,按说,若公子想见,也不必刻意冷着林姑娘了。

      “是。”见公子只静静看着雪,陆知微微暗叹。

      林胭推开遮挡头顶的油伞,任雪花片片飘落在她脸庞和肩头,此刻的她,早俨然冻僵了,什么寒风雪花,都不能泛起她心底涟漪。

      只这一回,只这一回。

      若他不见,对她不闻不问,她便死心,再不奢望什么。

      林胭的目光一动不动,凝在院门口。

      倩文心焦如焚,生怕林胭就这样倒下,大夫来了,再判个神仙难救。

      她重新撑着油伞遮过林胭头顶,劝道:“姑娘,风雪大了,咱门回去好不好?”

      “伞拿开。”寒气入体,尽管林胭的语气淡淡,可嗓音仍透着风雪冷意。

      她并不想折腾自己,但不折腾,心头便堵得难受,如一截刺卡着,不上不下,刺得她忍不住的暗暗落泪。

      她没守住心,无可救药地溺进了陆瞻那微乎其微的温情。

      风雪甚冷,但比起她的心只能说相去甚远,可为什么,目光越来越模糊了?

      指甲嵌进手心,紧紧攥着,林胭才觉得又清明了瞬。

      似有一个人从石阶走下来,“林姑娘,大人说……”

      分辨了许久,林胭才认出是陆知,她点了点头,哑声道:“什么?”

      见林胭这副病容,陆知叹一声,“大人说,让你回去安心养病。”

      “他不见我?不见我……”林胭喃喃道。

      “林姑娘……”此番情状,陆知哑然,只得给倩文打眼色。

      无论多用力攥紧双手,林胭感觉不到指甲嵌入的疼,只觉得眼前发黑,脚下也跟着轻飘起来。

      “姑娘。”眼见林胭晃了晃,倩文白了瞬脸色。

      “回去。”林胭轻轻转身,虚浮地挪了挪脚。

      正在这时,一件暖厚的貂毛斗篷披在了她身上,头顶被遮了油伞,风雪也似乎变小般,轻柔地落在地上。

      林胭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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