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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53 ...

  •   打从望见陆爷,张昌便思忖着,定乃账目的事被发现了。事情本是他做下,他从不惧这一日的到来,只是不想,这一日来得如此的快,让他毫无准备。

      不晓,他姑可有受到牵连,而陆爷又究竟何时来的?秋琴……他朝四下望了眼,见巷口处再别无他人,心头的不安稍稍落定,秋琴,该是没落在陆爷手上吧?

      张昌的一双手,被紧紧捆缚在背后,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见陆爷扬了扬手,旋即一块厚实软布被塞了进来,堵住了他的嘴。

      只这个动作,张昌便明白了,他姑定已受了他之牵连,该招的,已是全招了,否则,陆爷绝无可能直接堵他的嘴,不审问他只字半句。

      张昌面如死灰。

      待回到后衙,果然,张娘子正跪在庭院中央的石道上,低垂着首。

      正堂门口的廊檐下,摆着两把四方椅,张昌偷觑一眼,那面如死灰的脸,立刻成了雪色。

      见府台和那位林姑娘,端坐上首,他在小厮的低喝下,慌忙挨着他姑跪下。

      嘴里的布,被取出。

      额上的冷汗却如烈夏一般,长流不止。

      庭院中静极。垂花门两侧的廊子里,一色的站着些丫鬟、小厮,个个的,一壁觑着跪地的张昌和张娘子,一壁尖竖着耳,听着正堂门口那儿的动静。

      见府台大人神色冷然,个个的,全缩了脖子,屏息静候。

      天上的云沉了些,连风也悄无声息地隐迹了。

      这时,乐九从前衙过来,对陆知耳语了几句,陆知微皱一瞬眉,便疾步走到自家公子身侧,禀道:“大人,李家的李朝来了。”他想,公子哪能即刻记起李朝是个谁,又道:“便是李家的主事人……林姑娘舅母的兄长。”

      陆瞻掠了眼跪着的张昌,道:“何事?”

      陆知回道:“听闻初十,是李家老太爷的六十寿,今个,李朝是送请帖来了。”

      “听闻,李家这回是撑了面儿的大办,全云香城的官贵、富商,便没有不请的。”陆知又道。

      “是吗?”陆瞻的唇角隐约地噙起一抹笑,但那笑意,在未抵眼底前便消失了,“让他进来吧。”再出声,嗓音里已裹了寒霜。

      “是。”陆知应着,不一会,便领了李朝候在了廊下。

      观着庭院中的一番阵势,李朝咽了咽嗓,心头直后悔,怎么出门就忘了瞧黄历,竟赶上这样的时势。

      李朝向陆瞻拜下一礼,“小民,见过大人。”

      陆瞻啜了口茶,瞧了眼他,继而将视线重新投在张昌身上,道:“开始吧。”

      这话一出,张娘子便颤抖了起来。

      张昌不甚明就里,但看到搬条凳与手拿毛竹板的小厮一涌地过来,也什么都明白了。

      “大人。”他伏下身,将额头贴在地上,“事情都是小人做下的,与张掌事无关,还请大人明鉴。”

      陆瞻冷道:“本府自然明鉴。张娘子包庇欺瞒,其行事着实可憎,二十板,不过小惩大诫。”

      张娘子叩了个头,拉一把张昌,让他住口。

      便是自己被打个半死,张昌也无法眼瞧张娘子,受他的带累而遭罚。他皮糙肉厚不碍事,他姑一介妇人,如何受得住,“大人——”张昌出声。

      姑侄俩一来一回的拉扯,自然尽数落入陆瞻的眼,他打断张昌,“你身为主犯,张娘子挨多少,你翻倍即是。”

      翻倍便是四十。张昌叩首求道:“奴才愿代姑姑受之,望大人饶恕张掌事。”

      “各领各的过,何来代受一说?”陆瞻扬了扬手,下面的人便动作了起来。

      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屏住了的庭院里,顿时响起一阵击打声。

      一顿板子受完,张娘子的衣裳犹如被水洗过,黏腻地粘在皮肤上。

      她是在张昌走后,那碗用来讨好林胭的花露茶,还未煮好的当口,被陆知叫走的。起初倒嘴硬的抵死不认,直等陆知将账册扔在地,冷下脸,并吩咐人去南市捉回张昌,她才惊慌地认下,将知道的一一招出,包括那秋琴的事。

      陆知听得皱眉,在料理这桩前,他本是急着去提刑衙门,按公子吩咐,找秦提刑要问谭良的,但转念想起林姑娘的交待,这才定下,先解决厨院账目问题。

      这会,听得张娘子口中那秋琴,原是范夫人身边且同为随范夫人扶棺回乡的丫鬟,便暂时消了,事后去提刑衙门的打算。

      据江陵县,白河浮尸案的呈文所禀:在沿白河上游的密林小道里,那辆翻毁的马车上所发现的两张身契,一个叫陈同,另一个……恰巧,正好便叫做秋琴。

      陆知思忖一瞬,忙让人看住张娘子,自己则匆匆地将此事,回禀了公子。

      谁也未料,一桩区区虚报账目的院内事,竟将江陵浮尸一案牵对上了。不想,那秋琴还活着,活着回了云香府城!

      “即刻去。”陆瞻道。

      “是。”陆知亲自领了亲信出衙,公子吩咐,男的带回衙里,至于那秋琴,则密送至蒙苑看起来。

      起先,听得公子此般吩咐,陆知还惑了瞬,为何要独将张昌押回衙内审问?待绑回人,看见四方椅上与公子并排坐着的林姑娘,才明白过来。

      公子他,要借厨院账目一事,再给林姑娘立威。

      又一阵击打声过去。待张昌与张娘子皆受完板子,庭院内,那些个个屏了呼吸的婢子、小厮,方狠狠舒出一口气。

      “都下去吧。”陆瞻淡扫了眼院中的众人。

      一众人如蒙大赦,忙轻了手脚安静地次序退下,各自归到各自的值上去。张昌与张娘子,见府台不再追究,伏地叩过一个头后,亦连忙退下。

      处理完院内事,陆瞻这才给李朝一个正眼。

      憋着气儿看完这番阵仗,李朝的心口怦怦直跳,见陆府台看了过来,他上前半步,忙对着陆瞻再次一拜。

      陆瞻啜一口茶,淡道:“见本府何事?”

      李朝躬着身,从袖里取出一封早早备下的帖子,“回大人话,今月初十乃是家父的六十寿宴,届时,还望大人能百忙抽闲,赏脸至寒舍吃酒。”这位陆府台,能去自是好的,他李府也长脸,若不去倒也无妨,左右这帖子一定得送到。

      陆瞻看了眼陆知,陆知即刻会意地接下那请帖。

      李朝踌躇一瞬,没急着走,又道:“大人,在下听闻林姑娘颇受头疾之扰,来时便带了些山参补品,聊作薄礼……”他从身后仆童的手中,接过一个甚为精巧的楠木匣。

      “既是给林姑娘的,”陆瞻侧过眸看向林胭,“林姑娘要吗?”

      林胭睫羽轻颤,她细细瞧了眼陆瞻,拿不准他的意思。打从晨起,陆瞻的神色一如昨日,眼眸里似凝覆了冰霜,对她仍旧冷淡淡的。

      她站起身,正要拒绝时,陆瞻却捏了捏她手,“怎么这样冷?”

      “大……”见男人那比她的手冷凉数倍的视线看过来,她旋即止了话音,跟着他进了内堂里面。

      “这……”李朝面露难色地望向陆知。

      “交给我吧。”陆知收下楠木匣,打发了李朝。

      内室,林胭正服侍着陆瞻换上官服,她很想问上一句,昨儿开了她父亲坟的那俩人的审问结果,但觑着陆瞻冷肃的脸庞,即使话已到唇边,仍掂量着没敢出口。

      “那个秋琴……”陆瞻从她手里取过勾玉,阻下她的服侍自顾悬在了腰际,“便交给你审吧。”

      “我?”林胭诧异,声音里也不由地带了几分惊然。

      陆瞻扫她一眼,“审不了?”

      林胭怔住片刻,待听见他的问话,忙轻摇了一瞬头颅,“大人。”她顿一声,接着斟酌着措辞:“我是怕,若没办好,若误了大人的事……”

      “自去审你的,你也误不了本府的事。”陆瞻淡道。

      听了这话,林胭抿住了唇,她如何听不出话里的讽意,朝他福身一礼,应着“是。”

      着好官服后,陆瞻大步流星地迈出内室。

      “大人。”她唤了声,几步走过去,“……大人可还有示下?”虽然,在庾经历谈起,那位前府台范毅猝死的疑点时,她在场,疑点亦被她牢牢记着,也听了几句江陵小厮案的始末,但内中还有哪些细致的详情,她却是不晓的。

      陆瞻回身望她一眼,淡道:“一会,让人把江陵县的呈文,给你送来。”

      “谢过大人。”林胭垂下视线,原来,竟连提点几句也不愿么。

      陆瞻去了前衙后,林胭一壁等着呈文送来,一壁绞尽脑汁地思索,到底为何,突然让她去审问那秋琴?

      思来想去,仍没思出个所以然。她揉了揉太阳穴,让倩文备下马车,准备去蒙苑一趟。

      一刻过去,倩文从外面进来,将一个信袋交给了她,低声道:“林姑娘,江陵县的呈文。”

      林胭忙拆开扫了两遍,又逐字逐句地细究了番,见到呈文所载的那句:在翻毁马车上发现身契二张,身契之人,一为陈同,二为秋琴,此二人者,皆系随同范夫人扶棺回乡之婢仆,白河之浮尸,经勘验,证为陈同。

      她蹙了娥眉,对倩文道:“马车备妥了吗?”

      倩文道:“已妥当了。”

      林胭颔首:“带一件斗篷,我们去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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