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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

  •   陆瞻将乳白小药罐,轻放在床围外秀墩上,未让她瞧见。

      忖想着,脱了鞋袜上床。
      轻一句:“是有些相关。”

      他指着行文首末两个红印章,“这案子直接收在提刑衙门,我查什么。是春和园班主未寻见尸身前,几日未归,各处亦不见踪影,园里人无法,上府衙报了案,提刑衙门这才行文过来。”

      林胭目光越过珠帘,朝着两栏花窗处张望了番,“蔓珠……?”

      “她偷听不了。”
      “本府既容她待着,她所看所听,便只能是本府想让她告给她背后人知道的事。”

      “那,大人可信我……?”
      不知怎的,这话像是从林胭肚中长出,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声。

      陆瞻略略轻笑。
      轻点着那纸行文,“不信你,你能握住它?”

      “大人如何信我?”
      “就不怕我将此些消息……”
      她看着他一眨也不眨,想知晓他究竟依凭什么信她。

      “这很紧要?”
      陆瞻并不想作答。

      林胭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关乎今后,以何种面孔应对眼前人。

      陆瞻挑眉:“我说你信?”

      “只要大人说……”
      “我信。”

      “又探我底?”

      这话问的不轻。
      林胭错开了眸光。

      “没有如何。信了便信了。”
      “你想听什么由头?”

      其实,陆瞻自个儿也说不清为何信了她,仅是凭她身家清白?凭查过并无可疑处?恐不尽然。

      这些只能使他在起居上略松下防备,像今般近身细说案情关键,且直接取来行文与她瞧……绝无可能。

      其中关窍,他不明朗。
      接她回来,真就只为计划中事?真不曾掺杂半分私心?

      他辨不清。
      亦或心中不愿辨清。

      林胭思及这人不喜她动小心思,遂不在此题上多问。但她直觉,这人定知晓春和园戏班主死之内情。

      “大人既说这案子与我父之案有相关,那大人是晓……?”

      “有些消息。”

      陆瞻肃了神情,“你归家次日,天未亮,春和园班主及……头晚宴上,擅改嫦娥奔月那出女戏子,和同园中少数几人候着出城,说是,城外某富户相请,但被李家拦了。”

      “哪个李家?”

      “你说呢?”

      林胭惊愕,陆府台既这般反问,这个李家自与她、或她相关之人相关……能有哪个,定是舅母家中!

      “李家……如何晓春和园动向?”那样早!

      “总不至于天未亮就火燎着听戏?”陆瞻轻笑,说得随意。
      林胭心头似笼了团黑云。

      ----

      数日前。
      春和园一行盼候开城门,心头提着的气尚未松,反提得更紧了。

      “真对不住!”
      “城外乔老爷庄上确早早送了帖来,您看,待我等明日回,再上贵府向夫人赔罪如何?”

      “……便是为夫人唱上整出《白蛇》,我今儿撂话,春和园上下,定不收贵府银两分毫!”

      李府来人阴下脸,“咱府上像缺银子?我家夫人岂是图小利之人!”
      “嘴放干净!”

      班主赔笑,“得,是我差了话,消消气儿!”他朝旁边女子打着眼色,让其先出城。

      女子脚下将动。
      李家人似早料及他们有此手,领头的冷哼,手扬起,身后蓄势待发的众小厮便将春和园一行紧围住了。

      “别给脸不要。”
      “净吃罚酒!”

      班主强撑着笑了笑。
      哪里是甚么小厮,分明赵家动了署卫司。

      李府水榭。
      方氏歪卧在一方铺了厚软毯的矮榻上。水榭四周围满暖帘,其内置炉,炉内燃着上好银碳。

      方氏身着黛色对襟窄袖袄并霁蓝锦裙,红唇微抿。
      已至四十,因保养得宜,只眼尾附着几道岁月细纹,人瞧着仍旧风情不减。

      一折《游湖》。
      一折《断桥》。

      水榭中,已连声不断来回唱了一个时辰。

      “歇了吧。”
      方氏坐起,招那扮白蛇的女戏子近前,“到底是云香第一班。对得起春和园这块招牌。”
      “别站着了,坐。”

      她使婢子奉去茶水。
      接着,又奉上五十两白银。

      “这些你收下,待过些日还有赏钱。”

      “夫人……”
      左箐忐忑起身。

      “我爱听戏,多留你几日。”
      “你在这儿安心住下即是,便按春和园规矩三倍付账。亏不了你,赏钱另算。”

      “谢夫人抬爱。”
      左箐福上一礼,“但小人嗓子近来起沙的厉害,今虽扮上了,却实实是逞强,恐不能……”

      班主上前:“她说的是实情,还望夫人见谅!”

      方氏扫一眼班主,轻掀开茶盏盖,“看来,不是我不给脸,原是春和园不给李家面子!”

      班主:“不,夫人……”

      哗啦!
      方氏摔了手中茶盏。

      左箐虽被留在李府,但多得了赏钱,其他几人并不像班主闷闷不言,依他们瞧来,能留李府得与李家夫人交好机会,是天大的好,是左箐的福。

      左箐是有福的。
      府衙宴上,擅改嫦娥奔月那样不合题的晦气戏,衙里轻拿轻放,竟只问了几句话便放人归了。

      这回,又是她得那头份彩。
      春和园中眼热的可不少。

      回到园里,班主谁也不理,谁的话也不搭,进得屋将房门狠狠合上,当即走到书案前铺开纸、胡乱研了把磨,握住笔,笔尖甫将触上纸面落下个墨点儿,手上又狠狠顿住。

      匆匆走回门边。
      拉开门,下一瞬又哐当关上!

      “班主……要将饭端你屋吗?”晌午到,外头晓得班主闷着,便轻叩了叩门,问出声。

      “不吃!”

      班主蒙头睡了一阵,忽地梦游般惊坐起,趿起鞋疾步到书案写下一纸信,恍恍惚惚出了门。

      他拦下一个黑瘦小乞儿,买来几串糖葫芦,悄着将信塞递给他并耳语了几句。

      城外金华寺。
      大雄宝殿中三尊金佛法相庄严,殿内香烛蕴出轻烟。班主十分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耳听沙弥诵经声。

      待一卷经诵完,又一卷启始,他终于等来所等之人。谭良站定在他身后,良久未语。

      班主自顾添了些许香油钱。
      往中央释迦牟尼金像前的香坛中,插上一柱香。

      像是恰撞见谭良这个人。

      “官人既来寺朝佛,因何不上香叩拜?”

      谭良盯他一瞬,随即也添了香油钱,默着上了一柱香。

      ----

      “就没再多说一句?”听至此,林胭心中疑窦丛生,既如此隐晦地约见……
      “大人可查到,他二人为何约见金华寺?”

      “你想到甚?”

      “算不得想法。”
      “换做我,前面做得如此隐晦,必是有不能为他人知晓之秘密。”

      “……若二人常来往,定有常地。若非急情不见,那么也大可约在隐幽无人之处。绝非金华寺。”

      “况且当着诵经沙弥,除非一种可能……大人可有查那沙弥?”

      陆瞻瞧着她,看来她的病是好齐整了,“若沙弥无不妥处呢?”

      林胭默了默。
      “如此,春和园班主或是有意为之……?”

      而一个人哪般境况下会有意为之?
      自是做与别人瞧!
      这样,便能解释为约见在金华寺,为何不多言,为何要当着诵经沙弥之面了。

      “也或,他知道暗中有人……”

      林胭沉浸在思量中。
      毫未察觉,陆瞻正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此刻的她,带着她自己都不晓的自信。先前对弈那份小心谨慎,与陆瞻相处时那份刻意的低眉恭顺,全消无踪迹。

      烛光下。
      整个人扬着奕奕神采。

      陆瞻:原是轻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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