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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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段天羽每天都会在晚间准时出现在御书房。门口的内侍见是他都赶忙行礼，这位羽妃如今可是宠冠后宫。陛下每日都要去清霜殿，今天还特地吩咐说他可以随时来御书房借阅书籍。由此可见，这位原本在大婚当天遭受陛下冷落的妃子正一路蹿红，俨然有超过皇后的架势！
段天羽很纳闷，看不出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能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通过几天的观察，他不觉有些佩服这个女王。就算是堂兄，只怕也没有她这般勤政吧？每天趴在桌上不停的看啊、写啊，仿佛从来都不觉得累似的。从不见她招人侍寝，也没见哪位妃子来此打扰。现在看来，除了大婚那几天，这位传闻中好色荒唐的君王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既难得，又让人费解。
这天，他照例来到了书房门口。皱眉从这里看进去，果见她正趴在两大摞奏折后面奋笔疾书，端木琪则在一旁站着为她打扇。迈步进去，不免惊动了端木琪。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便低声道：“给羽妃殿下请安。”段天羽点点头，看向依然低头写字的淳于安——她难道就不能抬一下头吗？
抿抿嘴没说话，他转身走到书架前。看了片刻，抽出一本兵法书籍，翻了翻就势坐在了旁边的桌前专心的看了起来。很快，就有机灵的内侍给他送来了香茶和点心，他没抬头，继续看着。耳朵却仔细地听着那边的动向。只听淳于安低声道：“阿琪，九湖的灾情怎样了？”
“回陛下，水势已经缓解，但灾民依旧很多。朝廷拨下去的银子都用的差不多了，九湖的郡守今天又来了折子催款。另外，明年开春儿的种粮也是个问题。临近几个郡都在不同程度上遭受了水灾，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什么来。”
“嗯，容寡人再想想。”她搁下笔往后一倒，半晌才道：“国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回陛下，只有一百三十万两了。可马上就是新年了，这些银子……”
“内帑呢？还有多少？”
“陛下的内库存银也不多，先前就拨出了四十万了两，如今库里只怕也拿不出多少。”
“这样啊……户部怎么说？”淳于安紧皱双眉，偌大的国家，竟只剩两百万两不足的银子，可真是穷到家了。
端木琪一撩眼皮道：“户部尚书也没什么良策……陛下，眼下的问题是九湖灾民越冬的衣物和粮食，若是不能及时解决，只怕……”
淳于安揉了揉额角，呻吟道：“难道真要寡人将这皇宫拆了换粮食？”停了一会儿又问：“凤安的粮食产区在哪里？”
“回陛下，在燕瑟。”端木琪绕到她身后，指着墙上的地图说：“这里是凤安主要的粮食产区，今年也算是丰收。但因连年战乱，收成远远不如以前。”
淳于安点点头，“你说民间有没有屯粮大户？”
端木琪一愣，“自然是有的，虽然凤安民风淳朴，但也不排除会有自私之辈在战乱时囤积粮草，好趁机发财。”
“好，很好。”淳于安瞬间亮了双眼，笑眯眯地说：“传旨，凡是自愿捐粮五万石、捐银十万两以上者，朝廷都将给他们官职。”
“啊？”不仅端木琪傻眼，连那边的段天羽都忍不住抬起了头。淳于安扫了他一眼，看向端木琪道：“给个虚职就是，比如员外郎什么的。你再叫人多做些匾额和册书，就写为君分忧，忠心不二之类的，看着华丽些就是。”她笑的好像狐狸一般，“另外，凡是自愿前往九湖等地参与重建工作的，寡人都会加以表彰，并特许其子女直接参加来年的京试。”
“……”端木琪嘴巴张的老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陛下这想法可真是……狡诈啊！
不费钱、不费力就把事办了，真是高明。那边厢，段天羽也不禁暗自叫好。这女人还真是不能小觑，实在是狡猾到家了！
淳于安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一边的踏上，踹了鞋子躺上去懒懒说道：“剩下的奏折你给寡人念吧，看的累死了。这帮家伙，到现在还学不会使用标点。看来，京城的义学要加紧开办了。”
“是，臣遵旨。”扶着她躺在软榻上，端木琪拿起一本奏章朗声念诵起来。
屋子的另一边，段天羽已经没心思看书了。他专心地看着躺在榻上闭眼听奏的女王，心里不禁起了兴趣。这女人和传言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根本就不像那种只知耽于享乐不知民间疾苦的人。那么，谣言又是从何而来的呢？一个人说，你可以当他在胡说八道，故意诽谤。可很多人都在说，就不一定是谣言了。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或许，她以前是故意放出话来迷惑大家？或许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要麻痹其他国家，好趁机做大？！
正想着，只见一个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趴在端木琪耳边低语了几句。端木琪一皱眉，合上奏折，看了看没动静的女王，又扭头瞧了瞧自己，便点点头急匆匆的出去了。
段天羽不知道他干嘛去了，可这家伙明显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撇撇嘴，扔下书起身走到淳于安跟前，审视着她的脸：这个女人像迷一样呢。正看着，忽听她低声道：“怎么不念了？章嘉郡守怎么了？寡人不是已经给章嘉拨款了吗？”
段天羽一愣，下意识捡起小桌上的奏折，翻开看了看，又瞧了瞧她，鬼使神差地念了起来，“臣已将朝廷所拨银两尽数下发，然章嘉今年所受灾情重于往年，眼下严冬将至，数万黎民翘首以盼朝廷的救灾物资，还望陛下再下旨拨些银两以解燃眉之急。臣及章嘉一郡百姓俱都感念我主天恩……”
“当寡人是自动提款机呢！”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几个受灾郡县，数章嘉灾情最轻，寡人让户部核算了他们所需的钱物，按照数目派发下去，她还敢说要？真以为寡人……咦？怎么是你？阿琪呢？”发火发到一半的女王终于发现眼前的人不是端木琪，而是段天羽，不禁十分疑惑。
段天羽淡淡一笑，合上奏折说道：“这很正常，地方官吏自来便习惯借着灾情大发横财，只怕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都便宜了那些禄蠹。”
淳于安点点头，皱眉说：“你说的没错，这种事自古就有，且难以杜绝。”随后站起身，赤着脚走到窗前，“真想将这些王八蛋千刀万剐了！”
段天羽不禁好笑地摇摇头，走到她身后说：“你能斩尽天下贪官吗？即使真的斩尽又能怎样？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臣子都清廉自守，还能显得出君王的英明和仁慈吗？”
淳于安猛然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想不到王爷还善于此道。”段天羽不自在地别过头没说话，淳于安抿嘴儿一笑，“让你为妃真是委屈你了。”之后也不等他回答就走回塌边，捡起奏折看了看，冷笑了片刻回到御案后提笔写了几句。段天羽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乐了。
只见那奏折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卿所奏之事寡人系以知晓。然关于拨银一事寡人不能允你。但寡人想，以卿之能必定可以完满解决此事，特赋诗一首赠与卿家。
下面写着几行小诗：一顶乌纱帽，两翅百姓膏。劝卿且罢手，后路留一条。再若不知趣，来年见分晓。
淳于安得意地一挑眉道：“怎样？”段天羽似笑非笑地说：“不怎样，文理不通，你就不怕她笑话你？”
“哈哈，她敢吗？就算笑也只能暗地里笑话罢了，我就不信她敢当面笑话我！”一高兴，这寡人又变我了！
“呵呵，说的也是。”他好笑地摇摇头，这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见她将奏折合上，便道：“今夜又不睡了吗？”
淳于安苦笑了一下，“还有那么多呢，怎么能睡？”摇摇头，拿起下一本看了看，随手写下批语，“你若困了，就回去吧。”
他摇摇头，“不困。”
“哦，那……”她忍不住抬起头，“饿不饿？要是饿了，我叫人给你送点心来。”他站在这里妨碍她办公啊。
“你呢？不饿吗？”很明显的发现她比大婚那天瘦了很多——这女人难道从来都不吃饭吗？
“还好。”她没抬头，继续翻着奏折，“来人，给羽妃上宵夜。”不大会儿的功夫，两个内侍端着盘子进来了。淳于安抬起头道：“你去吃吧。”
他点点头，走向软榻。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拿起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眼睛却一直在看她。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块之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抽出她手里的笔道：“先吃饭吧，吃完再看。”
“哎，你……”淳于安哭笑不得地看着奏折上因他而造成的那一大道红印，抬起头埋怨道：“你怎么能这样？我好容易才写的。”
“你吃，吃完了，我帮你。”说完了，他也愣住了。淳于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才道：“御医，传御医。”
“传御医干嘛？”段天羽不解。
“你中邪了……”
段天羽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你才中邪呢。”说完就拉着她快步走到塌边，将她按坐在榻上，棱着眼睛冷声道：“快吃！”
“呃……”这男人真霸道，淳于安狼狈地接过点心，飞快地塞进嘴里，打死她也不能承认：他生气的样子挺让人害怕的！
看着一向霸道的女王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往嘴里塞东西，段天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女人，还真是欺软怕硬。眉间的冷硬逐渐消散，坐在她对面拿起块点心，一边吃一边看她。这女人其实也还不错，长相过得去，性子也还算好，做事认真，又有鬼点子。若是、若是她做自己的女人倒也不错。只不过，有了他就不能再有别人了！
淳于安承认，她的确是欺软怕硬的。眼前这男人不好对付，她开始后悔自己心血来潮准他来御书房了——被他像狼一样盯着的感觉真是不好。就像现在，他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几乎都是带实质的！自己才是女王哎，怎么搞的好像他是主子，自己是奴才一般？不成，她得振作起来，可不能叫这男人爬到自己头上。于是，酝酿出豪气的女王猛然抬起头，张开嘴巴……
“嘴角还有点心渣呢。”他笑着伸出手指抹上她的唇角。
淳于安大窘，一张脸顿时就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哆嗦着手指，女王要被气晕了。
段天羽邪邪地一笑道：“我怎样？”早在她暗自运气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于是抢先一步发难，让她的怒火都胎死腹中！难得见她在自己面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不禁暗呼过瘾，忍不住想再逗逗她。于是，他做出一个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头往前倾，张嘴叼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一阵酥麻的感觉自指间传向心头，淳于安就像被点了穴一般不会动了。段天羽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做，但他却不后悔。用舌头卷了她的手指一下，松开，坏笑，“甜的！”
“轰”的一下，淳于安就懵了！红着脸跳起来吼道：“你给我出去！”
段天羽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掸了掸袍子，无事一般咧嘴一笑，“臣告退。”转身，走人——终于也让她看一次自己的后背了，妙极！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