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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万幸 ...

  •   事实证明,在野外靠谱的驴友很重要,而不要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是第一关键。

      距离沈莺发生高反过去3天了,帐篷驻扎处周围的积水已经消退干净,她也渐渐苏醒,两位朋友体谅她大病一场,体能尚未恢复,不敢轻易走动离开。

      他们战战兢兢地守了她72个小时,大梦之后,沈莺第一眼看到徐东言,她声音虚弱:“你怎么这么丑呀,学长。”他的下颌长出了青茬,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无比,那柔软的黑发乱糟糟,皱眉的形状像她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八”。

      她想笑,嘴角刚咧开一点弧度,唇皮干裂,扯出细小的伤口往外渗血,她的学长拿沾湿的棉签给她擦:“你更丑。”

      女人不高兴了,不过她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好看,深黑的发根已经长出,高烧消耗人的营养和精神,苍白得像个鬼,手腕瘦得他都可以轻松圈住。

      程书桓穿上了他的夹克衫和牛仔裤,老一套装扮,运动鞋的鞋头又扁又翘,怪滑稽的。他看着这两个人互动,心情复杂欣慰,终于,她没事。

      沈莺在睡袋里轻轻翻身,闻到身上的汗味,她皱皱鼻子,看到程同学在给她拿烘干的衣服,她虽然对那时候发生的事没有太多印象,但她是记得他的温度和声音的。

      那是一种得到救赎的感觉,她非常感激这两位朋友,如果没有他们,她的灵魂,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了?死在理想的路上,出奇地,她发现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死亡不管以什么面目出现,都是可怕的。

      徐东言把他保温瓶里最后一点温水留给沈莺,其实已经凉了,常温的凉白开,总比没有过滤的雨水要好,女人服下阿莫西林,这是青霉素类的抗生素,他们给她吃下第一片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她会不会对青霉素过敏,当时的情况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万幸她活过来了,程书桓也不赞同他们再逗留山中,他先开口建议:“今天我们就离开草链岭,回红瓦沟,沈莺姐需要休息,我们也要重新补给。”

      他和徐摄影师沟通过,一旦沈莺清醒,先下山,在他家稍作休息,然后由男人开车,将她送到县里的医院做个详细体检,情况不好他们直接坐飞机打道回府,送她回湖城休养。

      重新补给只是暂缓之词,怕她不能接受而已。

      果然,女人瘪嘴,她眨巴干枯的大眼睛:“我们走原路吗?”这才哪到哪呀?

      徐东言了解她,他硬下心肠:“你再来一次肺水肿,我们都救不了你,药不够了,你非得烧成傻子才开心吗?”

      沈莺急得咳嗽起来,她的痰液没有彻底排尽,男人给她拍背,看她挣扎的样子,心想他绝对不要心软,这女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程同学也帮腔:“最近的雨说下就下,我们必须快点决定,及早赶回村里。”

      少数服从多数,最终沈莺穿戴整齐,学长用魔术头巾将她捂严实,女人站在绿油油的草甸上看他们收帐篷,东西都装进他们的包里了。

      她背着自己的器材,站一会身上就发虚,她赶紧支好登山杖,分散身体和背包的一部分重量。人家说的没错,就她这样,还想拍什么,拍乌龟还差不多。

      最终她争取到的权益是,程同学答应她从其他路径返回,不经过来的峡谷,走相对平坦的林道。沈莺还是有机会遇见她的红腹锦鸡的,还有白冠长尾雉,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寿带鸟呢……女人遐想联翩。

      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的就是她的自以为是。

      三人进入了草甸对面的那片密林,这一次林上笼罩的迷雾消失了大半。

      还是程书桓走最前面,中间夹着沈莺,徐东言跟在她后面。程同学用砍刀开路,他有手持GPS,是队伍里野外探测经验相对丰富的那个,纵使这样,他也不敢保证能在天黑之前顺利到达红瓦沟。

      其实他仍然在偷偷留意着红腹锦鸡的信号频率,他想知道观察对象目前的定位情况。但他不敢表露,不然沈莺姐和他一拍即合,徐大哥肯定会生气的。

      3天前的夜里发生的事,也让他心惊胆战,还是他独自行动方便。

      “呀!”女人一声小小的惊呼,她的声线还没有恢复。

      两位男性停下来,都看向她,沈莺示意大家看前方右侧500米处,林子里各种各样的树和草本植物,挡住了旅人前进的视线,也许他们脚边就有外面千金难求的奇珍异草,但她关注的是枝头上的家伙们。

      那是一段光秃的枝桠,横着伸展,上面倒挂着一只红嘴的绿鹦鹉,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和树丛融为一体。程书桓和沈莺赶紧拿出望远镜开始观测,它的尾巴特别修长,整个身体呈俯冲的姿态,身段优雅灵秀,就像一位林中仙子,静静邂逅他们。

      鹦鹉多数来自热带,这里本不应该出现它的身影。

      两位野外鸟类爱好者在彼此低声交流:“这是Rose-ringed Parakeet。”这是沈莺在说话,单词“parakeet”,专门指一种身体小巧而尾巴修长的鹦鹉。

      程书桓准确地说出了它的中文名:“对,就是‘红领绿鹦鹉’。”

      她觉得这个翻译并不传神,没有把小可爱的体态特征反映出来,她还是更认可“Rose-ringed Parakeet”的叫法。事不宜迟,她用一种不符合她身体状态的速度掏出了镜头和相机,开始调焦距,用镜头感受它身上层次丰富的渐变羽毛。

      红领绿鹦鹉太美了,它真实的存在再次让沈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绝佳的构图和意境,她是多么幸运地看到了它啊!

      这只鸟的尾羽和身体等长,而最长的尾羽尖则是翡翠绿混着靛蓝的奇异色彩,细致地渲染开,勾勒出身体的轮廓,花一样的侧尾则是嫩的莺黄,亮得这样雅致明快,一点红嘴相映成趣,它颈间粉红的细带,如同仙女挽在手中的披帛一般。

      看到小家伙抬头张望,沈莺知道它要展翅飞翔了,女摄影师赶紧提前按下连拍快门,捕捉经典一刻。她成功了,鸟儿俯冲的一刻身姿完全展开,这是一种灵巧的力量美,欣赏者如同喝下清冽的山泉水一样舒畅。

      梦幻般的红领绿鹦鹉飞走了,沈莺和程书桓久久不能回神,草链岭多奇妙,不知道还有什么奇遇在等着他们呢?

      徐东言视力没有前两位好,他在沈莺翻包的时候也拿出了他的机子,打开摄像模式,记录他们与它的邂逅。

      三人继续前行,林中仙子的出现,让这一行人的心情轻松愉悦起来,本来心头的灰霾逐渐散去,尤其以沈莺最为高兴,她积极地留意起四周的环境来。

      徐东言看她要收起登山杖,专注手持镜头和相机,不得不出声警告她:“沈莺!别忘了你现在什么情况,不能收登山杖。”如果她允许,他想背着她走。

      学长突然出声吓她一跳,她大病未愈,心气不足,比平时更容易受到惊吓,女人用委屈的眼神瞪视他,还是将摄影器材装回背包里。她就该带个三角腰包来的,这样反手掏起来好麻烦啊。

      二人僵持的时刻,手拿砍刀的程同学在原地等待,这一路上他也发现了,沈莺姐特别难搞,特别固执,但徐大哥说话她基本会听,就是看上去不情不愿的。

      “gu——gu——gu——”一阵低沉的“咕咕”鸣叫在窸簌的枝叶摩擦声中突兀响起,女人立即伸直脖子,眼神闪亮地看向程书桓,如同回光返照,怪吓人的。程同学知道她的意思,这是雉类的叫声,但不是红腹锦鸡。

      看他们又入魔了,徐东言也端着摄像机一起搜寻起来。

      目标很快出现了,在丛林中一闪而过,油亮的黑色马尾晃得他呆滞了,这草链岭里还有马吗?男人不自觉将疑问说了出来。

      两位同好听到徐摄影师嘴里呢喃着“马”,他们心里有谱了,顺着他发现的方向用望远镜继续寻找,能让徐东言认为是“马”的雉类鸡形目,那绝对是褐马鸡没错了,这可是极其稀少的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呀!

      他们今天可谓是好运连连。

      褐马鸡,是一种体型相对大的鸡形目鸟类,身长能达到1米到1米2,通体黑褐,只在靠近尾部的地方呈现纯白,尾羽侧面看为扇形,高高翘起,像鹰的翅膀一样雄伟大气。沈莺最喜欢它们的脸,一抹飞白,嫣红的眼纹,雌雄莫辨如东方不败。

      有趣的是,所有马鸡类的雉类鸡形目,雌性确实和雄性共享同样的夺目外表,而不像其他雉类的雌性羽毛暗淡,或许是因为它们的体型更大,有相对强大的资本展示美丽,而不是一味躲藏隐蔽。

      古代帝王会将褐马鸡的尾羽赏赐给英勇的将士,因为传说发生在褐马鸡雄性之间的斗争,是至死方休的,它们性格刚烈暴躁,同性之间战争一触即发,无所畏惧。

      曹植甚至赞美鹖(he二声)为猛禽,说它“其斗终无胜负,期于必死”。如果每一只褐马鸡的勇士都会抱着必死的信念决斗,她觉得这个种群可以称得上是“鸡”中斯巴达了。

      斯巴达鸡一闪而过,三人悄悄跟上,很快再次听到它震天的鸣叫:“gu——gu——”

      等到他们走到发声地附近,看到它威慑的对象,众人惊得下巴要掉在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找回码字上瘾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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