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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难堪情愫 ...

  •   听她一开口就是虎狼之词,淳朴的程书桓同学几乎跳起来:“我妹妹和他没关系!”他的手无意识地搓在一起,觉得接下来的事儿讲出来,颇让他为难。

      徐东言一直在旁边听着,沈莺插话,他思考,经他观察,这个跛子叔,看上去不像是和程书桓的妹妹发生过什么,他那副紧张、忐忑的讨好模样,他太熟悉了,莺莺身边曾经就有不少这样的男同学,只不过最后都被他赶跑了。

      他推敲着开口:“你妹妹是不是经常去帮助他?看他可怜,对这个跛子叔挺好的。”

      程书桓眼睛一亮,看向徐东言:“对!就是这样。”

      男孩继续讲,跛子叔虽然辈分比他们大,但小时候,也是哥哥般的身份,带着他玩儿大的,一群皮猴子上树摸雀、下河捉鱼,到山上摘野果,秋天一起打核桃、板栗,做山大王和游击队的游戏,直到那个雪格外厚的冬夜,他第二天清晨溜去看他,发现自己的小大哥趴在炕上,脚上包着厚厚的裹布,大爷、大娘坐在炕沿上哭,他才知道他再也不能带他们肆意玩耍了。

      后来程程大了,也认识跛子叔,他不能、也没有钱上学了,但是她还在上,而且越念越好,跛子叔就请程程教自己说普通话,学一些浅显的初中知识,程程上了高中,课业紧张,现在很少再给跛子叔讲课了。

      女孩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

      沈莺听到这里,她必须申明一件事,提1个问题:“程书桓,摸雀犯法,你还做吗?”

      程书桓当然知道这些穿褐色衣裳的小家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他连忙摇头:“那时候不懂事,现在哪里敢!”

      她放心了,不忘提醒他:“你要加大宣传力度,让乡亲们都知道,就在这后山里,生活着多少受国家保护、重视的动物,不要轻易上山打猎,到时候把自己赔了进去。”

      他郑重其事地点头:“我知道,保护红瓦沟的生态平衡,从我做起。”

      沈莺继续提她的那个问题:“程书桓,为什么你不教跛子叔,让程程去教?”他讲的故事挺感人的,但是从年纪上考虑,明显是他更合适给自己的玩伴讲课啊。

      男孩窘迫了,高中的男孩子,有了敏感的自尊心,哪里还肯和跛子叔这样的人物有交集,纵使他现在想来,知道自己不对,也开不了口,放不下身段再去和他交流。

      徐东言是理解的,他提醒沈莺:“好好听人家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你是客人,要有礼貌。”男人靠在她身后,她偏腿坐着,上身支在左臂上,右手磕着瓜子。

      程书桓下意识地把沈莺没丢准的瓜子壳捡起来放进铁盒里,低声交待心事:“我和我妈妈,都不希望跛子叔和程程走得太近,她是大姑娘了,和那样的人有了流言蜚语,妈妈不得哭死。”

      沈莺想起那个一味砍柴的大力老汉,问他:“你爷爷怎么想的?”

      程同学一顿,思考后回答:“应该也是不想的吧,爷爷那么疼程程,怎么会接受跛子叔,倒插门他都不一定看得上。”

      唉,沈莺感慨了,谁说偏远地区的爱情故事就不曲折动人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山里的男人,丧失了基本的劳动力,连心爱的女子都不能随意接近,难保不是要孤老一生的结局。

      要是他能坚持学习,走出大山,说不定还别有一番天地。

      女人在心中思忖。

      在红瓦沟的时间,懒散缓慢得让人发困,平静中带着乏味,沈莺和徐东言,只当作听了一出有异趣的《西厢记》,况且女主角的心思,尚未有人知晓,连载中的故事,读者也不会去深究结局究竟如何。

      三人漫话,程书桓给他们介绍了不少山里的民风乡俗,还有传闻野志。男孩告诉他们,据说后山的草链岭深处,栖息着一位号称“凤凰”的百鸟之王,它身上的羽毛金光璀璨、修长的尾羽明艳不可方物,凤凰翱翔于九天,说的就是此鸟起飞时的情景。

      作为一位鸟类摄影师,沈莺的心怦怦跃动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到秦岭来找红腹锦鸡,却没想过有机会真的可以见到“凤凰”。有这个美称的鸟类至少有5种:红腹锦鸡、绿孔雀、红腹角雉、凤尾绿咬鹃、寿带鸟。

      “凤凰”究竟是“凤”,还是“凰”,上古神话,有无原型,一直在学界中未有定论。

      但它一定是属于鸟类,沈莺坚信,只有鸟类的羽毛才有举世无双的华美,只有它们飞翔的身姿,会让人类心生膜拜崇敬。

      徐东言看她听得两眼放光,好像下一秒就要钻进那深山老林里,赶紧打岔:“程书桓同学,作为科学工作者,你不应该散播莫须有的鬼神传说。”

      程同学傻兮兮地笑了,他挠挠头:“我这不是说给沈莺姐解闷嘛,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咱们做自己的工作就好了。”他看着沈莺磕了一座瓜子山,终于后知后觉去给她倒水。

      男人看他又要给沈莺喝凉水,赶紧坐起来打住他:“程同学,不必劳烦,沈莺需要喝热水。”上午二人在这屋里打的暗语,程书桓没有听懂,他不觉得喝凉水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城里的女孩儿娇贵吧。

      徐东言穿上外套,上他屋里去拿水壶。

      天色全黑了,程妈妈终于回来了。他看见院门的那束电筒光,去给妈妈开门:“妈,怎么这么晚,不安全,明天我陪你去吧。”程书桓扶她,她身上有淡淡的汗味,还有母亲的气息。

      程妈妈将电筒的光照向西头,站在自家院子里,让儿子贴近,她耳语道:“桓桓,那个叫沈莺的女子,你要好好把握,”她起了个头,借着微光打量他的神情,看到他害臊,知道有戏,接着说道:“她是要回到大城市里的,你要是喜欢她,就早点生米做成熟饭,女人沾了男人,心就会留在你身上了。”

      母亲的话大胆而骇俗,程书桓强忍着这刺激,继续听下去:“那个徐摄影师,我看他也喜欢沈莺,你不要怕,妈会帮你,你们二人角力,说不上谁会赢哩。”说到最后,她竟然显露出做少女时的俏皮来。

      单纯的男孩觉得妈的想法不妥,他也不知道从何处反驳,只是给她强调:“人家囫囵个来,咱们得囫囵个将人家送走,不得落下坏名声。”

      程妈妈哪里不知道,她在黑夜里点头,对儿子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母子二人这才往主屋走去。

      沈莺在炕上捂着小肚子,她今天又睡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醒来就是黄昏,遇了蛇,惊了魂,见了人,听了故事,磕了瓜子,口中泛渴,正想喝水,他二人都没回来,她就去够柜上的茶缸子,就喝一小口。

      谁成想这时候徐东言、程书桓,还有程妈妈都一齐拉门进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三人依次的身影。徐摄影师先进这屋,他的脸色不太好,不知是夜里给山里的温度冻的,还是见着了什么吓人的事物。

      沈莺和他开玩笑:“徐东言,见着狼啦?这个表情。”女人依旧是惬意地窝在暖融的炕上,熨帖着身体,就像泡在热水澡里,只是体内干燥。

      徐东言心想,豺狼虎豹,就怕你认不出来,他已经决定,要说服沈莺尽早离开,拍不拍得到红腹锦鸡都是次要,可别把她赔在这里,她要拍鸟,到县城里,到人烟更多的地方,不也能拍吗?

      像他拍一对新人是幸福,拍十对新人,那甜蜜的笑容,不也是如出一辙吗?

      他把灌到自己热水瓶里烧好的水给她倒出一小杯:“小心烫,慢点喝。”

      她两手兰花指捏捧着杯盖,试探性地往嘴里送:“呀,好烫。喝不得,学长,你去把那个茶缸子里的水拿来我兑一点。”她指着上午程书桓给他们倒水用的搪瓷杯。

      他恨不得沈莺一点也不要沾这里的吃食、用品,怎么会给她兑,男人将他拿来的热水瓶放在炕沿,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杯子:“我给你吹吹、晾晾,一会就能喝了。不要冷热兑水,对身体不好。”
      女人听到这话,撇嘴,心想:她回去要问问周玉,是不是这样。

      徐东言看她不知好歹,心里一气,敲她的脑门:“听学长的总不会错,你的脑袋不痛了?”他另一只手转着杯盖,晾着壶里的热水。

      沈莺听他提起这一茬,记起了今早的窘境,她讪讪去摸发际线里那个包,还是痛的。

      徐东言有太多话想和她讲,让这个姑娘长点心,防着人,又不知道该从谁讲起。让她提防这家人,那他呢,他就一定是好人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谁对谁好,是完全出自真心?谁不渴望被爱?谁又在爱情里不卑劣?沈莺是光明磊落,但她不也享受被人照顾、被人关心、被人惦记的感觉吗?

      徐东言不知道他这一开口,摔破的会是谁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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