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过》桑榆不晚

4、外室

　　杀人容易，诛心难。

　　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杨氏原本是“戏园子”里唱戏的，好不容易搭上荣鸿这块肥肉，卯足了劲儿地想要威风一把，可祖母看她狐媚，自然是不肯松口。上一世，完全是因为她给二叔生了儿子，这才一顶小轿抬进府中。

　　杨氏进府以后靠着肚皮站稳脚跟，小恩小惠不断很快就在府中赢得人心。加上日日去伺候祖母，大房这边的吃穿用度也多加关照，一来二去竟成了将军府的当家主母。

　　至于荣念，长在杨氏身边，耳濡目染听惯了邪气东西，眼界高的很，偏偏自己摸不着，心里千般不甘万般嫉妒。好不容易自己娘亲怀了身孕。自然是巴不得赶紧进府，成为名正言顺的将军府小姐。

　　后来，因为祖母年纪大加之父亲回京述职，一家上下便回到京城。荣念看上一心攀高枝儿，宴会上认识了丞相府家的嫡女，也就是萧何的表妹，如此，奸人一窝……

　　虽然，是人都想为自己筹谋，但不应该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拿了，就要一样样还回来。

　　荣瑶蹲下身子，看着荣念羞红的脸，碰触到她来不及收敛的恶毒，故作大声道：“祖母，你看她，她瞪我！”

　　荣念抬头，眼中含泪，道：“祖母，孙女没有！”

　　话一出口，荣瑶便听得一声鸡皮疙瘩，还真以为闹得难堪了，就能顺顺当当的进了荣府？一口一个祖母当真是叫的亲切。

　　“住口！”还未等荣瑶说话，老夫人那边便开腔了，“不过是戏楼的暗‘女昌’，哪里是我镇北将军府的孙女！”

　　下人们顿时议论开来，比起外面的议论纷纷，奴才的指指点点才叫杨氏母女觉得难堪。

　　“老夫人，可以不认我，但总得给您的孙儿一份体面吧！”荣念声音带着哭腔，眼神看向荣鸿，“父亲膝下没有儿子，老夫人也是不忍心吧！”

　　荣瑶心意微动，荣念总算是将话说到点子上了。将军府人丁不旺，按照坊间的说法沾染了太多人命，人丁又怎么会兴旺？

　　荣鸿一看，机灵道：“娘，您真的那么狠心嘛？”

　　厅里忽然安静下来，老夫人也在斟酌，到自己这一辈人丁不旺，以后如何同荣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杨氏安静如鸡，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放松的神色，动动身子可不敢在地上跪久了，还是要顾念肚子里的孩子。

　　“哎呀，脚麻了！”

　　荣瑶一声娇喝，打破了厅里的宁静。

　　“真是笑话，杨氏生不出来，别家娘子还生不出来吗？”

　　青禾上前扶住自家小姐，听她继续道，“二叔长得风流倜傥，想嫁二叔的人不知有多少，可二叔现在一叶障目，看不到其他的名花呢！”

　　杨氏脸上的轻松一下子没了，她自持貌美手段了得，如此才圈着荣鸿，可眼前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荣瑶回道老夫人身边，依偎的坐在一旁，看着杨氏脸上的慌张，心里愈发瞧不上。

　　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看惯了宫中女人的面具，杨氏这点把戏不过是过家家。

　　她猜，那母女二人要急眼了。

　　“这是二房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插什么手？”

　　荣瑶没搭理，直接问询自家二叔的意见，“二叔觉得如何，倘若您身边有个机灵的，把事情给您安排妥帖，那您不就更方便吗？”

　　荣瑶笑眯眯看着自己祖母，悄悄给祖母提个醒，给二叔找个厉害的婆娘吧，叫她们自个儿倒腾去。

　　“若真是有中意的，老婆子不拦着，媳妇同意老婆子无话可说。”

　　荣鸿开心极了，抱着杨氏道：“你们娘俩能进府了，待我娶了妻子，就迎你进府。”

　　荣瑶乐得看戏，自己这二叔真是傻的可以，杨氏这把要失望了。二叔若真是有了正室，第一个挨收拾的就是她这个居心叵测的外室。

　　“夫君好狠的心，你竟要我儿子为庶子，我…我不活了！”

　　杨氏假意推了几把荣鸿怪他无用，然后，就哎呦一声开始叫肚子疼，紧接着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青禾，听说受惊吓的人眼皮子会动，你过去看看。”

　　荣瑶看着地毯上的小团花，无意拿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这一动倒是碰到手背上的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恍惚之际竟看到厅口廊柱后面闪过黑色衣角。定睛再看，最底下露出一截儿羊皮常靴。

　　裴文昭，他？不是好事儿的人吧，这会儿过来看戏？？

　　荣瑶抿抿唇，绕过乱作一团的三人，走到厅口不由分说的牵住裴文昭的手腕，喊道：“祖母，文昭哥哥过来给您请午安了。”

　　裴文昭嫌弃地想抽出自己的手，看到小姑娘受伤的红紫肿胀的手背，又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对不住荣大哥。

　　再一看，她脸上也不是那种白里透红的好看，透红的地方还有那种红粉粉，一看就是抹的。

　　本来觉得报仇心里畅快，□□瑶这般惨样，原本的畅快好似被浇了凉水，一下子就凉透了。

　　纳闷之余，裴文昭已经到了老夫人跟前，别别扭扭口不对心地行个礼站到荣瑶身旁。

　　荣瑶呲牙对着裴文昭笑了一下，见他移开眼，脸上的笑咻的一下子又没了。

　　她不开心了，裴文昭好难哄，瞧见装死的杨氏，心头一个好主意。

　　“二叔，我听说鹰最为灵性，不会啄怀了男丁的妇人，不妨，叫小九试试？”

　　荣念恶狠狠的看着，心里咯噔，什么啄不啄，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不过是一只畜生，冲撞了我娘怎么办？”

　　荣瑶呵呵，“杨氏不是晕倒了吗？”

　　荣念气急，伸手指着荣瑶，你你你……你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文昭愿意一试！”

　　看吧，怎么欺负裴文昭都行，就是招惹他的鹰不行。

　　裴文昭的鹰个头可不小，爪子十分锋利，荣瑶没少见裴文昭指使小九给他开核桃，见多了还胆战心惊，杨氏这个没见识的，一定很害怕。

　　小九得了裴文昭的吩咐，一声清透的鹰鸣在厅中炸响。

　　然后，杨氏就戏剧般的醒了过来。

　　“二叔，先带着杨氏回去吧，到时候祖母安排貌美的二婶。”

　　杨氏不乐意，耐不住荣鸿满意，一把抱起杨氏就走。

　　荣念气得眼睛通红，蹬蹬蹬哭着跑出福禄院，自己哪里比嫡出小姐差，老天爷凭什么这么对自己？

　　“你这丫头，回来！”

　　二叔一走，闹剧结束，荣瑶自然要跑路，一直动脑子很累的。

　　“祖母有何吩咐？”

　　“跟谁学的这一套？”老夫人心里满意，她和荣老将军感情深厚，未曾经历过宅门暗斗。

　　对于小儿子身边的杨氏，不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眼不见心不烦，也就只是卡着不让进府，每每闹起来气得心窝子都疼。

　　“话本上就是这么演的，瑶瑶聪慧，一下子就学会了。”

　　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直笑，早上叫孙氏过来问话的时候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今日闹剧收场，心里确也舒畅。

　　“你呀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几日去族学跟着女先生学学，省的别人说起咱们将军府……”

　　学东西？那不成。

　　上一世就是太规矩，叫人觉得心累。坐拥江山的感觉是好，可整日斗来斗去着实累。

　　“哎呀，哎呀，头疼。祖母，瑶瑶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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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天气可真好，荣瑶出了福禄院，匆忙往自己小院赶。

　　“小姐，您慢点儿！”

　　荣瑶脚下匆忙，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恨不得马上回到自己院子美美的吃上一顿。

　　“小姐，小心！”

　　青禾跟在后面看的真切，眼瞅着自家一脑袋撞在一睹黑影上。

　　然后，荣瑶趔趄几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下意思地用手撑着，手背受了伤，痛上加痛。

　　“谁这么不长眼？”

　　疼是真疼，不然不能急眼。荣瑶眼里满是泪，都是疼出来的。

　　“小姐，奴婢扶您起来。”

　　“裴文昭？”看清是谁荣瑶就愣了，由着青禾扶自己起来。

　　荣瑶脸上用了红胭脂，这会儿一哭，瓷白脸上出来几条红痕，模样十分搞笑。

　　“你的脸...”

　　裴文昭道。

　　荣瑶手背疼的厉害，轻轻往手背上呼气缓解疼痛，下意思回答道，“好看着呢，你撞了我...”

　　荣瑶气呼呼地抬头，裴文昭看在眼里只觉得在看林子里的猴子，没忍住，悄悄笑了一下。

　　青禾拿着帕子擦掉自家小姐脸上的胭脂，边擦边说道，“小姐，您脸上的胭脂花了。”

　　“裴文昭，你刚刚不扶着我？”

　　“故意撞我，还笑话我？道歉！”

　　“三次！”

　　裴文昭讪讪，将眼睛从荣瑶苍白的脸上移开，递上油纸包，生硬道：“拿着。”

　　青禾一听，接着就炸毛了，怼道：“拿什么？我家小姐的手肿的像红烧猪蹄，说不准以后要留疤的……”

　　荣瑶一把捂住青禾的嘴，她还没问问是什么，这一下子又把人怼回去了。

　　“裴文昭，你留着吃吧，”荣瑶尴尬笑笑，“我先回去了，道歉的事儿，等你有空。”

　　“叫你拿着。”

　　这不敢要啊，哪里是送东西，万一打开里面是毒蛇蜈蚣，这如何承受？

　　“走吧，小姐。”青禾卯足了力气拉着荣瑶离开。

　　裴文昭迎风而立，凶神恶煞的笑了笑，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不爽，过来截人是为了给她药膏的。

　　荣二姑娘不稀罕，还留着做什么？气恼的将药膏扔到草丛里，由她疼着去！

　　小九以为是在玩游戏，一脑袋扎进草丛里又把捡了回来。

　　“啁啁...”

　　看着探头探脑的小九，“你送过？”

　　“啁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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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荣瑶：我好聪明，我好厉害，我好棒…
裴文昭：你胭脂花了。
荣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