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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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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好似静止了一般,原本清明的月色被乌云遮住,裴文昭哂笑一声。
“荣二姑娘,这是说什么?”
一双桃花眼满满冰冷,眼神不带丝毫温度。
荣瑶如鲠在喉,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裴文昭不是荣府的公子,在府中只是表面的尊重。他敬重父亲不假,可父亲并不常常在府中,他一人如何抵得过十数人?
“你…有胆量推我,为何不打那些下人?”
“不过是不想给荣将军添麻烦。”
烛光拉长二人的身影,风吹得烛火摇晃,人影跟着摇晃。
麻烦?不想添麻烦?
荣瑶一颗心彻底冷静下来,有的事情不是想弥补就弥补。谁都有一颗柔软的心,裴文昭那颗心全都放在了父亲身上,荣瑶忽然怀疑上一世的裴文昭:
或许他只是报答父亲的教养之恩,或是哥哥的救命之恩,而无关乎儿女情感。
“裴文昭,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回来!”
荣瑶拢紧披风便跑出了祠堂,青禾看着小姐出来,赶忙迎上去,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到小姐的吩咐,要寻上好的金疮药过来。
“小姐,是受伤了吗?”
荣瑶避开青禾的目光,假意斥责道,“还不快去,小心我扣你月钱!”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过去,青禾才寻来了金疮药。交到自家小姐手上后又老老实实的守在外面不敢进去。
“裴文昭。”
又是不曾得到回应,荣瑶忍着手背上的痛推开门,便看到裴文昭趴在蒲团上睡着了。
小九一看荣瑶进来,扑腾着翅膀啁啁直叫,作势要保护自己的主人。
“你这家伙,还知道护主!”
荣瑶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翻过裴文昭的手,细心撒上金疮药。
还是睡着了乖一些,像一只大狗狗,闭上眼睛,看不到里面的漠视拒绝,“裴文昭,以后我罩着你呀!”
香案旁边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有笔墨纸砚,荣瑶心想难不成祖母还要裴文昭写悔过书?
可,他不会写字吧!进府之前在镇北军里,周围都是糙汉子,那里有识文断字的?就算是有,谁又愿意教裴文昭?
思及此,荣瑶觉得写悔过书的任务就落在了自己头上。掀开纸张却发现,有一份栩栩如生的悔过书。
一张纸被分成了四份,清清楚楚的画出了捉鹰事情的始末。至于主人公,荣瑶发现裴文昭笔下的自己就是辟邪的夜叉,丑。
这人?幼稚?
荣瑶愈发看不透裴文昭了,又不识文断字,十六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上一世他是如何统率四十万镇北军的?
荣瑶蹲了好一会儿,直到腿麻了,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人一走,裴文昭便睁开眼睛,摸摸小九的脑袋,然后将放在一旁的金疮药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响,里面的药粉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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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手背太疼,荣瑶夜里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噩梦连绵。
睁着眼睛过了许久才听到外面公鸡打鸣的声音,朦朦胧胧的阳光进了屋子,起初还是薄薄一层,到后来便愈发明亮。
一想到裴文昭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荣瑶便觉得脑仁子疼,十五岁也不是小年纪了,之前自己做了那么多蠢事,一时改观怕也困难。
好在昨夜里里开了个好头,以后只要循序渐进……想东想西,想着想着便眼皮打架,又睡着了。
果然,动脑子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
“小姐,小姐,时辰不早了…”
不知是谁在唤自己,荣瑶不开心的睁开眼睛,便看到青禾一脸着急。
荣瑶愣愣的看着青禾,自己还没着急呢,她怎么就着急上了?
“这是怎么了?”
“二老爷院子里出了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了,老夫人气得晕倒了!”
荣瑶起初是浑不在意,二房的事情一向和大房牵扯不大,可上一世的种种叫她一个机灵。
“二叔家又怎么了?”
荣瑶顾不上手背的疼痛,慌忙收拾妥帖。
“二老爷要将外室接进来,老夫人派人将他们赶了出去,谁知那外室仗着有身孕竟在门口哭闹耍泼,没有办法,又将人喊了回来,闹得可难看了。”
有意思,着实是有意思。
荣府有两房,并未分开,都住在将军府里。二叔无甚作为,只知吃喝玩乐,平日里招惹的事情都是父亲帮着处理,在这北疆有什么比手里有兵更有话语权?
今日闹得这么难看,想必是荣念的手笔,上一世她自命不甘,妄想高嫁…后来,就愈发过分,萧何容不下荣府,可碍着北疆边防,一直寻找机会下手,借着杨氏母女的手诬陷父兄……
这一世,做梦吧。
青禾看着自家小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丝毫不顾及自己手上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打架呢!
刚到福禄院,就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荣瑶猫着身子躲在屏风后面,静观其变。
透过屏风,一眼就看见祖母被二叔浑身气得直发抖。
“娘,杨氏陪着我十多年,怎么会是心思不干净的人呢?”坐在下首的中年男人说道,言语间竟还带着浓浓的委屈。
“荣鸿!你还有脸说,我将军府世代清白,怎么就养了你……”老太太被气的不轻,拿着帕子直拍胸口。
容瑶瞅着二叔还想说些什么,他身后的小姑娘扯扯他的袖子,眨眨眼睛示意。
“娘,您看看,杨氏如今大着肚子,念儿也十二了,总不能一直养在外面吧!”
杨氏一个机灵,赶紧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道:“求母亲可怜,给您的孙儿一份脸面!”
和杨氏七分像的小姑娘跟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祖母,求您看在弟弟的面儿上,孙女不求别的,只求父亲和弟弟都好!”
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是上等的杭绸,大眼水汪汪,叫人看着心里是十分动容。
荣瑶站在屏风后面,憋笑憋得难受。多简单个事儿,杨氏办了这么多年不成功,不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进不了荣府的大门,反倒是在这里仗着肚子卖惨,上不得台面。
荣念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表现的太明显,非得撺掇着杨氏现在进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祖母这里今儿个真是热闹,老远便听到祖母这里唱戏呢!”
荣瑶行礼,演戏谁不会?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转而代之的是一派娇憨。
“心肝,哎呦,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老太太将人扶起来,揽到自己怀中,关切道,“病没好还敢出来跑?”
“回祖母的话,瑶瑶已经大好了,”因为生着病,荣瑶还是一副虚弱模样,说话温温柔柔,“祖母,叫了唱戏的过来,怎不在外面唱?”
荣鸿尴尬的咳嗽两声,主动对荣瑶说道,“瑶瑶,这是你表姐姐荣念。”
“不曾想二叔也在这,竟没看出来!”
荣鸿脸上觉得难看,因为养了外室,府中断了他太半的花销,置办行头愈发寒酸。
荣瑶从老夫人怀里挣脱出来,走到荣念面前,从怀里掏出绣工精致的荷包,放在她们二人面前,道:“这些银子赏给你们了,唱了一晌午全当是赏钱了。”
荣瑶居高临下,看着荣念脸上来不及收起来的嫉妒和不甘,心里舒畅极了。单看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荷包,就比她一身首饰衣裳值钱。
心想,她一定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