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过》桑榆不晚

16、显摆

　　她跟任她跟着，想说那就和“书铺先生”说个够。

　　有的是时间和荣念慢慢玩，这一次要叫她早早的把自己打发了。

　　落日熔金，北疆的日落格外早，普天卷地的金光为万事万物镀上一层金色，远处的飞过一群候鸟。

　　如今春日正浓，便是叫人觉得心生期盼，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何必同无关紧要的人置气呢？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的时候管家刚好出来，看着自家二小姐娉娉婷婷的从马车上下来，知书达理行止有度，叫管家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君等您许久了。”

　　仆役向前准备从马车上搬东西，打眼一看却是不曾有什么东西，一脸迷茫的退了下去。

　　“有劳管家，瑶瑶这就过去。不知祖母有何事找我？”

　　逢人三分笑，管家看着小姐脸上的笑，忙回道：“府尹夫人下午来了，在福禄院做了一下午了。”

　　荣瑶眉头一皱，府尹家当真是不知规矩，这都要掌灯了，这个时候来将军府作甚？

　　步履匆匆来不及欣赏花园小径次第开放的花儿，到院子门口粗粗喘口气便直接进了正堂。

　　靠近祖母左手的位置坐着一位妇人，一张脸保养得当一眼看过去倒是看不出具体年龄，一双眼睛甚是伶俐，品茶的缝隙还浅浅的皱皱眉头，隐隐透露着一股子嫌弃。

　　荣瑶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心下了然，今日府尹夫人来的不是时候，做架子来了。

　　“瑶瑶给祖母请安。”

　　青禾站在荣瑶身后，学着自家小姐的模样，端端正正的行礼。

　　“快些过来，看看，这位，”老太君眼神落在府尹王氏身上，“可还认识？”

　　王氏本身姿色便比不过别人，这会儿看着眼前的娇娇，心里平白冒出来狐狸精三个字，那双眼睛生的勾人。

　　浅浅薄薄内勾的眼皮，粉色的眼角，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好似河里面的漩涡。

　　“夫人，荣二小姐叫您呢！”

　　丫鬟小声的提醒唤回王氏的注意，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一双眼睛一番打量，道：“荣二小姐当真是妙人，一时之间已经叫老身看痴了。”

　　荣瑶扯扯嘴角，只说一句呵呵。

　　“不知夫人可有忌口的，一会儿吩咐厨房准备上。”

　　王氏撇撇嘴，心里不舒服，嘴上却是说道：“二姑娘可是还记得我家齐修？”

　　荣瑶眼神落在自家祖母身上，一副我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紧接着又把头低下，一副苦恼的样子，道：“不记得了。”

　　王氏今日过来本就有给个下马威的意味，如今荣二小姐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倒是叫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时间长了，二姑娘不记得倒也是正常，你齐修哥哥刚刚中了进士，有空来府上赏赏花。”

　　“谢夫人美意，到时候一定去您那里讨杯茶喝......”

　　喝大了才会去，干嘛上门去找不自在？话说回来，寻常人家若是举办宴会，定是要亲自下拜帖，以表诚心，去不去的还是另一说呢。

　　如今王氏空口白牙的说了，到时候去了进不得大门岂不是很尴尬，将军府的脸面定是都没了。

　　府尹乃是文官，看不上将军府，一直就有龃龉，只不过谁都没有撕破脸皮而已。

　　不过是出了一个进士，又不是出了一个状元...... 咳咳，进士也的确很厉害。在萧何的后宫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角色没见过？

　　进了京城，那就不好说了。朝堂上风云诡谲，稍不留神可就惹上大麻烦。

　　“即是如此，那就不打搅了。”

　　王氏说完捏着帕子擦擦嘴巴，一旁的丫鬟就搀着人起来，派头端的十足。

　　王氏还没走出门，院子里就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刚刚就看着老太君院子里落了凤凰，果真是来了贵客。”

　　这可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尔房的人的打哪儿听来的消息，上赶着来了。

　　荣瑶看着杨氏，果真她跟前伺候的丫鬟不在，想来是去前院等荣念了。

　　“不知这位是？”王氏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虽说来人长了一张巧嘴，可身上的打扮略显寒酸，头上戴的珠钗竟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

　　她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收敛起脸上不乐意的神色，略显尴尬地站在那里。

　　“二房的，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老太君话里不愉快的意味十分明显，王氏精的和猴似的，顿时就在心里和眼前人划清了界限：远远的。

　　“回婆婆的话，过几日就是女儿节了，媳妇想着为两位小姐置办些首饰，到时候也为将军府争光。”

　　“毕竟是个大节日，媳妇听外面的人说今年女儿节的彩头很不一般呢，府尹家出了进士，会给咱们的头名题字呢！”

　　杨氏说的天花乱坠，说的府尹家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不知这位是哪家夫人，气质打扮可是一顶一的好。”

　　王氏听了眼睛里满满喜意，听夸奖心里高兴，上赶着的哈巴狗叫她在脚底下趴一趴倒也无碍。

　　“姨娘说的甚是有道理，”荣瑶看向王氏，继续道，“夫人这身打扮可是能在咱们北疆数一数二，出门还以为是京城来的富贵小姐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自家大人乃是这北疆的父母官，理应清贫。如今自己这般高调，略有些不妥......

　　“二姑娘好眼力，若不是我家齐修得了皇帝赏赐，我是万万见不到这些精致物件儿的。”

　　随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王氏便是真的坐不住了，万一这荣二小姐嘴碎，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自家老爷呢。

　　大意了，属实大意了。

　　王氏气冲冲的回了府邸，越想越觉得委屈，这如今有了底气还不能出来显摆，真是叫人心里难受死了。

　　“荣家二小姐看着年纪不大，心眼子多的是，小小年纪就学会在暗处拿捏别人，这姑娘不是善茬。”

　　“许是夫人想多了，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王氏眼睛一瞪，瞬间透露出一股狠劲儿，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是个丫鬟吗？”

　　站在王氏身边伺候的丫鬟把头压的更低，不敢说说话。

　　“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出来，你没有发现荣家那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截了二房的话吗？”

　　王氏摘掉头上的珠钗，冷笑道：“女二节等着吧，倒是叫将军府那帮粗人看看，谁才是这北疆的主子！”

　　荣念回来的时候一脸欢喜，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和杨氏的着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荣念刚一进门，杨氏便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一脸恼怒的样子，斥责道：“刚刚府尹夫人来府上了，唤你回来......”

　　杨氏一脸遗憾，进士的夫人是多少女人羡慕眼红的，如今自己的女儿白白错过了，杨氏心里后悔死了。

　　“无碍，”荣念一脸不在乎，拉着杨氏坐下，劝解道，“娘如今肚子里揣了个金贵的，不要这般生气动怒。”

　　杨氏叹口气，她如何不生气不恼怒，荣二一个没娘的那般不讲理，自己女儿什么都好，就错在没有一个好的投胎机会！

　　凭什么？

　　“今天晚上你父亲回来之后，我要和他好商量商量这件事情，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吧。”

　　荣念这会儿心情好的不得了，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牵着杨氏的手，热切说道：“娘亲可知道女儿今日出去，在书局遇见了谁？”

　　杨氏这会儿哪里有心思猜这些，心里面烦都要烦死了，这会儿不过是强撑着等当家的回来。

　　“女儿今日在书局遇见张齐修了，就是那位进士。”

　　荣念一脸含羞带怯，眼睛的光忽闪忽闪。

　　杨氏动动嘴皮，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凝固了，扑腾一下站起身子，惊慌道：“可是有失礼的地方，莫叫人家把咱们轻视了。”

　　荣念看着自己娘亲这般激动，忙端了一杯茶过来，小声道：“娘亲，您仔细腹中的孩子，您还不相信我嘛？不曾有失礼的地方。”

　　杨氏听了，心里的担忧才慢慢放下。自己的女儿本就是身份不俗，模样也不比人家差，如今更是有将军府做底，寻常管家小姐如何比的过？

　　“念儿，不可踏错一步，说错一句，免得叫人把咱们看清了。”

　　荣念跪下，把头靠在杨氏的膝盖上，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哭腔，“娘，女儿记下了。”

　　荣念极少有心疼杨氏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心疼杨氏。

　　以前觉得杨氏没主见，还爱贪小便宜。明明荣鸿不是什么好依附的，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

　　现在想来母亲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径，可母亲又能怎么办呢？天道不公罢了。

　　杨氏看着自己女儿忽然消沉，以为是在担心以后的事，忙宽慰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一张脸卢卢着？”

　　荣念抬头，拿帕子擦擦眼角，娇声说道，“哪里有卢卢着脸？”

　　“不必担忧荣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是会投胎而已。娘不会叫她挡了你的路。”

　　杨氏脸上闪过丝丝狠戾，谁都不能挡自己女儿的路。

　　女儿嫁的好，自己在将军府里才更有话语权，儿子才会有更好的享受。

　　外面云遮月，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