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施威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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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来了，撑得真是辛苦，遂回头寻望，关羽尘双手插在裤兜里，轻轻歪着头，眼眸清淡却含笑意。蛇的邪灵智慧与鸽子的温柔敦厚交杂糅合，不卑不亢。
那一刻，苏一想起了暮西曾经带给她的某本集子里的一句诗歌，她开始相信它没有言过其实。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爱，是暖，是希望……
那一刻，苏一的嘴角微微苦涩，心里泛起涟漪。因为她清楚，在真实的关羽尘体内，蛇已将鸽子咬死，只留一副躯壳迷惑敌人。明明知道，他是邪与恶，是阴谋的代言人，是有执照的经销商，但他现在微笑着的模样会和欺雪花林里的暮西一起死死印在她的记忆里。
那一刻，一种想拥抱对方的冲动从脚底窜起，在体内运行，她为对方经年累月的孤寂和由此孕育出的浅淡恨意所沉吟。她清晰的发现，关羽尘对她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非人力所能扼制，似乎从两人一见面，这股力量就悄悄撞击着自己。否则，她对他，为何会有烦，有厌，有震动，有喜悦，有梦幻的惊醒，有顺从的忍受。而这感情如此熟悉，仿若很久以前，她也为某人这般沉吟，可究竟为谁，她找不出名字……
“你也承认，她不懂事。不懂事的，当然就需要管教管教。”
关羽尘走向施威娜，经过厉秦川时，瞟了一眼，却不说什么。
他走到苏一身边，牵起对方的手，微笑道：“自家孩子，当然自己管教。还是母亲大人也承认，她是关家人？”
见施威娜不答话，只接过白靖婷递上的毛巾默默擦着头发和衣服上的茶水，关羽尘拉拉苏一，柔声哄道：“走吧，下午还有课。”
苏一却立在原地。
关羽尘回头看她，眼露询问之意。
苏一指着白靖婷问道：“她是关夫人的随行官吗？”
“是女官。”
“我也要一个。”
施威娜停止了动作，双眼微眯，白靖婷则瞪着眼，不知面前的女孩子言下何意。
关羽尘立刻明白了苏一的用意，温柔地摸摸苏一的短发，点点头，“好，依你。”
“羽尘，你在外面怎么闹，我不管。可在家里，不觉得会让你父亲难堪吗。”
“我不这么认为，当初他不顾一切娶你进关家，如今我不顾一切对苏一好，子承父业。如果他醒过来，他会一边骂我，一边暗喜，好小子，果然是我儿子。”
“骂人不带脏字，有出息。好，我俩就不再绕弯子了，让我把话挑明吧。你一直想把我赶出关家，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废立女主人，可是一件大事。史书你也读得多了，应该清楚，跟哪个皇后结婚，往往意味着统治者跟哪个贵族集团结盟，这不是简单的婚姻问题。放到现在，这道理同样不会有出入。即使你父亲对我没有了感情，他也不得不考虑我背后的政治力量。何况，我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
看来她被自己气得不轻，苏一暗暗断定到。
关羽尘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施威娜，虽然我厌恶你儿子身上的另一半血统，但我还当他是我弟弟。所以看在他的面上，我不想对你下狠手。可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断送了自己的后路。你想跟我生死相斗，我关羽尘奉陪到底。”
话音刚落，他拉着苏一大步流星的向另一面花墙组成的入口走去。
“厉秦川怎么办？”苏一悄声问关羽尘，对方没有回答她，仿佛仍浸在前一刻的情绪里。
“苏一……”
苏一回头望向施威娜。
“欢迎你来到七区，欢迎你来到关家。”
可她的表情却像在说，欢迎你加入战斗。
花黑的山猫又从墙里钻出，跳入女主人的怀中。
“夫人，关少很在乎那个苏一呢。”白靖婷在施威娜的身后感叹道。
“他决定以苏一这件事为始，从我、从他父亲、从一帮老贵族那里争权力，并让自己摆脱受制于人的状态。对苏一当随行官的事是极其放在心上。看看吧，我敢打赌，这个女官的人选一定是跟苏一走得最近的女生。”
白靖婷继续探问：“关少怎么总对白子女有兴趣？”
“别说冥灵界区与区之间的关系往来，单就七区的贵族阶级来说，那些世代累积出的交情与利益也是错综复杂的。要找一个全力支持他的家族并不那么容易，但白子就不同。他们一直没有到达权力的顶层，如果这个时候有个白子要入主关家，白子们会是什么想法？他们能不鼎力支持这个白子女吗？那个叫向什么来着……”
“向古。”
施威娜点点头，“叫向古的女孩子如果当上了苏一的女官，不就清晰地表明，现在谁支持苏一，关羽尘就能让谁升官发财。七区从此会渐渐形成派系，反苏派和挺苏派。”施威娜一边分析，一边缓慢的摇头“这不是个好事。”
“可惜这个苏一骄纵蛮横，跟之前的那几个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关少把这样一个脑残任性的白子推到风口浪尖上，他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都留在这个小女孩身上，自己再好有所行为，怕是在声东击西吧。”
施威娜却说：“你知道区寄杀贼的故事吗，去读读吧。一个毫无兵刃的小孩靠张嘴皮子就杀了两个豪贼。永远不要轻视小人物。大人物掌控历史，而小人物改变历史。”
她看着关羽尘和苏一满满消失于路口，冷冷的开口道：“再说了，我不认为她是个小人物。”
“夫人的意思是，她故意显拙？”
“一开始，我也的确生气，只想着这么个丫头片子还敢在我面前充老大，就连关羽尘之前认识的那什么三年级的级花也没这么嚣张。可正因为她演得太像了，我才会发现这里面的蹊跷。”
施威娜转身看向自己的女官，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这第一眼可没看出她哪里漂亮有味道了，之前的那几个，五官比她精致多了，你说她身材纤细长挑吧，死了那三个全都比她青春靓丽，她凭什么这么拽，嗯？要么是关羽尘有意找这么个傻货来乱我心智，要么就是这个叫苏一的孩子确确实实有些能力，还是可以一心一意帮关羽尘的那种……”
“夫人看出了什么破绽？”
施威娜继而走到厉秦川跟前，他依旧木头一根，直愣愣的躯体被两个彪形大汉架着。
“我总觉得，苏一看出来了。”
“茶水还是人？”
“茶水的事不好说，兴许是巧合，可人，我倒是相信她看出来厉秦川已经是个死人了。突发情况时的第一反应往往都骗不了人，她眼里的惊慌，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那个女人把她儿子调教得很好……她儿子看重的东西，绝对有故事可挖掘。”
“夫人，关羽尘今天可是在向您开战了，我们坐以待毙吗？”
施威娜扶着膝上的山猫，笑而不语。不久，她开口说道：“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去告诉他们，继续监视“太子党”的人，还有E1302寝室，给我盯死了那个苏一，好好查查，她究竟有什么筹码。”
“是。”
“对了，计划准备的怎么样了？”
“关夫人请放心，一定会在鬼节的时候当众解开关羽尘的谎言。”
“那就让苏一小朋友多得瑟一会儿吧。”
“那这个厉秦川……”
白靖婷将女主的视线引向了久立在一旁的三人。
“你很聪明，撞见厉秦川在宿舍楼下等着，就把他先带回来了。比我预定的那出戏更能让苏一手足无措，干得好。”
“夫人谬赞了。”
“把他扔回死刑室吧，那儿的人会把他救活的。”
“妈妈！”
施威娜还想嘱咐什么，却被自己的儿子打断。她立即示意那两名侍从带着厉秦川退下，自己快步迎向关辰，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儿子的视线，而白靖婷立于施威娜的右后方，遮住了那三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辰辰，怎么跑这里来了，功课做完了，嗯？”施威娜的声音载着满满的爱意，慈爱又温柔，神情、语调及动作与面对苏一时的判若两人。
小小的关辰抱住妈妈，用脸蹭蹭丝滑的和服，摇晃着身体撒娇，“妈妈，鬼节的时候可以请班上的同学来参加庆典吗，我都答应他们了。”
“想跟同学们一起过啊，当然可以啦。”
“太好了，这样他们就可以看见尘哥哥了。”
“尘哥哥？”施威娜的脸色一僵。
“嗯，他们想看太子爷本尊啦。”关辰开心的说着，看不见母亲脸上的尴尬。
“他们现在还这样说吗，”施威娜的声音冷却了几分，“冥灵的未来，7区的继承者，关家的太子爷？”句句都是她痛恨的用语，“陈词老调。”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腾出手来摸摸他的头发，悠长的说道：“陈旧的词汇，就应该删除掉。”
忽而，她的眼色又调合出些许暖意，从关辰身上获得了启示与灵感，遂轻柔的开口诱惑着，“辰辰，你哥哥回来了。”
“真的？”幼小的关辰果然跳跃起来，差点就为此欢呼雀跃。
“嗯，去找他玩吧，你知道他在哪里的。”
关辰果然一溜烟的向关家大宅跑去，浑身洋溢着生命最初时期的鲜活与纯净。
“夫人想到了什么吗？”
“差点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是骡子是马，遛遛不就知道了。”
施威娜抱着黑猫转身，白靖婷跟着她的身影眺望不远处的宅楼。
施威娜远远的望着，望着宫殿似的屋顶上月牙般的曲线，望着四壁凸起的珍禽异兽的群组石雕，望着那一根根猩红的圆柱耸立起的神秘与威严，最终轻声吐露了思绪，“关羽尘每次回来，都会去他父亲的房里待上一小会儿。”
她一边抚摸着黑猫光滑的身躯，一边用眼神淡漠的描绘着地平线上坐镇一方的关家大宅，似笑非笑，仿佛能从中读到很多东西，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最高层正中的阳台上。
伴随着一声怪异的猫叫，施威娜的双瞳开始显现出蓝色的漩涡，漾着星光，越来越明亮，最后回旋成沉郁的藏青色泽……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施威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