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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惊慌 ...

  •   大夏与东凉边境,月昭军军营。大营中间,摆放着上千个石头箭靶,与云冰河府邸的相差无异,弓箭手们箭袋上都插着三支颜色深黑,隐隐泛着红光的玄铁箭。

      呼哧呼哧接连不断地响着,上千支玄铁箭像阴灵般齐齐飞向前方屹立不倒的石头箭靶。有的玄箭,勉强稳当地立在了靶中间;有的,晃了两下就支持不住掉到大地了;有的,连靶心没吻到,便直接圆弧亲吻地面去了……

      反正,浩浩荡荡的箭营,将士们揣着削铁如泥的玄铁箭,谨遵军令,演习着各有千秋的箭术。

      一个稍年长云冰河的男子,身着铠甲,马背上挂着一把长弓,腰间悬着一把刀,坐得无比挺直,目光凛凛地看着飞来飞去的玄铁箭,蹙着眉,手紧抓着缰绳。

      “将军!”一巡逻士兵看到云冰河突然出现,惊得站得如同根柱子般扎在了地上。

      云冰河朝不远处望了一眼,“让书容副将到本将军营帐来一趟。”

      士兵:“是。”

      .

      书容副将掀开帘子,便看到云冰河与白日站在桌案前。桌案上,还是之前那张东凉国地图,只是半卷了起来,隐隐落了些灰尘。他突然有种恍惚,他们依旧扎营在尘城城池下,与东凉百姓有趣无趣地观望着。

      那个人,也依旧还活着。

      书容手放在刀把上,挺直着身体慢慢地走了过来,拱了拱手,轻声说道,“月王,怎么突然回来了。”

      云冰河唇角微微扬了扬,“没事,就过来看看。”

      书容点了点头,朝白日颔首致意。

      云冰河:“月昭军分别进驻凤歌、南晋、西金、胡国和东凉了。”

      书容:“是的,将军,现月昭军只剩十万兵力,加上陈校尉与安校尉来的铁浮屠,总共有十五万。”

      云冰河轻叹了口气,“辛苦你了,书容。”

      书容嘴角淡淡一笑,随后脸色变得严正,“将军,五万铁浮屠可用吗?”

      云冰河点了点头,“书容,五年打下来,月昭军即使战无不胜捷报频传,可也损失惨重。打下来的国家,也要军队驻守。大夏能打的,皇上都给了我,剩下的便在北定侯手里了。”

      书容沉吟道,也是叹道,“国库也打空了。”

      云冰河忽然发现,几月不见,书容身上多了一种他觉得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他走过去,用力地拍了拍书容的肩膀,勉强撑起一方笑容,“很快就可以攻打北疆了,到时,本王一定会为公良忠报仇的。”云冰河说得平静无比,书容身子猛地一滞,肩膀传来一阵投入骨髓的冰凉让他须臾便回了神。

      书容:“那五万铁浮屠若能真心归顺大夏,对攻打北蛮,将是一支利器。”

      云冰河不紧不慢说道,“会的,海棠侯会让他们死心塌地为大夏效力的。”

      书容点了点头。

      云冰河:“玄铁箭练的如何了?”

      书容严道:“依将军吩咐,日夜练习,很快便可上战场。”

      ……

      营帐外突然传来阵阵喝彩声。

      “好箭!”

      “好厉害!”

      “白大人,再给兄弟们露一手!”

      云冰河与书容一听,便知道是白日在外面指点将士们射箭。

      书容:“将军,我也出去学习。玄箭与普通箭矢及其不同,最近一直突破不了。”

      云冰河唇角勾了勾,“好。”他看着书容拱手后,手自然地搭在刀鞘上,徐徐转过身,背影是如此严整,不觉心口一热无意地低声唤了句,“公良忠。”

      书容猛然间驻足,垂下头,有顷才缓缓转过身,“将军,你叫我吗?”

      云冰河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愣了愣,随后苦笑着叹了口气,“书容,你是越来越像他了。”

      书容目光涣散,投到了地面,用蚊子翁鸣地声音说道,“我没办法。”

      云冰河转过身,轻声说道,“让海棠侯到本将军营帐来。”

      书容:“是。”

      ……

      ·

      云冰河跨上一匹白马,眉梢处的朱砂痣受着边境的冷冽,异常暗淡,他不觉收紧了宽袍,往前踱步而去。海棠侯方才那惶恐的眼色又清晰地浮现在自己面前,二人的对话再次隐隐环绕在自己耳边,果然,一切如他所猜想的分毫不差。

      “侯爷,王太后已在大夏安稳住下。待大夏收回北疆,本王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云冰河收紧袖口,淡淡说道。

      海棠侯捏紧了拳头,勉强笑道,“月王,我不明……”

      云冰河:“侯爷,你我就不必装了。侯爷之前在苏臧,不是说过吗,现今东凉国王室已无人,不过只剩一个三岁小娃。既然还有小王爷,又怎么会后继无人。当时那么多铁浮屠和东凉将士在,侯爷不敢明说,如此讲了,大家都会误以为是小王子太小,不堪重任。其实,你不过是要本王放心,因为,那个三岁东凉国王孩子,并非东凉老国王亲生的,他是侯爷与王太后的孩子。”

      海棠侯单膝下跪,“月王,我海棠侯愿终生听您差遣,铁浮屠誓死效忠月昭军!只求月王保她们母子二人,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

      云冰河勒紧缰绳,不住暗笑了下,他尽然又不知不觉地骑着马来到了往常这棵桃花树下。边境的雪比起京华来得更加豪爽,白茫茫地压在了桃花树枝上,却覆不住这不合时节绽放的乱红。云冰河掀起双眸,折断了一支桃花,插在马背上,用手指挑逗着花瓣,百无聊赖般。

      “将军,我们该回去了。”

      白日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桃花树下,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云冰河玩弄手中的红花。

      云冰河坐直了身子,笑了笑,“白日,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便是在这里碰面的。”

      白日:“嗯。”

      云冰河:“没想到,这里的桃花还开着,走吧。”凛雪即落,他伸出手,覆在了那只向他伸来的温热上。

      .

      “这是……”云冰河悬浮在一片广阔星汉中,四周点点璀璨,那是大地上仰望的星星。

      手可摘星辰,春梦压星河。他耳尖微微涨红,不露声色地吹气吐纳,好一会才渐渐恢复正常。

      好安静,静得连呼吸都是活的。立于这广阔天地间,云冰河心莫名的空荡荡,不是失落悲伤,是忽然觉得人活着不过飘渺,生命不过弹指,终其一生去寻觅的好像到头也给了无关紧要。良辰美景,怎抵得过这星浩灿烂;人心所谓的孤独,来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可付之一笑的空。

      云冰河侧目,偷偷的认真看着白日,想起他曾经说过,自己一人在浩瀚星际游历许久,不知如何与他人相处,那种孤独到底是何种滋味。不知为何,云冰河忽然轻轻握紧了手中那温热的手掌心。

      白日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声道,“这里是星河。”说完,他牵着云冰河,缓缓地向前飘去,说是缓缓,此处浅浅一跃,便抵得上地面几十步。

      云冰河如同脚底生花,走得甚是有趣,方才的烦闷暂时堕入了这星河中,给了这半时的忘却,心多的是舒畅。

      “白玉棺椁。”云冰河一脸惊讶地抬起手,顺势将白日的手也举了起来。

      只见,星河里,无比安详地漂浮着一具白璧无瑕、晶莹剔透的棺椁。这棺椁,兴许有了那段印象深刻的经历,云冰河化成灰都认得。之前,白日说要把棺椁纳为往后用,他一直没说是放到哪里去,原来,是藏到这星河里了。

      白日微微颔首,淡淡说道,“将军,你之前不是问白玉棺椁放在哪里吗,就在这。”

      云冰河坐到棺椁上,两条腿肆意地垂下摇晃着,“白日,那你这棺椁打算作何用。”

      白日:“我想把它放到戒台寺。”

      原来,他当这白主持是早有目的。

      云冰河:“戒台寺?”

      白日目光认真地落在云冰河身上,有顷,才娓娓解释道,“将军,我也不知为何要放在戒台寺。只是,这是先帝告诉母亲的。”

      云冰河一脸茫然。

      白日:“其实,在蠹洞中,很容易进行宙的穿越,不过我们发现,几乎所有人只能穿越到过去光景。”

      云冰河继续晃动着两条长腿,“那是为何?”

      白日摇了摇头,“具体原因,夜澜星人至今也研究不出来。不过,将军,母亲曾于我们说过,她曾与先帝共同经历过一次宙的穿越,虽然极短,可那时他么二人竟然是到了将来。这也是夜澜星人记载的两次关于宙穿越至未来其中之一。”

      云冰河心里琢磨着父皇与白日母亲到底是何种关系,脸上却是不紧不慢问道,“那与戒台寺和白玉棺椁有关系吗?”

      白日:“先帝与母亲看到一个场景,就是将军您,领着众将士,站在白玉棺椁旁……”

      云冰河凝眉:“那白玉棺椁便在戒台寺。”

      白日颔首。

      云冰河:“所以,就是说将来某一天,我会领着众将士,站在戒台寺棺椁旁。那我们是在那干嘛,白公子不会与我说北蛮人打进京都了吧。”

      白日:“不知道,母亲说当时只看到这些,很快就消失了。将军,能看到这么一幕,已是难得。兴许是五维宇宙的干预,我想,他们可能是在帮我们。”

      云冰河笑了笑,“兴许吧。”

      白日:“将军,有一点我不明白,其实,先帝应该当时还看到了其他场景,使他确信未来某一日,将军会率领众将士打败石灵国人。所以,不管发生何事,他都会护着你。只是,为何他没有把皇位……”

      云冰河忽然站立了起来,打断他道,“白公子,这事是大夏的事情,我希望你别插手。”他顿了顿,收紧了袖口,双瞳无焦距地看向远处星星点点,轻声说道,“白日,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只须依你初衷,帮大夏消灭石灵国。其他的,你不必管。”

      白日沉静地注视着云冰河侧脸,温声说道,“将军,不必担忧,光景到了自然都清楚了。”

      云冰河颔首。

      二人安静地遥望着四周点点璀璨,各有所思。

      ·

      许久,白日开口道,“将军,我们回去吧。那个,你们的身体构造与夜阑星人依旧有差异,一天进行两次蠹洞穿越,我担心你承受不住,我们……”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棺椁上。

      云冰河大致明白了,他系紧雪白的宽袍,感觉身上的衣裳似乎不是贴在了身上,若不绑紧随时便要飘走了,唇角卷了下,笑道,“我们进去吧。”

      白日:“嗯。”

      云冰河这次倒是无比乖顺的躺了进去。

      白日:“将军将就下,一个时辰就可以到。”

      ·

      半个时辰过去,星河一路风平浪静,云冰河还稍作了小憩。陡然间,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几乎快将云冰河耳朵震聋。紧接着,第二声、三声、四声……

      云冰河顾不上身上那人禁忌,猛地抓紧白日支撑着的双臂,几乎是吼出来声音,才盖过了那猛烈的撞击声,“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没事,是陨石。”白日温和说道,声虽小,不知为何,却比云冰河大吼出来的声音清晰。

      云冰河:“陨石?”

      白日:“就是流星。”

      云冰河:“棺椁会不会给砸烂了?”

      白日:“不会。将军习惯就好,这在星河是很普遍的。”

      ……

      盏茶光景后,云冰河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棺椁摇摇晃晃,颠来颠去,虽然白日天生臂力,硬是在混乱中撑开了彼此的碰触。可是,一颠倒过来,云冰河根本招架不住,整个人便压在了白日身上。

      他这一压,立马感觉到白日整个身子全软了,手臂上的力泄得一干二净。而他自己,更糟。

      来来回回几次,不过盏茶功夫,二人翻来覆去,已是互相撞了个遍。

      又一颠,白日整个身子沉沉地压了下去,云冰河轻吟一声,呼吸猛地一滞,暗昧中睁大了双瞳,眼潮湿红,眉梢的朱砂痣几乎快溢出了血。狭窄幽黑中,云冰河蜷着满腔羞耻,他终于不可抑制,战战兢兢脱口道,“白……日,我们……出去。”

      白日以为自己撞疼他了,忙轻声说道,“将军,对不起,我……有点使不上劲了。你再忍忍,很快就到。”言罢,白日猛地又再一次撑起身子。

      云冰河没回答他的话。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二人忽然掉落在一张宽大的卧榻上,房间四周,除了这张床榻,便无他物。白日小心翼翼地把手从云冰河头下抽出,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起来后,云冰河却是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微蜷着。

      白日:“将军,到了。”

      云冰河:“嗯。”轻轻应了一声后,云冰河似乎睡着了般,依旧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白日看着云冰河的后背,眉目间稍显惑色。

      “对……不起。”云冰河抑制住瑟瑟发抖的声音,“我不是故……”

      “将军,你没事吧。”白日不明所以,忙走近想看他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云冰河羞惭将头埋在双臂间,察觉到白日正在走近,忙喝道,“白日,你别过来。你出去,我……我要睡觉了。”

      白日眉目间又多了几分困惑,不过向来不多过问是他本有性情,况且此时就算个生人也能听得出看得出云冰河,是真的想一个人好好歇息下。他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好的,将军,那我先出去了。”

      听到细微的关门声后,云冰河心如死灰地揪紧身上的宽袍,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可只有他心里清楚,并非如此。方才,颠簸几次后,他……他竟然在最后两次,无意识地张|开了双|腿……

      无意识,还是有意识,云冰河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春梦到底无痕还是有痕,此刻云冰河惊慌地发现,他们已经慢慢浸入到自己生命中,确切地说,是情|欲中。

      白日走出房门后,才想到一件事。这房间是他的房间,将军睡的床榻是他的卧榻,虽然极少用到。他停下脚步,想着回去敲门提醒下云冰河,手刚到空中,便又停了下来,沉思有顷,又转头往庭院走去。

      .

      “白主持!”

      温东风与朱春花二人在白日屋子里找不到他的踪迹后,朱春花便一直在门口守着,等着白日一回来,便立马告诉温管家。

      白日“嗯”了一声。

      朱春花激动道,“温管家找大人有事,我这就去和他说您回来了。”

      白日沉吟了一下,淡淡说道,“春花,你与温管家说,将军的事不必担心。我有些乏了,明日再说,可好。”

      “是,大人。”朱春花立马恭敬无比地点了点头,他眼虽小确也不失敏锐,兴许跟着温管家有些日子了,察言观色学得是一套一套。见白日额前掉落几根细发,脸上似乎有着难以言说的疲倦,便识相地准备走开,不打扰大人了。

      刚要转身,似乎发现了什么,手指着白日腹部前襟,机灵地说道,“白主持,您的外裳湿了,我去给你那件新的。”

      话刚说完,人便一拔腿往王府里面跑去拿衣裳,生怕他家的白主持受了湿着了凉。

      白日听完一愣,手便往腹部衣襟摸去,即刻便触到了一片冰凉黏腻。白日摊开手,纳闷地盯着手心看,又想起方才云冰河有点奇怪的失态,那双浅若琉璃的瞳孔即刻洋溢着似懂非懂的好奇与莫名的炽热。他突然捏紧了手心,往温管家住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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