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沐心乔

38、第 38 章

　　黑衣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你不会以为斩断了丝线，他们就没事了？”
　　小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伸手抹去，恨声道：“你该死！”
　　黑衣人状似无辜的歪了歪脑袋，“我该死，那你呢？”
　　“作为我的一部分，小白，那你该不该死呢？”
　　严尘挣扎的动作停下，愕然望向他们。
　　小白缓步上前，眼中迸发无限的恨意，“我会杀了你，再去给他们赔罪。”
　　黑衣人大笑，讥讽道：“小白，你真以为他们是真心对你吗？”
　　“你知道为何当年，帝尊要将你从我体内分离出来吗？”
　　“你不过是我的一丝善念，被他窥得便将你硬生生从我体内分化而出，将我封印百年。”
　　“他们为何允许一个拥有鬼族血脉的你入神族，他们只不过是在利用你！”
　　“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便暗地里培养你，因为这个世上能杀了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只有我们！”
　　对于黑衣人别有用心的蛊惑，小白不为所动，恨声道：“是，只有我能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蠢货！”黑衣人喝道：“就凭你现在的力量，妄想杀我吗？”
　　“今天不能，那就明天；明天杀不了你，那就后天！”小白一字一句道：“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像是听到好笑的话，黑衣人愉悦的笑起来，“小白，该说你天真还是傻呢？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突然意识到什么，严尘奋力挣扎，“住手！”
　　黑雾自地底升起，在小白身边盘桓，自他裸露在外的手背循着骨缝往他身体里钻。
　　“放开他！”
　　一拍脑袋，正玄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师兄交给过他一个保命的东西，急忙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鱼形的玉佩，咬破食指将血水滴在上面，突然玉佩发出耀眼的光芒，下一刻紧紧束缚着严尘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
　　严尘只来得及看了正玄一眼，手上长剑化出直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侧身闪过，却见严尘只是虚晃一招，与他侧身而过时毫无停留，利用剑气驱散小白身边的妖气。
　　小白晃了晃，靠在严尘身上站稳，咬了咬牙道：“多谢。”
　　严尘担忧的探他脉搏，一片紊乱，“别说话，我助你调息。”
　　小白轻轻摇头，看向黑衣人，倨傲道：“即便你今日将我吸收，我也会找到机会反噬你，我终要杀了你！”
　　黑衣人置若罔闻，眼睛狠狠的盯着两人相搀扶的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胸膛横冲直撞，用力的握紧了拳。
　　再不顾忌其他，黑衣人闪身来到二人身前，在场众人皆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之间一只右手自严尘胸膛穿过。
　　正玄大惊，“严尘！”
　　温热的液体喷到小白脸上，带着淡淡的腥味，眼睫上还挂着血色的水珠，颤动间模糊了视线。
　　天地间一片血色，小白怔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余耳边一声闷哼，下意识抬手搀住无力倒下的人，自己却全身无力，跟着严尘一起跌落在地。
　　耳边是严尘微弱的喘息，右手手掌附在严尘背后，血水很快顺着他的指缝留下，打湿了小白的袖口。
　　小白用力呼吸，左手紧紧攥住左胸前的衣襟，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好像一旦落下，就证实了抱着的人即将死去的事实。
　　小白不明白，为何仅仅见了一面的人，见到他在自己面前死去，竟然会这么心痛。
　　严尘眨了眨眼，胸膛剧烈起伏，空气却好像隔在很远的地方，“小白，别怕……”
　　小白转了转眼珠，无神的看向严尘。
　　严尘笑起来，引起胸口的震动，偏过头咳出一口鲜血，“小白，记住我叫，严尘……”
　　“严尘？”小白喃喃重复，只是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突然一阵刺痛，几段模糊的记忆片段不停的交错。
　　“我，”小白哽住，无助的摇头，“我记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没，没事，”严尘附在他耳边轻声哄着，“别忘了，下辈子，记得找……我。”
　　“啊！”黑衣人突然暴怒，竖起的发冠四分五裂，眼底泛着嗜血的光，挥手拂开严尘的躯体，顿时严尘像断线的风筝划过空中，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埃。
　　正玄急急奔向严尘，将那枚玉佩放在严尘胸口，催动其中的神力，“严尘，快醒醒啊！”
　　小白好似没了神志，仍旧保持怀抱着严尘的姿势躺在地上，双眼茫然。
　　黑衣人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眼里的恨犹如实质，右手抵住他的脖子，“凭什么！你凭什么！”
　　“不过是从我体内分离出的一部分！凭什么你能位列神族！”
　　“凭什么他到死都要保护你！”
　　“你凭什么！”
　　小白眼珠机械的动了动，缓缓合眼，声音绝望到低不可闻，“你杀了我吧。”
　　黑衣人神态癫狂，“杀了你？我当然要杀了你！”
　　“我不止要杀了你，我还要将你的魂魄永生永世禁锢在体内，让你生生世世都摆脱不了我的纠缠！”
　　“你永远别想再见到他！”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小白无力闭眼，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小白……哥哥？”
　　一声微弱的呼唤，唤回了小白一丝清明，他猛然睁开眼，看到巨石后瑟瑟发抖的孩子。
　　小孩躲在巨石后，眼眶红肿，哭着喊他：“小白哥哥！”
　　不！
　　不能就这样死去！
　　他答应了帝父，要保护人世；他答应了严尘下辈子要去找他！
　　不可以，绝对不能就这样死掉！
　　黑衣人嘴角的笑容冰冷阴鸷，“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徒弟？”
　　小白突然奋力挣扎起来，紧紧盯着小孩，“快走！”
　　黑衣人手上用力，小白被扼住脖子，空气稀薄呼吸不畅，却仍倔强的看着那个孩子，“……走！”
　　“你以为他能走到哪里去？”黑衣人看着他拼命挣扎的样子，逐渐兴奋，“你放心，我马上让他来陪你。”
　　左手缓缓抬起，欣赏了一会儿小孩惊恐的表情，黑衣人大笑，正待将小孩击毙，突然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左手。
　　不可置信的看向小白，黑衣人颇有兴致的看他一眼，“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力气反抗。”
　　小白突然对他一笑，不等黑衣人反应，黑衣人体内的妖力突然反向涌入小白体内。
　　黑衣人脸上首次出现一丝慌乱，想要甩开小白，小白却突然爆发无匹的力量紧紧抓住他。
　　小白全身被黑雾笼罩，那些妖气好似有了生命力，围绕着、叫嚣着钻进小白的身体，小白脸上逐渐浮现诡异的血色花纹。
　　黑衣人大惊，失声道：“不可能！”
　　小白挑衅的勾了勾唇角，最后一刻放开黑衣人，随后身形消散尽数化为妖气钻入黑衣人体内。
　　一连串的变故，黑衣人尚不及反应，小白已经消失全数进入他的体内，他面上浮现惊慌失措神色，“出来！你出来！”
　　耳边一声轻笑，是小白的声音，“你不是要吸收我？恭喜你，得偿所愿！”
　　“不不不，”黑衣人惊恐的拍着胸口，“你出来！”
　　不该这样，黑衣人运用妖力想要逼出小白，却于事无补，反而是体内的妖力迅速在心口汇聚，被一颗白色的珠子全数吸收。
　　“你快出来！”黑衣人疯了般挥掌，一阵劲风，巨石顿时化作湮粉。
　　小孩跌跌撞撞后退，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没人注意到，一道金色的光顺着那道掌劲钻进小孩体内。
　　黑衣人发了疯，无差别的攻击，妖气直冲严尘而去。
　　正玄内心焦急，瞥见严尘手中的长剑，咬牙取下横在身前挡下攻击。
　　黑衣人顿住，目光狠戾望向正玄，阴恻恻道：“还有一个！”
　　完了完了，正玄握着剑柄，这次在劫难逃了！
　　玉佩的光芒逐渐暗淡，躺在地上本该死去的人，却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
　　正玄手上长剑发出耀眼红光，抵住黑衣人的妖力冲击。
　　黑衣人愈发癫狂，体内妖力暴涨，在筋脉中横冲直撞，终冲破桎梏散向四周。
　　妖力所过之处尸体顿时腐烂，只余一副枯骨，草木腐朽寸草不生。
　　黑衣人现出痛苦神色，吼声直冲天际，抬掌欲劈向自己。
　　一只苍白的手牢牢握住他，黑衣人怔住，脑中那如万虫噬体的痛楚都缓解了不少。顺着手腕往上看，是严尘染血的胸膛，薄唇紧抿，似压抑着无边的怒火，目光中冷冽的杀意竟激的黑衣人瑟缩了一下。
　　黑衣人目光迷离，竟恢复了一丝神志，带着隐隐的期待问道：“为何救我？”
　　严尘手指掐进他的血肉，目光淬血，“把小白还给我！”
　　黑衣人微愣，继而疯狂的挣脱严尘的桎梏，面目狰狞扭曲，爆窜的妖气灌入严尘体内，“那你去陪他吧！”
　　严尘对涌入身体的妖气视而不见，双目固执的盯着黑衣人，凡人之躯无法承受暴涨的妖气，几近筋脉具断，唇边溢出鲜血。
　　正玄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将两人分开。
　　黑衣人黑发散乱落在肩上，遮住了大半神色，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漩涡，黑衣人转身跳进去。
　　两人皆是一愣，紧随其后跳入漩涡，漩涡内一条笔直的黑色通道，四周无光伸手不见五指，正玄掏出来一个火折子勉强照亮周围一片地方。
　　漩涡即将消失的片刻，一直躲在角落的小孩也突然窜出，紧跟着正玄两人进入黑色漩涡。
　　待正玄发现他时，漩涡入口已经关闭。
　　小孩瑟缩着身子，小心睨着他们二人的神色，不敢上前。
　　正玄见严尘面色不虞，也压着性子问：“你跟着来干什么！”
　　小孩听见问话，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身子，小声回答：“我，我也想救小白哥哥。”
　　“胡闹！”正玄皱眉，见小孩吓得抖了一下，又无奈放轻声音，“你知道敌人有多危险吗？”
　　小孩抬头瑟瑟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回答：“我知道。”
　　正玄眉毛一挑，还待教训这小孩不懂事，就听小孩补充道：“小白哥哥曾经和我说过他的事情。”
　　两人的注意力被他拉回，正玄问道：“他和你说过什么？”
　　小孩很快看他一眼，又转向严尘，显然相比正玄，眼前这个浑身血污的男人更得他信任。
　　“小白哥哥说过，”小孩说：“如果有一天见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和他长得一样的男人，让我赶紧逃跑。”
　　正玄给他一个白眼，“知道危险你还敢跟着过来。”
　　小孩不服气的看他一眼，目光嫌弃的在他身上巡梭片刻，扭过头冷哼一声，“你都能进来，凭什么我不行！”
　　“你！”正玄佯怒，腾出一只手掐着小孩的脸蛋，“你就这样和长辈说话！”
　　小孩疼的龇牙咧嘴，嘴上还不服输，“咱俩说不定谁更厉害呢！”
　　正玄突然松开他，想撸袖子，“来啊来啊，我们来比比！”
　　“师叔，”严尘摇摇头，“别闹了。”
　　正玄蔫蔫的放下袖子，狠狠瞪了小孩一眼，要不是看严尘一直一副半生不死的模样，他才懒得和这小孩计较来讨严尘的注意。
　　小孩却没那么容易认输，仰着脑袋道：“更何况，小白哥哥还将他的一魂寄存在我身体内助我提升功力，我才不会输给你！”
　　话音刚落，前方两人的脚步诡异的停下，正玄僵硬的转动脖子，脸上表情五彩缤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