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沐心乔

31、第 31 章

　　严尘来到大殿，走到红缨被困的地方，蹲下手指擦过地面。
　　皱眉看了看手上沾上的尘土，似乎并没有奇特之处。
　　严尘站起来，手腕微转，长剑出现手中，用了三成功力灌注长剑之上，在空中一挥，剑光划过地面，激起尘土飞扬。
　　地面上只余一道剑痕，随即剑痕也被落下的尘土重新掩埋，一切好似没有发生。
　　严尘摩挲着剑柄，目光缓缓在大殿内环视一圈，突然，台阶墙壁上一个诡异的图腾印入眼中。
　　严尘眼有旧疾，看不分明，拾级而上凑近了查探。
　　甫一看清图腾的纹路，严尘呼吸一紧，不由退后半步。
　　这个花纹，和小白脸上的暗纹很是相似。
　　严尘顺着花纹的纹路摸过，用力挥出长剑。
　　花纹丝毫未损。
　　思索片刻，严尘收回长剑，欲再想办法。
　　转身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台阶开始颤抖。
　　严尘愕然回身，那花纹竟从中裂开，缓缓打开了一个暗道。
　　犹豫片刻，严尘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凑着这一点微弱的光踏进幽深暗沉的通道。
　　通道由石阶铺成，一直通往下方，严尘小心走着，目光扫过通道两侧的壁画。
　　壁画上是一个黑衣少年，历经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浑身浴血，手上拿着一把泛着诡异红光的长剑，一步一步踏上象征鬼族之主的王座。
　　严尘收敛心神，移开目光。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严尘终于来到传说中的鬼族禁地，见到了红缨口中的修罗血海。
　　并不像红缨所说那般恐怖，黑色的血水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安静的令人不安。禁地中除了这潭死水，便什么都没有了。
　　岸边的土地皆是被血染成的暗红色，寸土不生。
　　严尘仔细走到血海边，观察许久，血海仍然无丝毫波动，安静一如往昔。
　　不由敛了神色，严尘试探用手中长剑划过平静的湖面，滑动起一丝波澜。
　　随后，像是血海中有什么东西被惊醒，平静的血海突然开始变得沸腾。
　　一个接一个黑色的水泡冒出来，升到湖面炸开，露出里面森森白骨。白骨逐渐堆积，往岸边涌动，前赴后继的朝着严尘手中长剑蠕动。
　　严尘头皮一阵发麻，长剑扬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白骨便湮灭成灰。
　　然而，不到片刻，数以万计的白骨又源源不断从血海中升起，飞蛾扑火般朝着严尘涌动。
　　严尘手上剑招频出，一堆又一堆的白骨消散在湖面，却在片刻之后又有无数白骨涌现。
　　严尘跃至空中，旋身出招，剑光凌厉一道接着一道劈向修罗血海。
　　血海终于归于平静，安静下来。
　　严尘落在岸边，轻呼口气。
　　“久违的气息。”一道森冷的少年声音从血海中传出。
　　严尘脚下微转，握紧了手中剑。
　　“你不必如此戒备，”那道声音又道：“我不会杀你。”
　　严尘不敢放松戒备，若这血海中关着的果真是传闻中的妖神，凭他现今的能为，对上妖神万死一生。
　　那个声音的主人笑起来，“我说了不会杀你便不会杀你，毕竟我也舍不得杀你，哥哥。”
　　严尘一僵，眉眼更见凌冽。
　　湖面泛起波澜，一圈圈荡开涟漪，一位着黑色华服的少年缓缓从湖中升起。
　　纵然已有心理准备，却在看清少年面容的瞬间，严尘仍旧微怔。
　　少年半张脸上布满了诡异的花纹，却丝毫不损他的容颜，他嘴角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哥哥，你不认识小白了吗？”
　　“你就是妖神？”
　　少年神情变得落寞，“哥哥，你说小白是吗？”
　　严尘不为所动，“你不是小白，不必做出如此姿态。”
　　真正的小白撒娇时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你，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一切要求，可眼前的少年，即便与小白长相相同，扮演起小白也十成的相似，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哪里都是违和感。
　　少年叹了口气，“我不像他吗？”
　　“很像。”严尘诚实道。
　　少年道：“哥哥喜欢他？”
　　严尘蹙眉，他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少年又道：“可我就是他，哥哥喜欢他，为何不能喜欢我？”
　　严尘道：“你和他在我眼中是不同的人。”
　　少年眼神似有一瞬间的受伤，“哥哥对我如此无情？”
　　严尘面无表情，“从未有情，何谈无情。”
　　少年道：“哥哥对他当真是好！”
　　严尘道：“他是我心仪之人，我自然对他好。”
　　少年眼中风暴酝酿，阴恻恻道：“他若是不存在，那哥哥就对我一个人好了。”
　　“你没有机会了。”严尘冷眼瞧他。
　　少年兴致勃勃，“哥哥是要杀了我？”
　　“可是哥哥，你不是我的对手。”
　　严尘挑眉，“是吗？”
　　少年看向他手中长剑，“这把剑，确实能杀了我。”
　　“但是，”少年笑得不怀好意，“我若是死了，他也不能活。”
　　“哥哥，你确定还要杀我吗？”
　　严尘骤然握紧剑柄。
　　“哥哥，”少年声音含笑，“你要杀我，我不会躲。”
　　严尘缓缓道：“我不杀你。”
　　少年倒是有些失望，“青城派的道长，天下与一人之间，我以为你会选择天下。”
　　严尘收回长剑，转身离开。
　　少年向前一步，却立刻被血海中万鬼拉住脚步，少年眼中浮现不耐，手心现出一团黑雾狠狠击向白骨，却丝毫无损。
　　少年眼中怒火翻腾，见严尘即将踏上离开的暗道，声音急切，“哥哥！”
　　严尘脚步顿了顿，“你不是他，无需随他称呼。”
　　少年见他毫不留恋离开，怒火中烧，发了狂的用掌拍向血海。
　　血海喷溅起滔天巨浪，复又归于宁静。
　　少年心有不甘，怒吼响彻鬼族，万鬼听见他的嘶吼，齐声发出呜咽。
　　严尘离开暗道，转身将暗道封锁，想了片刻，用上十足功力将暗道入口毁掉。

　　小白靠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偏殿门，唉声叹气。
　　红缨局促的站在一旁，“我保证下次不在他面前提起以前的事了。”
　　小白幽幽叹气，“晚了。”
　　哥哥怎么还不回来？真生气了不成？
　　严尘进门道：“什么晚了？”
　　小白眼睛一亮，直起身子：“哥哥！”
　　红缨默默退后，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严尘手掌覆上小白额头，“好些了吗？”
　　小白抓住严尘的手，眼泪汪汪，“难受。”
　　红缨再退两步，相处多年，竟从来不知道少年还有这样一面。
　　严尘神情紧张，“哪里难受？”
　　小白抓着严尘的手往心口按，“哥哥一直没回来，小白想的心都疼了。”
　　严尘收回手，耳朵通红，“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白笑嘻嘻，凑到严尘面前，“嘿嘿。”
　　敲敲小白的脑袋，严尘威胁道：“没收。”
　　小白立马变脸，抓着严尘的手指来回晃，“哥哥。”
　　红缨倒吸冷气，这也太会了吧！
　　严尘果然妥协，“三本。”
　　小白伸出一根手指，商量道：“一本。”
　　严尘：“两本。”
　　小白抓住严尘的手，“成交。”
　　红缨简直不忍直视，谁和小白在一起都是被吃的死死的啊。
　　不禁就忍不住同情起严尘。
　　小白满意了，没脸没皮的趴在严尘肩膀，“哥哥去哪里了？”
　　严尘道：“禁地。”
　　小白坐起来，皱眉，“修罗血海？”
　　“是。”
　　小白脸色变了变，“哥哥见到他了？”
　　严尘看向小白，“见到了。”
　　小白沉默片刻，语气变得淡漠，“你怎么想？”
　　“你很介意？”
　　小白眼神闪烁，然后佯装镇定，直直望向严尘，“嗯，很介意。”
　　严尘看着小白，温柔的笑了笑，“你在怕什么？你是小白，小白只能是你。他是谁，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小白瞳孔微颤，隐隐泛出水光，突然扑到严尘怀中，闷着声音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红缨一退再退，眼看就要退出偏殿，心口大石刚要放下，就听见小白道：“修罗血海机关重重，下次哥哥不要自己去了。红缨在那里住了多年，你想去禁地让她带你去。”
　　红缨屏住呼吸，悄悄的往外挪。
　　小白没抬头，直接叫她，“红缨。”
　　红缨只想骂人，但是作为小白娘家人绝不能给小白丢人，咬着牙笑道：“公子若是要去禁地，只管吩咐红缨便是。”
　　严尘颔首，“麻烦红缨姑娘了。”
　　红缨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小白也闷闷道：“麻烦也要叫上她，若是不小心触发了机关，她还能替哥哥挡挡。”
　　红缨暗地里磨牙，敢怒不敢言。
　　严尘道：“我已发信给师叔，要除掉禁地里困着的那个人，还需要他帮忙。”
　　小白一僵，低声应了一声。
　　严尘拍拍他的后背，“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白全然信任他，严尘说不会让他出事，那便会说到做到，他无需担心。

　　渡雲山下雪了。
　　玄阳负手站在院中，微微仰头看着雪花飘飘洒洒落下，落在鼻尖瞬息化成微凉的雪水，转瞬即逝。
　　仙鹤自远处飞来，舞动翅膀落在雪地上，衔来一封书信。
　　玄阳取下信件，轻轻叹气，“到底还是见面了。”
　　雪愈来愈大，院中的人肩上转瞬落了一层白雪，玄阳漫不经心扫落积雪，目光幽深透过茫茫大雪看向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