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沐心乔

1、第 1 章

　　白雾笼罩着这片静谧的树林，烟雾朦胧中辨不真切方向，严尘不知在这片诡异的林中走了多久，视线可及之处除无甚分别的树木躯干，再望不见其他。
　　“小道长，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树林中响起，严尘一惊，右手迅速握住剑柄，身形陡然绷紧，做出防御的姿势。
　　浓雾渐次消散，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双白嫩的脚丫，在严尘上方不远处悠闲的荡着，少年一袭白衣坐在树上，双脚悬在空中来回晃着，歪着脑袋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严尘。
　　严尘手中长剑出鞘半寸，抬眸望去。
　　少年对上他的视线，眼睛弯了弯，“道长，你打不过我，还是回去吧。”
　　严尘缓缓拔剑，剑尖直指少年，“将人交出来。”
　　少年撇撇嘴，站了起来，“果然和那些牛鼻子老道一样无趣。”
　　说罢 ，轻轻拍了拍衣摆，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严尘眼前。
　　严尘不敢放松警惕，长剑紧握在手中，眯了眯眼睛，看向前方依旧被浓雾掩藏的树林。

　　“唉，你说你们这些道士，不好好修炼，非要来这里找我的麻烦作甚？”小白摇摇头，吐掉嘴里噙着的草茎站了起来。
　　幽深的密室内，昏黄的烛光静静地燃烧，阴风自墙壁缝隙里钻进来，蜡烛偶尔发出一两声“哔啵”声。
　　数十个玄铁打造的笼子，整齐的摆放成一排，被关在里面的皆是仙风道骨的当世高人，却不知为何如此多的高手都栽在了眼前的少年手中。
　　小白愁眉苦脸的看着这些笼子，“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问你们话也不回答，放你们出来了又喊打喊杀。”
　　“至少你们也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来杀我吧！”小白道，“自我有记忆起就没有出过这南海，更谈不上得罪你们了。”
　　武当常青道长捻着嘴角的两撇小胡子，冷冷睨他一眼，“装模作样！”
　　“道长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小白走到他面前，竖起一根手指，“这位道长，我们见过吗？”
　　“从未。”
　　“那就奇怪了，道长从未见过我，又怎知我是在装模作样，也许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呢？”
　　常青道长冷哼，“虽贫道未见过你，但你这妖孽迟早要祸乱苍生，除魔卫道乃贫道的职责。”
　　小白叹了口气，同情的望着他，“道长，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妖。”
　　常青道长闭上眼睛，拒绝再谈。
　　小白无奈，只好转身从食盒拿出准备好的饭食一一分给众人。
　　“你们都说我是妖，妖哪有我这么好心啊！”小白嘀嘀咕咕，十分委屈的道：“你们要杀我，我还要来给你们送饭。这世上哪有这么好心肠的妖啊！”
　　“你们长得这么丑，我都忍着不杀你们了。”小白语气哀怨，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多么不容易啊，你们还怀疑我是妖怪！妖怪能长成我这样吗，要说像妖怪也是你们更像吧，都一样丑八怪！”
　　那倒也不是，小白心中偷偷地想，眼角睨了墙角最大的铁笼子一眼，心道那里面的一位道长还挺好看。
　　可惜，所有的人都闭眼打坐，没有人回答他，小白甚至以为这些人不是闭上了眼，而是闭起了耳朵。
　　“行了，”小白站在暗室门前，“半个时辰后我来收回食盒，吃不吃随便你们。”
　　小白手掌按上旁边墙壁上一块暗红色石头，密室的门吱呀着开了一条缝，小白侧身从门缝中挤出，身影消失在密室中。
　　暗室石门发出沉重的叹息，缓缓合上，
　　就在暗门合上的一瞬间，密室中的人仿佛纷纷被惊醒，靠近最外面的笼子里的広天道长探头看去，长吁一口气，道：“人走了。”
　　方才还寂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的暗室，像是被这一句话解开了封印，立刻变得沸腾起来。
　　“正玄道长，为何今日你又有红烧肉吃！”常青愤怒的看着旁边的人。
　　正玄道长细嚼慢咽，无视耳边此起彼伏的“就是，就是”，惬意的眯了眯眼。
　　常青看着自己碗里绿油油的一片，脸上的颜色和碗里的青菜交相辉映，格外相称。
　　広天道长笑嘻嘻的捧着自己的糖醋鱼，幸灾乐祸道：“常青啊，你少和那妖孽呛几句，说不定那妖孽心情一好，就给你一碗肉了。”
　　常青恨恨的戳着碗里的青菜，“本道长这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就为了一点吃食，就这样被那妖孽迷惑了心智！”
　　正玄吐掉嘴里的骨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我们这叫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哎，没错。”広天接着道：“常青你啊，不能别人叫我们牛鼻子，你就真的一副牛脾气吧。何苦为难自己呢？”
　　常青道长咬牙切齿，往嘴里塞了半个馒头，面朝墙壁，拒绝和众人交流。

　　此处的桦树生长异常，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再加之林中浓雾遮挡视线，严尘已被困在这桦树林中半个时辰有余。
　　手指摩梭着树干上匕首划过的痕迹，严尘微微皱眉。
　　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严尘手腕一动，长剑向后挥出，一个苹果被削成两半，落在他五步远的地方。
　　空中一阵轻笑，“道长，走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
　　严尘握紧手中的剑，严阵以待，抬眼望去却只是白茫茫一片。
　　“不用那么紧张。”声音的主人又道，“接着！”
　　严尘顿时戒备起来，眼见空中飞来一物，手中长剑正待挥出，却看清那东西居然又是一个苹果。
　　左手准确接住苹果，在手中转了一圈，“何意？”
　　“我都说了道长不用紧张。”声音从身后传来。
　　随后有脚步踩在地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严尘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不怕我杀了你？”
　　小白笑嘻嘻的凑过去，“不是我看不起道长，这世上能杀了我的人还没出生。”
　　“大言不惭。”
　　小白右手还抓着一个苹果，上下抛了抛，“道长怎么不吃？这苹果是我自己种的，味道可好了。”
　　严尘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苹果，略微沉吟，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小白故作惊讶，“道长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严尘道：“没必要。你要杀我早就杀了。”
　　小白眼睛弯了弯，“确实，我要是想杀你早就下手了。不过……”
　　严尘抬眸望向他。
　　“我不杀你是因为……相比直接将人杀掉，我更喜欢慢慢地折磨一个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他慢慢死去。”
　　小白嘴角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漆黑的眼眸中骤然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腹中的剧痛来的猝不及防，严尘愕然看向小白。
　　小白笑容不变，对上严尘的目光时甚至还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手中长剑倏然落在地上，严尘顾不得狼狈，右手捂住腹部，一阵阵的疼痛袭来，额头冒出了冷汗。
　　“你，卑鄙！”严尘后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桦树，声音有气无力。
　　小白“噗嗤”笑出声，慢慢靠近严尘，脚尖将地上的长剑挑到一旁。
　　“道长是不是感到浑身无力，腹部疼痛难忍，好似五脏六腑都有隐隐下垂之感？”
　　小白好似谈论在谈论今日天气不错一般漫不经心的口吻，更显严尘此刻的难堪。
　　眼看严尘的目光好似要吃人一般，脸色越来越难看，小白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心道：“道长你长这么好看，若是就这么死了倒是挺可惜的。要不我交给道长一个解毒的法子？”
　　严尘脱力，顺着树干缓缓坐在地上，双腿盘起。
　　“啧！”小白蹲下来，苦口婆心劝道：“道长，运功不仅解不了毒，反而会加速毒素的蔓延，让你……死的更快呢！”
　　严尘睁开眼，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边流下，眼里带着痛苦的迷离神色，目光没有焦点落不到实处，许是疼痛难忍，严尘微微仰起头，嘴唇半张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
　　小白嘴边的笑容一顿，嘴边的话诡异的咽了回去。右手小心放在胸口，感受到突然加速的心跳，小白绝望的想：完了！这是个美人啊！
　　心跳好快，小白瞬间红了脸，在心里惨嚎一声：美人不能随便调戏啊！否则将来追妻火葬场，想想都好惨！
　　“你……”小白清了清嗓子，目光转了转，“要想活命，就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杀我？我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们。”
　　严尘抬眼看他，和之前那些老道士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等了许久，见严尘始终没有说话的打算，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密集，脸色也渐渐苍白。
　　小白叹了口气，直起身道：“西北方向百米外，有解毒的方子。”
　　严尘弯腰将地上的长剑捡起，支撑着身体，一步步朝西北方向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