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木成林》校格

36、第 36 章

　　整个跑道边缘，只有这一处阴凉。
　　藏在缝隙里的热气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挤得腾入上空，更显得逼仄压抑。

　　“怕是没吃早饭吧？”
　　“我猜是中暑了。”
　　“都入秋了中个鬼！”
　　“哎呀醒了醒了！”
　　......

　　包围圈终于松弛下来，外三层的观众大多松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林木找到一个间隙便赶忙钻了进去。

　　在一片阴影笼住的空间里，钟盼屈膝躺在段琛怀里，侧颊映着苍白的色，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钟盼微微扑闪着的眼睫毛。

　　林木的第一反应：她靠在我男朋友的怀里。
　　下一秒的反应：她很虚弱。

　　几乎是和胡桐同时，林木赶上去，帮段琛将钟盼固定在他后背。

　　“小木头...”段琛轻轻唤他。
　　“嗯。”
　　林木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

　　胡桐：“三木，我帮段老师就行——”

　　广播通报：请高三（1）班男子长跑组马上到主席台前领奖，请高三...

　　“你去领奖吧，”林木在段琛身后一手轻轻支着钟盼，转头对胡桐说，“我跟着他一起，钟铭他们正参加室内跳远，一会儿告诉他一声。”
　　“哦，那好吧，”胡桐停下脚步，“你们别走太快啊。”
　　林木：“放心。”

　　医务室。

　　遮挡帘被校医“唰啦”一声拉个严实，两个人坐在外头的长椅上安静地等着。

　　段琛开口说：“她今天没吃早饭，好像还有点低烧，也没热身就跑去接力，晕倒很正常。”
　　“那要不我去买点东西？等会检查完好让钟盼吃点。”林木说着就要起身。

　　随即，段琛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别走开，”林木又推着段琛安稳坐在长椅上，“万一等会儿校医有话问你呢。”
　　段琛叹气道：“那好吧，等你。”

　　没过多久，林木就提着一塑料袋的东西跑了回来。

　　“我买了些饼干...记得钟盼吃这个挺挑，但忘了她具体喜欢哪一种口味的，就...每一种都带来一包。”
　　林木说话有些喘，他就是这样，犹如小鹿一般在赛场上恣意淋漓过后又像只没了气力的小猫，短暂的潜力爆发过后需要一场绵长的休憩。

　　“哦，还有这个，”林木又在袋子里翻找着，“你早上也没怎么吃，这种面包挺能饱腹的，吃点吧。”
　　段琛一愣，直勾勾地盯他几秒，然后才迟缓地接过林木递过来的面包。

　　“我家小木头真好，有点小媳妇儿的样子了。”段琛手心沁出一层汗，撕层包装都费劲，打趣倒是丁点儿不忘。
　　“嗯，好吃，”段琛一大口咬下去，又转头递到林木面前，“尝尝，还是夹心的。”

　　林木笑着看他一眼，然后半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凑上来咬了一小口面包。

　　“嗯，小卖部阿姨推荐的畅销代餐面包，”林木嘴巴一动一动，还在咀嚼，“是挺好吃的。”
　　段琛嘴里那一口面包到现在都没咽下去，注意力全被眼前这个撩人而不自知的小家伙勾住了。

　　“小木头，”段琛靠他更近，一手已经搭上林木肩头，“我想亲你，可以吗？”
　　林木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在学校，前后都有摄像头。”
　　“我...”
　　段琛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阵杂乱慌张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同时若无其事地往后挪了挪。

　　“三木！”
　　钟铭和郑妍急匆匆地赶过来，两个人看起来是刚刚参加完项目，满头大汗的。

　　“我妹她没什么大问题吧？”钟铭问。
　　郑妍语速更快：“就是啊，胡同刚刚跑来说盼盼晕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哦，你们别担心，”段琛说，“她一开始晕倒，已经醒了，现在可能有点低烧，检查完得挂吊针。”
　　钟铭松一口气：“那就好，我进去看看。”

　　“琛哥，”郑妍进去之前朝里头指了指，转头向段琛眨眨眼，笑着问，“是您..带我们家盼盼来的医务室？那...不会是一路公主抱吧？”
　　郑妍OS：woc？这该死的男友力！我tm什么时候也能柔弱一把！

　　“额...”段琛笑道，“没有，是背她来的，小木头也帮忙了...”
　　“随便啦！”郑妍突然抓住段琛的胳膊甩了几下，双目含情地望着天，吟诗一般地自说自话，“男神的前胸和后背肯定一样温暖...”

　　段琛：“......”
　　林木：“......”

　　***

　　运动会结束得不算晚，只不过下午六点多之后的领导总结发言以及荣誉班集体获奖感言实在是囚住了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们。谁都记住了高三（1）班班主任老郑在主席台前足足展望未来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被黄昏时突如其来的细雨打断了正常发挥。

　　段琛和林木是一前一后出的校门。
　　两人出门都没带伞，运动会刚结束，段琛见天气阴沉，赶忙去古大爷修车铺那儿借了一把，操场上拦住一学生，托他把伞捎给林木，自己淋两步路便去校门外那小卖部屋檐下等着了。

　　等了没多久，林木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段琛记住了今天林木那句“这是在学校...”，他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两个人都在同一屋檐下了，亲亲抱抱的机会有很多，小木头还是个高三党，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随时随地乱来。所以在看到林木的那一瞬间，他尽量表现得像个邻居，再甚像个亲戚，总之这人欣喜地朝他走来，就足以填满整个心脏。

　　“刚刚打车送走钟铭钟盼，”林木极力抬脚将伞举到段琛头顶，奈何身高不够，只护得住肩头，“...你没淋湿吧？”
　　“没淋着，我出来的时候雨下得还不密，”段琛笑笑，抽回林木握着的伞柄自己撑起，“走吧，下雨了，我们抄近道，还能踩踩水花。”
　　“嗯。”林木听到踩水花，刚刚对身高差抱怨一气的不悦立马烟消云散。
　　......

　　两个人霸占着槐树后那条窄巷子玩了许久，直到空空响响的肚子终于发出了讯号才舍得出来。
　　懒得思考做什么饭，两人干脆多走几步路去下馆子。

　　可能是下雨的缘故，今天“鱿家炒饭”没有长长的队伍拥在门前，铺子里头也空着好几张桌位。

　　“一个香肠炒饭，还要一个木瓜蒸饭...”
　　段琛翻了翻菜单，抬眼问林木：“小木头，今天这么闷，要点杯饮料吗？”
　　“哦...你随便点吧，”林木正在跟钟铭打电话询问钟盼的情况，“我不要冰镇的。”

　　“好吧...”段琛又翻了几下，先给自己点了罐可乐，然后在几种饮品图上挣扎片刻，向服务员指了指，“那就这个吧，常温。”
　　服务员：“好的，稍等。”

　　“怎么样？”段琛抽出几张纸擦了擦桌子，“你那同学没再不舒服吧？”
　　“没，现在还在做题呢，”林木本来随手刷着手机，仔细想想又顿了顿手指，问，“你救了人家，怎么连人名字都没记住啊？”
　　段琛挑挑眉，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救了人家，当然是她记住我的名字，至于被救者...”段琛“嘶”了一声，微眯着眼说，“我这个人呢...脸盲，而且健忘。”
　　林木垂眸自言自语：“健忘还吃那么油...”

　　空气中的油烟味很重，嗅一嗅还顿觉有点呛人，昏暗的灯光下，单调至极的隔间，再普通不过的一顿饭，面对面坐着的一对人。

　　“哎，你再不吃就凉了，”段琛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皱眉道，“赶紧的，手机收下去，一心不能二用懂不懂。”
　　“我在填教师评价问卷，”林木抿了口饮料，瞥一眼饮料罐包装，又喝了一口，说，“老郑要求我们给他的建议必须超过五百字，而且要中肯可行。”

　　“事儿真多，”段琛抱怨道，“那我家小木头能不能赏个脸跟我碰一个啊？祝贺你今天运动会短跑夺冠！”

　　段琛一手举起可乐罐，一手戳了戳林木的胳膊肘。

　　“嗯...那祝贺一下吧。”林木从手机屏上移开视线，举起饮料罐和段琛碰了碰。

　　段琛吃罢，两条胳膊叠在桌前，歪着头死盯还在细嚼慢咽的林木。
　　“小木头，你跑步的样子和你认真学习的样子...都特好看！”

　　“我除了跑步还会做别的运动啊，”林木越说声音越小，“都是为了长个子做出的努力，虽然也没怎么长高...”
　　段琛哈哈大笑：“我的傻木头，想长高你得打篮球啊，只跑步，说不定腿还会越磨越短...”
　　“我...”林木脸颊泛红，嗫嚅道，“我从没打过篮球。”

　　“我教你啊，”段琛抬起胳膊，手掌摩挲着林木的发顶，“以后周末我教你，正好我知道一个人少的篮球场，不怕丢人。”
　　“好啊，我学。”

　　段琛笑了笑，然后突然抬起中指，抵上林木刚刚由于抿了饮料而湿润的嘴唇，细声慢语地说：“不过学费是不能少的，我一个在学校教篮球队十几个人的教练，花时间给你一个小菜鸟上课，怎么着也得图点报酬吧...”
　　“一节课多少钱啊，”林木往后移了移，逃开刚刚嘴边窜上来的温度，“我会给你的。”

　　“教课给钱也太俗套了，”段琛咬着唇佯装思考，“这样吧，一节课一个小时，换一个六十秒的深吻，不过分吧？”
　　林木又喝了几口手边的饮料，甩一甩空罐子，抬头瞪他一眼，但还是被逼似的说出一句：“...不过分。”

　　段琛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乐呵呵地去结账了。

　　十里巷口的槐树纵然失了槐香缭绕，扎根入土的身子却像是催得那一方土地更加肥沃，清清淡淡的泥土味顺着树身蜿蜒而上，窜到了二楼露台久久萦绕，透过缝隙飘进少年居所。

　　“今天很累了，洗完澡早点睡吧。”段琛已经拎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哦...”林木看起来格外疲倦，说话都没了力气。

　　两人隔着一扇门和一条帘子，一个淋浴，一个泡澡，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倒都是从浴室里传来的。
　　段琛洗完裹着浴巾出来，发现帘子后一片安静，连拍水声都听不到，只有暖黄色的灯光像是缠着温热的气息逸出来，平添几分旖旎的感受。

　　“小木头，小——”
　　段琛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桌柜上，林木的睡衣还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几条毛巾一条不少的搭在架子上。

　　这小家伙，只顾着把自己脱干净就钻进去了？该拿的都不知道拿...

　　“小木头，你东西都不拿打算等会光着出来啊，”段琛喊了两句，“感冒了怎么办？”
　　帘子后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段琛心上一紧，抓起睡衣毛巾就要揭帘子：“...我可进来了啊！”

　　隔间里被朦胧的水汽打得热烘烘的，林木躺在浴缸里，脑袋倚着水龙头，嘴巴微张，睡得酣甜。
　　这小家伙也太没戒备心了，泡个澡都能睡着？

　　段琛蹲到浴缸旁，尽量不去看林木裸着的大片肌肤，只盯着他潮红的脸颊和被水汽打湿的睫毛。
　　“小木头，醒醒，”段琛轻声叫他，“再泡就该化了。”

　　林木听到动静，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眼睛慢慢睁开，眼皮却依旧沉重得不住微微扇动。
　　“我...不想动。”林木的声音微乎其微。

　　段琛也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哄道，“那我帮你擦帮你穿，你抬抬胳膊就行，好不好？”
　　林木没有说话。

　　段琛当他默许了，捞起一条毛巾往前凑了凑，刚要帮他擦擦前额被浸湿滴水的头发，却没料到林木侧过身攀住了他的双肩。

　　“诶你——”

　　林木猛地欺身向前贴上他的唇，两条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脖颈，就这么豪无章法地吻了起来。
　　他在段琛唇边乱啄几下，似是感觉到他毫无回应，撒气般地用两颗小虎牙在他唇上咬了两下，这还不够，他又贴得更近，鼻尖在段琛脸上来回狠狠地蹭。

　　段琛终于失了定力，分开唇瓣放任林木的呼吸和蛮狠闯进来，和他舌尖纠缠，牙齿碰撞。
　　这回两人都闭上了眼，亲吻片刻，段琛才感觉到林木嘴里的酒香味渐渐扑出来。

　　林木放开了他，吐出的热气喷洒在两人嘴唇对峙的空间里。

　　“你...今天喝的不会是酒吧？”段琛惊讶地问。
　　林木微眯着眼，笑了笑：“微醺的鸡尾酒而已...”

　　“操，那罐子上不是标的蜜桃味吗？”
　　“就是微醺的蜜桃味的罐装的鸡尾酒啊...”林木几乎是在嘀咕，“我知道的。”
　　“知道你还喝？”

　　段琛帮林木擦擦头发，视线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下移。
　　这小家伙刚刚那么大胆主动，两条腿倒是并得挺紧...

　　片刻，林木又断断续续地呢喃：“想睡觉，好困...”
　　“知道啦，总要先把身子擦干吧。”

　　“哦。”
　　林木突然往上一提，在浴缸里保持半跪的姿势，仰着头不动了。

　　这会儿整个上半身都赤条条地暴露在他眼前...
　　段琛一时不知道眼神该往哪儿投，在某种不知名内力的推动下倾身，于林木肩头落下一个轻盈的吻，抬眸见小家伙没反应，就更加大胆地凑上去。

　　几秒后，林木肩头被吸出一个小红印，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动人。

　　锁骨，脖颈，还有身体的很多地方，以后都会留下这样的印记...

　　这一晚，段琛忐忑地帮软乎乎的林木擦干身子，穿好衣服，把人明明白白地安排到床上入睡，自个儿却失了眠，半夜三更躲到厕所里解决了足足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