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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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织衍面无表情地收拾了一会儿，上课铃响了，那些包涌而上男女学生全都回去了，他不可觉察地舒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被那么多人注视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很难受。即使人家不是来看他的，他也不喜欢有人围在自己周边。
对，他就是爱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别人怎样是别人的事，他不爱管，不想管，看都不想看一眼。
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真挺好。
孤独吗，寂寞吗，一个人的时候心里难受吗，他不想去深究这些问题背后的答案。有些东西说出来没有意思，说出来什么都不能改变，自己还要更难受，闷在心里就好了，不去想就好了，只要，不说，就好了。
班主任闻人老师踏着高跟鞋走进教室里，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姓闻人，单名一个姬字。
挺有古代战场女将军的风范，但更多人觉得像祸国殃民的妖妃，反正，别致。
班上人叫她鸡姐，鸡姐虽然四十多岁，但还是打扮得光彩照人，跟这些学生的大姐姐似的。关键她还未婚，有一个儿子，小学六年级，反正就因为这事好多学生家长看不惯她，辛织衍觉得鸡姐一定挺委屈，有好多次看她一个人坐角落里抹眼泪。
未婚妈妈，估计挺难的，要带孩子，还要带着些不安分的学生。
想想就挺累的。
“来来来！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都知道吧！来，那位同学站起来打个招呼，我给你安排座位！”鸡姐雷厉风行，一进来连教材都没放就直接朝后座扬了扬下巴。
辛织衍从笔盒里拿出签字笔，放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身旁的常远宸应声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开始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常远宸，今天转来这里，请多指教，谢谢！”
“说指教前先把你的头发给我剪了，染成黑的，裤子也换了！”鸡姐一拍桌子，指着常远宸吼了一嗓子。
“别以为自己特立独行，成绩好又怎样，进了一中就按一中规矩来！”鸡姐毫不留情面，给常远宸的头发和穿着判了死刑。
常远宸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站在那里半天也没吐出个字来，辛织衍从余光里瞟见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同学你能听见吗？听见了就给个痛快！上课快一分钟了啊，再拖下课补回来吧！”鸡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精准捕捉到了常远宸脸上那一瞬间的停滞和不可置信。
但她没说什么，她知道常远宸不是寻常学生，也绝对不是叛逆才这副打扮，他很有个性，很自主，很优秀。
从他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常远宸迄今为止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所以才养就了他骨子里的傲气和轻狂。
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和数不清的赞叹恭维。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万一哪一天犯了一个小错误就可以要了他的命，无所不能的表象破碎了，剩下的是冰冷讽刺的过往。
那时候，会有人拉他一把吗？最亲近的人会是最锐利最伤人的匕首，而那些目睹他陨落的人的每一句闲言碎语都是伤人于无形的利刃，是他辉煌过往的讽刺。
会有人能拉他出来吗？
可能性很小，夭折的天才太多了，比你坚韧谦虚的人才也太多了，所以才需要自己的成长和蜕变。
终有一天，破茧成蝶，展翅蓝天。
鸡姐拍了拍桌子，“常同学，你过来跟赵飞坐！头发和衣服的事儿我给你适应期，一周行吗？”
“不，我今天中午就好了，至于座位，我申请和辛织衍坐！”常远宸恢复到了以往那种好像发生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里，嘴角笑意灿烂得晃眼。
辛织衍一直从余光里瞟着他，刚才常远宸的那副表情，说不清楚，和他对外展现的热情随和很不一样，一开始是不可置信，后来转变成了烦躁，虽然他一直在笑，可那种热乎乎暖融融让人心安的感觉没了，就是一个客套又冷淡，敷衍你快点结束的笑。
看他脸上表情回归正常，辛织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立马察觉出某种不太对劲的东西，不对，为什么自己会松一口气，担心常远宸那个一天到晚开着屏到处跟人炫耀的花孔雀？怎么可能？！
他转头看向常远宸的时候，那家伙正在说什么要申请和他坐。
辛织衍顿住，周围那些同学也都愣住了。
什么，新来的又帅又温柔的同学要和恶霸坐一块儿，这怎么行？一定，是辛织衍抓住了常同学的把柄，胁迫他和自己坐一块的，是为了考试的时候更好地抄答案。
年级里盛传辛织衍的好成绩都是抄出来的。
那些人顿时正义感爆棚，还不等辛织衍本人有什么反应就有一堆人哇啦哇啦地叫，“老师，不行啊！”
“常同学那么好，怎么能和那种人坐！”
“一定是胁迫的，老师明察啊！”
辛织衍皱了皱眉，犹豫半天推了把常远宸，“快点！走吧！”
常远宸低着头看了眼辛织衍，还是笑着，“怎么，担心我？”
辛织衍呛了一下，抬起下巴迎着常远宸看过去。他是坐着的，辛织衍是站着的，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男孩子凸起精致的锁骨，连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直到他的肩膀，拉起一道如远山般起伏流畅的弧线。
常远宸面上笑意翩翩，像是水波摇曳泅开了一圈圈漾着的金光，温柔美好得让辛织衍不由愣怔住。
“啊！你这么想跟我坐啊！”辛织衍被常远宸毫不遮掩的眼神看的发慌，一边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一边为了掩饰自己的发慌没头没脑扯了一句。
他刚刚一慌，加上说话抗议的人多，也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现在不知道怎么班上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他这话就显得特别……突兀。
还很奇怪。
从他这话说出来之后，班上的人呼啦啦全一股脑回过头来看他，还有鸡姐也满脸惊讶地顿住了翻书的动作，朝他看过来。
完了，说错话了。
辛织衍的耳尖又漫上一股绯红，绵延分散开一直到他的脸上。他本来皮肤就比平常人白的多，现在又漫上这么一股红，愈发显眼，吸人目光。
辛织衍低下头没说话了。
但奈何常远宸不如他意，偏偏在这尴尬无比的时刻作妖，
“对啊！我就是想和你坐。”
对啊，为什么要回答对啊，他绝对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鸡姐更懵了，好像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底下的同学也一脸见鬼的表情。
辛织衍偏过头不去看常远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拿起本教材横在桌子上。
他连讨厌别人看他这事儿都忘了，一心只想着要躲开常远宸。
常远宸轻轻地笑了一声，依旧悠闲自在的立在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一会，鸡姐轻咳几声，敷衍地挥了挥手，“行！那你坐下吧！别杵着了，看着我跟罚站你似的！”
底下的人一开始还小声议论着，但后来被鸡姐亮出的几鞭子吓得没了声，就乖乖听课去了。
常远宸坐下来，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辛织衍依旧把书横在自己连前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隔绝了四处而来的目光。
辛织衍好像讨厌被人看，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或者什么感情因素都不掺杂的目光，他都会躲，躲到自己壳里。
常远宸觉得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才看上去这么高冷，其实他眼里的辛织衍一点都不高冷，脾气差还动不动就要抡书包干架，容易害羞，有时候做出来的事幼稚又沙雕，完全不像是高二学生能干出来的事。
不一样的辛织衍，只有他知道的辛织衍。
他又笑了，笑得一阵一阵肩膀直颤也停不下来。
辛织衍终于放下书，小心翼翼的往右边看过去，就看见常远宸笑得整个身子都微微地颤抖着，于是他默不作声地把书举回去，好容易褪下的红潮又漫上了耳尖。
熬到放学之后，辛织衍拉了包带子就要出去，常远宸踩着步子跟在后面，走了几步之后，辛织衍实在忍不住回过头，“别跟着我！”
常远宸几个步子并到他旁边，伸手就要揽他的肩，“别啊！你去哪，我们一起呗？”
辛织衍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皱着眉冷声道，“别碰我！”
常远宸不作声地一把扯住辛织衍的书包带子，一只手按住辛织衍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揽在他肩上，“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搂你腰上！”
辛织衍一愣，张嘴就要骂，“我去你大爷，你敢！”
要谁被辛织衍一声吼都得吓着，可唯独吓不住常远宸，常远宸脸皮厚，又抓得住辛织衍的七寸，只要拿捏不过头，绝对过分不了。
在辛织衍那一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常远宸就撤了在他肩上的手转而放到他的腰上，还恶劣地捏了两下。
辛织衍炸毛了，一下子蹦得老高。但常远宸是谁，老奸巨猾加上脸皮厚出了新高度，还不等辛织衍挣扎出一只手，就反手拧了他的手臂背在他身后，顺带趁着辛织衍不注意，一下抓住他的校服外套扒下来，在他手腕那里打了个结。
辛织衍愣住了，不是吧，这家伙竟然声东击西，这么不要脸？！
干完这些事之后，常远宸正大光明地揽上辛织衍的腰，辛织衍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就差没把常远宸咬碎，“放手！”
常远宸笑了笑，把下巴搁在辛织衍的肩上，手指隔着件薄薄的白衬衫在辛织衍的腰际上上下下轻轻地划，辛织衍怕痒，这人偏还使坏，只是若即若离地沾上去，痒痒酥酥，像只猫儿，爪子一下一下地挠，挠的人心窝里也痒丝丝的。
辛织衍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男孩子声音清朗，带着软糯的江南口音，温吞轻清，尾音是微微上扬着的，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叮咚悦耳，雅致又柔和。
辛织衍要不就不说话，要说话就毫无感情冷冰冰冒几个字，至于笑，好像连假笑都不屑笑一个。
常远宸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辛织衍也就止了笑，又是一张冷冰冰的臭脸。
常远宸有些好笑，推着辛织衍往前走，放在辛织衍腰上的那只手比之前更为不安分，挠的越来越起劲。
辛织衍一开始憋着半天没笑，偶尔忍不住嘴角抽搐两下，到了后来常远宸左手也放了上来，辛织衍实在忍不下去了，压着嗓子兀自低低地笑开了。
走道上人不少，估计辛织衍自己也清楚自己平常的棺材脸有多可怕，现在要是笑出来能把人吓死。
他埋了脑袋，耳尖红了，两腮也因为忍着不出声的笑而泛上了两抹醉人的酡红。
常远宸决定帮帮他，便伸手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辛织衍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你……你敢……哈哈……别碰……哈……我！”
常远宸环着他跑，一路上不少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常远宸不在意，可他知道怀里那个易炸毛的人快要疯了。
在拐过两条走廊之后，终于找到了一间没有人的破旧教室。
常远宸一进去就用脚踹上了门，松开了按在辛织衍脑袋上的手，辛织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嘴角的两个小梨涡小巧精致，还有嘴里的小虎牙，也是和他本人高冷外表极其不符合的可爱。
常远宸冒着被辛织衍打死的风险揉了揉他的脑袋，“想笑就笑呗，怎么了？怎么这么别扭啊！笑一下还犯法了？“
辛织衍在常远宸的手碰上他的脑袋之后，脸色就不可控地黑了下去，“你想干嘛？做出这么多越界的事，别告诉我什么只是好朋友闹着玩，我不蠢！你才认识我，也别告诉我对我一见钟情这破事，不可能，我不信！所以，请你别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了。”
常远宸顿了顿，把他腕子上的结给打开，好一会才开口道，“我知道，但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你也别急着拒绝我，从朋友坐起，好吗？”
常远宸表情很严肃，和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不一样，使人平白生出一种距离感。
辛织衍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腕，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