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写》元予

2、第二章

　　闹铃的声音让温覆感觉有点难受。

　　温覆没有拖延症，他一般坐起来就清醒了。洗漱完毕也才七点二十三分。学校规定是八点半到学校，还有一个小时。

　　温覆到房子离学校只有十五分钟路程，上班一般是不会堵车的，这个小城市，堵车是很少发生的。
　　刚付完首付，虽然城市小，但是城市的房价却不低。温覆住的地段并不是在市中心，但是一平米也要一万五多了。这对于小城市的市民来说也算贵了。

　　工作七八年，也算是有点积蓄。温覆一个月到手工资撑死了也只有七千多，这在年轻教师里算是“高薪”到了。毕竟是人才引进。

　　当初L市教育局一个人力资源科的科长秘书找到他，给他看了L市的照片，这也是L市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鉴于L市的发展条件，所有L市也只能打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招牌去吸引人才和游客了。
　　温覆刚看完照片就决定来这里了，第一感受就是，L市很安静，四面环山，城中有河流流经。不争不抢地就这样坐在这里，年年又年年。

　　他没有考虑太多，虽然这可不像平常的温覆。他以往做事小心谨慎，算计着会发生后果。不过，温覆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来这个地方。
　　上一次这么冲动，还是义无反顾和张辛泽在一起呢。

　　想来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青春，谁没有冲动过呢？有遗憾也有伤害，但是这又如何呢？
　　不过，只要别再见到他，温覆就可以自欺欺人，就可以告诉自己，忘记张辛泽了。不记得他了。
　　从而把张辛泽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阿四生煎和往日一样，来的顾客很多。这也算是个老店了，温覆已经吃习惯了，他是个害怕接触新事物的人，吃惯了的东西也就很难再换了。

　　“老板，五个生煎包，一碗糊汤。”温覆想想今天要开家长会，脑袋就突然疼起来。自己才刚当这个班的班主任，一切都没有适应，就要接触家长了。

　　“哎……”温覆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人生匆匆忙忙的有点艰难。
　　“温老师，你的生煎包和汤。”老板娘把打包盒递到温覆手中。
　　温覆拿着生煎包向老板娘点了点头就去等公交车了。
　　“温老师！”老板娘远远地冲温覆喊到。
　　等温覆转过头来。
　　“叹气会失去好运气的！”老板娘笑着说。
　　是呀，叹气会失去好运气的。可偏偏温覆就很喜欢叹气。

　　“下午两点半在高二十班召开家长会，请每个家长务必到齐，如有特殊情况，请……”温覆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到家长群里。
　　家长们也是十分配合，都是说什么谢谢老师、收到，再加上玫瑰花之类的表情。温覆看着手机有点想笑，这些家长都是一样的回复，有些讨好型性地回复。温覆觉得他们有些可爱，也感觉他们这样有点累。

　　“很期待见到温老师呢。”突然有一条消息打破了之前的“和谐”。温覆看了一眼，那人没有备注自己是谁的家长，只不过头像是一只灰黑色的猫咪，乍一看给人一种“生人莫近”到感觉，倒是和他的说话文风很不一样啊。

　　“温老师——”刚走近办公室，温覆就听见江老师嗲嗲地叫了一声。
　　江婉娜，二十六岁，小小个，长得很甜美可爱。学生还投过票，大家一致认为众多女老师里面江婉娜是最好看的。

　　“今天江老师有语文早读吗？怎么来的这么早？”
　　“对啊，下辈子我就不当语文老师了！”娜娜明显还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半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嚼着面包。

　　“你们班都不听我话，气死了！今天不理他们了！”
　　“江老师你要加油啊！”年级组长笑着对娜娜说。

　　“哎呀！我要去早读了！”娜娜立马站起来，抓着语文书就往班级里冲去。
　　哎，真是长不大的小女孩啊。

　　温覆其实还挺喜欢江婉娜的，她没有什么心机。其实学校里面的老师表面上很和气，暗地里不知道都会使出什么阴招捅刀子。
　　倒是江婉娜，普普通通，没有害人之心，却也没有害她的人。她和学生相处也很好，大部分老师也很喜欢她。不过也是，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大家都喜欢啊。

　　想来她也不是什么官场富豪家庭出生的人，只是一个小农村的女孩全靠自己努力读书上的Z师大，然后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L市。在学校这种能自由自在而且保全自己的人很少了，江婉娜算一个。想着，温覆就更佩服她了。

　　上午没有温覆的课，和年级组长打过招呼后，温覆就出校准备买点布置家长会的材料。温覆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大商场，上一次出来逛还是因为江婉娜要买裙子去相亲，想让温覆陪着挑一挑。

　　温覆买了一些信封，想让学生写给家长一封信，再让家长回给孩子一封信。

　　当今这个社会，孩子们和家长的代沟很深，而且中国式传统家庭大多都是父母具有话语权。父母碍于的那份“威严”，拉不下面子和孩子谈心，孩子也到了青春期，自然很烦家长那一套说辞。如果用写信的模式，既保留了谈话的内容，又拉近了父母孩子的距离，岂不是两全其美？

　　更何况，书信承载的温情是其他沟通形式传达不了的。

　　下午的孩子们都去了专业课，周二下午是孩子们“光明正大”的专业课时间。布置场地也只能让温覆自己来。
　　开家长会的场地本来是在创新楼的，只不过因为场地不够，高二十班被分到了育才楼的五楼。
　　这一栋是旧一点的楼，五楼的空调还有点虚落，温覆忙前忙后地布置着，打扫着，一下子白T恤就被汗浸湿了。

　　“真是的，我们又不是最后一个班，凭什么让我们遭罪。学校还不给我们安排打扫的人，还要我们俩自己打扫？”娜娜气鼓鼓地说。

　　“算了，忍一下吧，反正就这一会。说出去让别人听去了多不好啊。我让你不要来吧，你非要跟过来，这里楼层这么高又这么热。你要不休息一下？”

　　“我好歹也算是个副班主任啊！虽然平常没有什么用处吧，但是我怎么能抛弃我的老战友呢！”娜娜撑着腰站起来，看着娜娜义愤填膺的表情，温覆笑了出来。

　　“诶！很少看你笑诶！”
　　“是吗？”
　　“是的诶！”娜娜也笑起来了。

　　“请问，温老师，这里是开家长会的地方吗？”温覆正在背对着门扫地，听到熟悉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温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来。

　　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看着温覆。虽然看着很成熟，但是眉宇间露出些许少年的影子。温覆心跳突然加快。

　　是他，是他，是张辛泽啊。是那个温覆心心念念的人，是曾经拯救了温覆又抛下温覆的人。
　　他还是那么美好啊，年轻有张力。初见时，似乎也是这种场景，燥热的九月，那时候他那时候笑着问温覆：“学长，宿舍是在这里吗？”

　　温覆就看了他一眼啊，沦陷了，至此，万劫不复。

　　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啊。温覆初见他时，是那样的喜欢。那是温覆奋不顾身可以去爱的人啊。
　　现在的温覆不一样了，他不会再对张辛泽说“喜欢”和“爱”这种话语了。

　　可是谁能控制自己的心动呢？

　　温覆从来没有想过两人还能重逢，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没出息。

　　“是的哦！请问你是谁的家长啊？”娜娜看到温覆呆住了，就赶忙跑上来。

　　“我是张荟然的舅舅。”他开口了。虽然是和江婉娜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温覆。
　　“好的，请到这边来。”

　　张荟然是这学期从H市转学来的。没想到啊，她居然是张辛泽的外甥女。

　　你看，你和张辛泽在一起这两年，他什么都没和你说过。倒是你自己眼巴巴地贴上去，还想带他回家吃饭。最后还把爸爸妈妈气得和自己要断绝关系。值得吗？

　　温覆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笑，像一个小丑，演着自己的独角戏。

　　家长会终于开完了，温覆强忍坚持了下来。
　　温覆心里有点酸酸的，让他想哭。可是温覆一直面带着笑容和家长们说着话。等到娜娜上去分析语文成绩的时候，温覆站到后面。
　　他已经很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张辛泽了。可是……

　　温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只觉得自己恶心。

　　家长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还有些家长拉着温覆问孩子的情况。可这才第一天，说白了，温覆连十句话都没有在班里说过。

　　家长们得知了孩子“都是好孩子”，和老师说了几句“有需要就打”和“辛苦老师关照一下孩子”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好像父母都是这样。

　　“温老师呀！晚上我闺蜜生日，我能不能先走呀？”娜娜歪着头看着温覆，明明包已经背起来了，却还在问温覆意见。

　　“没事，你去吧，这里我来整理。”本来也不是江婉娜应该干的活。副班主任只是学校搞得一个头衔罢了。

　　“那我走咯！”
　　“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知道啦！”

　　“温老师还不回去吗？”张辛泽走到温覆身边，和温覆一起靠在走廊栏杆上。

　　他看着温覆笑。

　　温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话。看着 张辛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还是那么耀眼注目，笑起来和以前那个张辛泽没有什么区别。

　　“嗯……”温覆深呼吸了一下，“还要整理一下。”
　　“那我来帮温老师吧。”
　　温覆看着张辛泽，感觉有点陌生了。
　　“我自己可以，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温覆还是觉得需要把距离拉出来，毕竟他不想再伤害自己了。这样多么对不起坚持了这么久的“属于温覆的生命”啊。

　　“覆哥……”

　　温覆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以前的甜蜜回忆涌来，可温覆只觉得恶心。

　　“没什么事情就请您回去吧。”温覆低着头。
　　他一直都不敢对张辛泽说一点点的狠话。他不舍得。

　　张辛泽走之前和温覆对视了一眼。

　　从重新见到张辛泽开始，温覆就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他辛苦建起来的堡垒，见到张辛泽的那一刻，已经分崩离析了。更喜欢的那一个人就会这么受伤吗？

　　那么......

　　不要喜欢他，好吗？温覆，我求你了，你受的苦还不够吗？温覆……温覆……
　　温覆看着外面，笑着笑着，他觉得自己真的好恶心。
　　“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