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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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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行从路从妄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半垂着头倚在墙上的易政。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表情因为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才猛地抬起头,向秦行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易政见是他出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但他很快管理好表情,站直了身子,率先向天台的方向走去,秦行轻轻地关上身后的房门,跟了上去。
到了天台,两个人沉默良久,易政知道秦行对他很不满,他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谈了什么,心里十分害怕路从妄受到影响和他分手。他不安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哑着嗓子先开口说道:“我不会和他分开的。”
秦行本来因为以前易政对路从妄的辜负,是坚决反对他们重新在一起的,但路从妄得了癌症,他不想让他不高兴,便没再多说什么。
但累积在心里对易政的种种不满还是让他不吐不快。
即使已经听路从妄说过原因,秦行还是充满敌意地问道:“当初明明是你和他分的手,现在为什么又回来找他?”
秦行本来也不想听他解释,没等他开口,继续愤怒的责问道:“你知道你们分手那天,他发高烧昏迷甚至休克差点醒不过来吗?”
易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呆呆地看着他。
“你明知道他出事,却只给我打个电话,连面都没露。你知道我那天要是晚去了一会他就死了吗?”
“你知道他醒过来的时候还在病房里偷偷找你吗,那时候你又在哪?”
“你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秦行越说越愤怒:“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走不出来,整夜整夜的失眠,一天天地不说话,不到一个月就瘦了快二十斤,他的日子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他怎么走出来的?他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药,咬着牙生生地熬过了那段日子,就算到现在,离开了安眠药他依然睡不着觉。”
“可你呢?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陪在你所谓的真爱身边,让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在朋友圈里秀你们俩的恩爱,让齐方来侮辱他打击他。”
“你知不知道那张你和卓季的照片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你知不知道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连梦里都在流泪都在叫你的名字?”
“你又知不知道,即使你那样对他,他在你成为植物人后还费尽心力地照顾了你一年多,甚至把自己刚买的房子卖掉了,直到你那个真爱回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自私地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是你亲手放弃他的,你又有什么脸来找他?你凭什么这么做?”
易政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不自觉地颤抖着,想说一句对不起,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想说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天路从妄竟然发烧昏迷了,不知道他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不知道他那么难过,不知道他差点彻彻底底地失去他。
他想说他的真爱就是路从妄,从来没有别的人,他没有和别人秀恩爱,他连见都没有见过卓季几次,他不知道卓季和齐方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
他想说他知道,他知道他照顾了他一年多,他每天都在看着他,他知道他有多辛苦,他想抱抱他,也想让他别再管他。
恐惧和痛苦彻彻底底地席卷了他,心口处是窒息般的疼痛,疼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时提出分手的时候,知道路从妄会难过,会恨他。可他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路从妄并不会为他这么一个人难过太久。
说到底他的骨子里是自卑的,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
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自以为是对路从妄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可听着秦行的话,他才发现他知道的原来远远不够。
他红着眼睛一遍遍地尝试着想象那个因为痛苦晕倒在家里的路从妄,那个在病床上醒来仍然想找他的路从妄,那个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路从妄,那个一点点对他失望直到绝望的路从妄。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疼得弯下了腰,他想回到过去,想杀了那个混账的自己,想抱抱那个受伤的路从妄。
秦行表情复杂地看着易政,因为以前发生的事,他对易政是很不喜的,但如今看他这副样子,他心里也并不好受,特别是在知道路从妄得了癌症以后。
秦行又想起刚才的事,他问路从妄:“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易政?”
路从妄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还没想好。”
他看向门口,其实更像是透过门口在看那个人,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听不见:“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他看着易政现在就那么痛苦的样子,真的有些可怜他了。
或许就如路从妄所说,他和路从妄也不过是两个可怜人,命运从来没有善待他们。
秦行的情绪愈发消沉,他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好好对他”,便匆匆离开了。
易政过了很久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回到了路从妄的家门口,看着房门愣愣地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样站了一夜。
第二天路从妄刚醒就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他走过去打开门,果然是易政,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一见到他就温柔地笑了笑。
路从妄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异样,便稍稍放下了心,昨天秦行听了他的话后应该没再找易政说什么。
他被易政拉着坐到了餐桌前,看着他把早饭摆好,是路从妄最近很喜欢吃的鸡蛋土豆饼,还有一小盘凉拌菜和一碗白粥。
路从妄见他把那碗白粥放到了自己面前,奇怪地看着他:“你的呢?”
易政又递给他一双筷子,随口回答道:“我先吃过了。”
路从妄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开心,面无表情地接过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易政见他不高兴,有些慌乱地改口道:“我,我没先吃,我只是没太有胃口。”
路从妄不说话也不看他,易政试探着说道:“我再去拿双筷子,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路从妄表情柔和了一些,易政立马站起来向厨房里走去,他刚从保洁柜里拿了双筷子,就看到路从妄走到他身边,从里面又拿了个碗。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餐桌前,路从妄将面前的白粥分成了两份,将其中一碗推到了易政的面前。
易政愣愣的看着他,离得近了,路从妄才发现他的眼底遍布红血丝,他心里一软,面上却仍没好气地对他说道:“快吃吧。”
易政突然笑了,他将筷子拿起来,和路从妄一起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完早饭,易政进了厨房洗碗,路从妄打开电视,随便播放了一部电影。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医院的信息,通知他三天后就可以去住院准备手术了。
路从妄顿了一下,摁灭了手机屏幕。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厨房,易政正低着头认真地冲洗着手里的盘子,背影看上去修长挺拔。
他的身材本来就很好,肩宽腰窄,紧实有力,抱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安全感。
不再是躺在病床上那副病恹恹的瘦弱模样,他的腰线被衬衣勾勒出适合拥抱的弧度,路从妄就真的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抱住了他。
易政手上的动作一滞,即使两人已经和好了一段时间,可路从妄从没主动靠近过他,他怕惹路从妄不高兴,也不敢对他动手动脚,两个人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疏离,从没像现在这样亲昵过。
他小心翼翼地微微侧过头去看路从妄,只能看见他柔软的黑发。
路从妄的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抱住他的手又紧了紧,易政欣喜于他的主动亲昵,又感受到他似乎情绪不高,他将手里的盘子放下,擦了擦手,轻轻的握住抱在他腰间的那双手,像是怕吓到他一般,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路从妄不说话,他摸了摸易政的肚子,闷闷不乐道:“都是骨头,没有以前好摸了。”
易政笑了一下,他抓住路从妄的手,与他十指交叉:“那我以后多吃点多长点肉。”
路从妄“嗯”了一声。
他蹭了蹭易政的脖颈,含糊着说道:“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吧,如果我能...成功的话。”
易政没听清路从妄后面说什么,但前面的内容足以令他欣喜若狂。
他转过身来,将路从妄紧紧地抱进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声音像是在哽咽,他说:“好。”
两个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气氛却显得静谧祥和,他们久久地抱住彼此,谁也不想先松开手。
最后还是路从妄手臂麻了,才从易政怀里挣脱出来,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看起了电影。
易政哪有心情看电影,就直勾勾地盯着路从妄看。
路从妄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皱着眉伸出手将他的脸转向电视的方向。
可一松手,易政就转了回来,路从妄被他气笑了:“你干什么啊?”
易政也笑了,他把他抱在怀里,叹了一口气,语气里似饱含着无数情绪:“让我看看你,我想看看你。”
路从妄没再说什么,换了一个舒服地姿势,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又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易政低头看着他,他也抬头看着易政,两个人慢慢地吻在了一起。
直到电影放完,他们都不知道演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