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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易政番外【四】 ...

  •   易政活到二十八岁,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

      他的过去从来都是踽踽独行,他有过一个短暂又虚假的家,他很轻易地被抛弃过,从此便不再期待什么。

      可路从妄出现了,他站在会议室门口,黑发乌眉,眉眼有些清冷,可当时有一缕阳光透过深厚的窗子照到他的侧脸上,他整个人就因此温柔了起来。

      这是他生命中最美妙的意外。

      易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自看到路从妄的第一眼起,就无法控制得被他吸引,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靠近他。

      这感觉很陌生,易政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不过他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动心。

      生活实在是寡淡无味,能让易政兴奋起来的事物本就不多,于是他就学会了把那些稀少而又珍贵的事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开始的追求并不顺利,路从妄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易政察觉到他的排斥,迅速改变了策略,准备徐徐图之,他并不着急,越珍贵的,就越值得等待,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付出再多的精力都是值得的。

      路从妄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路从妄是一个看上去很冷淡的人,他对人很有礼貌,同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用又厚又坚硬的刺将自己包裹起来,刺伤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可在那锋利的硬刺之下,是他脆弱又柔软的绒毛,是一团稚嫩的孩子气。

      他只会在易政面前才会露出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连路从妄本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易政想摸摸他抱抱他再亲亲他,想把他小心翼翼地揣进口袋里,又怕自己吓坏他,他那时疑惑于自己怎么会这么迅速又猛烈地被一个人吸引,每见一次就更喜爱他一分?

      易政越靠近他就越被吸引,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与他完美契合的另一个灵魂,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着的不甘和愤怒终于平静下来,他获得了命运的补偿。

      易政曾经以为自己早已不再期待所谓的家,可等到真正拥有的时候,他才终于肯面对自己内心的渴望。

      他拥有了一个和路从妄组成的家,说出这个字,心里的情绪都像要奔涌出来。

      在一起的日子是宁静而幸福的,生活美得像一场梦。易政心甘情愿地去全心全意地照顾路从妄,只要他在他身边,他就能获得无可比拟的满足感。

      他沉迷于这样的安逸和快乐当中无法自拔,渐渐不再去想复仇,不再去想过去的事,也放松了关于卓正荣的消息,忽视了风雨欲来的气氛,这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易政是在公司的几项投资项目相继出现问题以后才意识到不对的,他很快就调查出是卓正荣做的手脚,不知道他怎么运作的,竟然安然无恙地回了国。

      不久后他收到了一封匿名的电子邮件,上面有四个血红的打字:“我回来了!”

      易政知道,这是卓正荣在挑衅他,他们两个人的战争再次拉开了序幕。易政对着资料上卓正荣的照片看了很久,将一整包烟都抽完,才慢慢平静下来。

      可能人得到的越多,心里就越胆怯。曾经的他一无所有,但他也无所畏惧;现在的他拥有了很多东西,却反而没有了勇气,因为他有了害怕失去的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还没等易政想好怎么做,路从妄就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他因为卓季的出现没有掩饰好自己的焦躁,被路从妄误会了他和卓季的关系,路从妄的情绪很低落,易政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现在情势不明,他不想把路从妄拉入到危险的境地中来。

      还有一个他不想承认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的过去很无能也很狼狈不堪,他不想让自己的那一面暴露在路从妄眼前,他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永远是强大的人,是可以带给他安全感的人。

      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暗自下定决心尽快解决这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政不分昼夜地检查合同漏洞,约见各个投资人,总算把局势暂时稳了下来。

      其中一个投资人喜欢开派对,易政为了和他见面参加了几个派对,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易政又困又累在沙发上吸着烟闭目休息,突然有人倚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猛得睁开眼睛,神情冰冷地看向那个人,迅速地伸手将他推开:“别碰我!”

      卓季被他的神情吓到,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政哥,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易政没理他,拍了拍肩膀处的衣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卓季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咬了咬牙喊住了他:“政哥,我可以帮你!”

      易政看向他,卓季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我父亲就是回来报复你的,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的。”

      易政挑了挑眉,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道:“哦?那你准备怎么帮我?”

      卓季看着他回答道:“他之所以能回国是勾结了国内的一个人帮他摆平犯罪证据,我手里有他们勾结的证据。”

      易政听了他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卓季怕他不信,有些激动地说道:“政哥,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手里真的有证据!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你看一部分!”

      易政审视地看着他:“那你有什么目的?”

      卓季愣了一下:“什么?”

      易政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帮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卓季犹豫了一下,然后执拗地看着他说:“我要你和路从妄分手,和我在一起!”

      易政听了这话,神情霎时冰冷下来,嘲弄地勾了下嘴角,径直转身离开了。

      卓季不死心地跟着他,在他身后喊道:“政哥,你既然喜欢男人,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啊?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可以帮你,我为了你甚至可以背叛我父亲,为什么我不可以?”

      易政只觉得聒噪,加快了步子,很快就将卓季甩开了。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地注视着路从妄的睡颜,像注视着一个美好的梦。

      自从知道卓正荣回国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着他,只有看着路从妄,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确定他真的存在,他才能有一时片刻的安稳,他曾经很多次这样整夜整夜地看着他。

      身上有派对上沾染上的气味,易政不敢抱路从妄,只看了他一会,摸了摸他的脸,俯下身子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然后换了衣服去为他准备早饭。

      因为上次没有解释清楚的误会,还有这些天来的早出晚归,易政还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路从妄,路从妄突然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路从妄冲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的心脏才终于重新跳动。

      两个人并没有亲昵多久,公司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没想到这一离开,再回来的时候迎来的是天翻地覆的变化,那天早上是两个人最后的温情。

      派对上卓季靠近他的那一瞬间,不知被谁拍了照片,看着路从妄失望崩溃的神情,易政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他想解释他和卓季不是照片上这样的,可是这解释又是那么无力,因为他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根本不是照片,而是易政的隐瞒和欺骗。

      两个人在一起五年,路从妄第一次提了分手,易政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死死地把他抱在怀里,疯狂地去亲他,可是路从妄似乎对他彻底失望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温度,易政心里无比的恐慌,他的手颤抖着抱住他,几乎是哀求着说道:“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说分手。”

      路从妄没了力气,恨恨地看向他:“凭什么?”

      易政吻了吻他眼角干涸的泪痕,吻过他的脸颊,又吻过他的下巴,他将头埋在他脖颈处,闷着声音轻声说道:“我不能没有你。”

      路从妄的身体僵硬地排斥着他,易政抱他亲他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

      他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终于妥协,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这时齐方来了电话,说是公司的数据泄露了,现在即使是公司倒闭易政都无暇顾及,正想开口打发了他,齐方又说这可能是因为路从妄设计的防火墙除了差错,政哥你快来处理一下吧。

      牵扯到路从妄,易政不敢耽搁,迅速地赶回公司处理,想把事情解决以后再跟路从妄解释。

      没想到他再也没能解释。

      齐方背着他将路从妄叫到了公司,他暂时同意路从妄去检查防火墙。他很快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齐方的算计,也知道了那张照片也是齐方拍的,齐方一次次地触碰他的逆鳞,他对齐方的忍耐到达了极点。

      他想回家将一切告诉路从妄的时候,在小区门口毫无防备地被人捅了一刀,他回过神来用尽全力压制住了歹徒,没多久后有人路过,歹徒挣脱开他跑走了,他被路过的人送到医院,在医院里做了手术后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他醒过来后意识到卓正荣原来是要跟他玩命的,那么他只能也把命拿出来玩。

      他联系了卓季,平静地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必须要等到卓正荣进了监狱我才会和你在一起。”

      卓季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你先分手好不好?你只要分了手,我就会把证据交给你。”

      易政沉默了一会,说了句“好”。

      等到能下床的时候,易政就不顾医嘱回了家,他不敢和路从妄对视,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贪婪地多看他几眼。

      路从妄还在日夜不分地检查防火墙,易政将关于齐方设局的调查一脸发了个匿名邮件到路从妄的邮箱。他还将齐方调到了L市的分公司,他在那里准备了几个商业陷阱,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很快把齐方送入监狱。

      路从妄在他手机里发现了那个关于齐方的邮件,易政什么也没有解释,或许这样更好,他撤回了那个匿名邮件。

      易政消极地处理着两个人的关系,路从妄的情绪越来越不好,直到他提出了分手。

      他已经不记得那天的具体情形了,大脑似乎真的有自动保护机制,他再回忆起那天的时候只记得路从妄通红的眼睛,他恶狠狠地看着他,里面却充满了脆弱和彷徨。

      只记得他下了两节楼梯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机器人旺仔的碎片掉在了地上。

      易政眼前一片模糊,有滚烫的液体落在手背上,他喘着粗气,捂着剧烈疼痛着的心脏,将那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捡起来装好。

      有了卓季给的那些证据,再加上易政调动各种关系进行调查取证,终于在半年后将卓正荣送进了监狱。

      那一天卓季在停车场里堵住了他,易政让他上车,开车送他回家。

      这半年里他就只见了卓季两次,一次是卓季交给他证据的时候,一次是前两天卓季为齐方求情让他回总公司。

      反正齐方该踩的坑已经踩了,很快也会被送进监狱,他不介意卖卓季个面子,因为他从没打算和卓季在一起。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卓季试探着问道:“政哥,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吗?”

      易政顿了一下,回到道:“卓季,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补偿你,但是我们不太合适。”

      卓季一下子哭了出来:“政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只想要你!”

      易政摇了摇头:“别这样,卓季!”

      他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情绪激动地说道:“政哥,你躲了我大半年我都没有说什么,我为了你背叛了我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

      易政挣脱开他的手,平静地说道:“你冷静一点,你当时之所以从卓正荣那里拿走那些证据,是因为他家暴了你的母亲,你想给你母亲出口气不是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算是帮了你,我们可以说是相互利用吧。”

      卓季愣了一下,他没有反驳,只是呆呆地说道:“可是你答应我了。”

      易政淡淡地回答道:“那我向你道歉,我可以在别的地方补偿你。”

      卓季没接他的话,他失神地看着前方的路:“那你是要回去找路从妄吗?他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这么爱他?”

      易政没说话,车里顿时沉默下来。

      这时有一辆大卡车从对面行驶过来,卓季突然伸手使劲地推了一下方向盘,易政反应过来,迅速踩下刹车,控制住方向盘,只是这时候来不及了,车子猛烈得撞在了大卡车上,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易政满头都是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远去,他的生命力似乎也在慢慢流失,他拼命地用最后的力气拨出了那个熟悉的电话,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只有路从妄,他不知道他打给他是要干什么,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他还没有向他道歉,他还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他早就后悔了,他想回头,他想回去那段两人无忧无虑的日子,他想回到那个简单却温馨的家,他想要回到那个时间,抱抱每个早晨懵懵懂懂醒来的可爱的路从妄。

      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他太过自以为是,他知道错了,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好想路从妄啊,他好想再看看他,再听听他的声音。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电话没有打通,他这才想起那个人已经把他拉黑了。

      他的本能仍然促使着他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无法接通的号码,最后彻底失去了力气,他的心里满是恐慌和不甘,却只能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中。

      “我在这里。”路从妄的声音从让身后响起。

      易政不知为何焦躁的心这才平静下来,他转过身去,看到了向他跑过来的路从妄,他不自觉地笑着伸开了双手。

      路从妄也笑了笑,扑进了他的怀里,他伸手抱紧了他,像抱紧一个美好的梦。

      “病人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丧失对自身和周围的认知能力,已确定成为植物人,请家属做好准备。”

  •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结束,正式开始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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