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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落红醉 ...

  •   31.一壶桃花酿,这是她深爱的味道,清淡却让人微醺,芳香却让人心醉,敛衣低眉,她斜倚着青藤,发丝微卷,缠绕在嫩叶枝牙间,春阳,温暖的如同母亲的爱抚,慢慢舔舐着佳人的面庞,莹白中透出羞红。兰花纤指,把玩着手中胭脂釉的小酒盅,液体顺着杯口流出,浸湿了衣袖,她却不恼,只是执起贴于唇边幸自呷了一下。
      他看着,确切地说他在偷看,倚在不远处的月亮门边,手里是刚刚折下的几枝桃花,本是无意间发现城南的那片桃林开的实在娇艳,又记起陕西重逢时她曼妙的舞姿,便亲自下马折了树枝,只为讨她一个欢颜。可如今,却又觉得这花实在太过普通,只因和这眼前独自饮酒的女子太过娇媚,任再美的花都都难敌她一个浅笑。
      她知道他在看他,也不知何时起,只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花落便会立刻把他从重重隐藏之中寻找出来,然后静静的等着他的走来,只是更多时候他只是站着,然后静静的转身离去。她理解的,所以并不追问,只是任凭他看着。所以,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不愿意独自闷在房间里,即使不出院子,她也会坐在他能够看到的地方,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他的目光和那春阳一般,让自己舒服与愉悦。
      他有些踌躇,不是因为担心女子嫌弃手中这些略有打蔫的花枝,而是那个女子太过于精明,她可以无声无息的躲避自己的质问,她又可以悄无声息的牵扯着自己的心思。他有些难耐,她安静的让胤祺焦灼难忍,他那样直白的表露心迹可是却换回她的一句“回去吧,粥都凉了。”他实在听不出去其中的玄机,却又猜不透她的意图。他有些懊恼,几乎前面在两个人一进一退的追逐中丧失了一切的先机与优势,就连自己先前的极度掩饰也被花落的一出‘雨夜迎人’而迅速彻底的剥落下来。

      英勇如他,辽阔的草原上,他可以身披战甲指挥着万马千军迎战那土生土长的敌军。缜密如他,他能够在数本账本之中找出其中的漏洞,然后追查到底。沉稳如他,在兄弟明争暗斗之中他却只身一人退到战乱之外,安静的看着,不时提点着身边的小九。只是现在他没了方寸,他为了眼前这个女子简直丢弃了原先自己所有的原则,他为了保护自己,他砌起了无数面高墙,可是为了这个女子,他又亲手把那庇护自己的高墙一座座推到。残垣断壁,他已经暴露太多,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他又拿什么保护她,他有些烦躁,惹得身边的雀鸟都惊得四处飞起。
      “还要站多久你才肯出来,难不成要姑娘请你来吃酒才肯现身。”落儿款款走来,站在胤祺面前,夺了去他手里的花枝,娥眉微蹙,好好的花枝都快被他糟蹋死了。连忙跑到屋子里拿来花瓶,又在花瓣上淋了些水,才又安静的看着那呆立的男子。
      ‘噗嗤’姑娘被他逗乐了,伸手去拽他,却不想反被他擒住,狠狠的箍在了胸前。花落吃痛,却又不想出声,只是任由他无礼的抱着,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胤祺是这样认为自己的。
      静静的拥抱在春阳下,和煦的春风抚摸着两人的面颊,也温暖了两颗相拥的心。不远处,青藤下,小小的石桌上,一粒桃花瓣飘落在了姑娘刚刚饮酒的小酒盅里,浮在酒水上,那粒粉红更加的明艳,连落红都醉了,何况那个本就不胜酒力的小女子呢。
      人,即使再能掐会算,也算计不过自己的心。越是平静越显得难耐。她,又怎能说出‘不爱’两个字?
      这个晌午,太过甜腻,太过沉醉。不是这花朵太香艳,也不怪这桃花酿太过浓烈,‘无法自拔’,只因这四个字。阳光下,姑娘手上的璞玉镯子显得十分璀璨,男子腰间的玉佩也少了往日的冰冷默然,本就是一脉相连,现在更加难舍难分。

      天边的浮云缓缓游过,春风掠过树枝,带来了片片新绿,撩过花枝,带来阵阵芬芳,抚过伊人面颊,带来了迷人的笑靥。
      她说的对,无需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清亮透彻的溪水滑过鹅卵石面,阳光洒下,镀上了一层蜜色。暖阳依旧,她微卷的发梢还带着柳花,调皮的微笑,多久没有见到。春泥带着草屑黏在鞋底,她却欣然收下这春天给她的礼物,奔跑在溪水边。鸟儿不时也来凑个热闹,却被花落一阵的疯跑,吓得四处飞起。雪白的翎羽,带着春阳的温度,卷着青草的芳香,缓缓落下。姑娘去接,却被男子中途劫下。
      “还我。”垫起脚尖,花落伸长了手臂去抓男人高高举起的翎羽。逆光,白色的翎羽镶嵌上了金黄夺目的光芒,耀眼的如同花落的笑容。胤祺转身向远处溪水的上游跑去,落儿也提起裙摆尾随。棉质的裙摆,现在看起来有些蹩脚与繁琐,略显笨拙。
      发丝随风摆着,捕捉着风中飘散的柳花。小小的红玛瑙点缀在耳下,阳光下发出温暖明亮的光泽。珠链圈住了纤颈,莹白的珠面泛着璀璨的流光。殷红的唇瓣水润亮泽,小小的泥窝诉说着主人所有的欢喜。明耀沁凉的璞玉镯子,在宽大的衣袖处若隐若现,手腕内侧的几圈暗红,那是两人都不愿提及的。
      玉笛,他本已经放于唇边,想为她吹奏一曲。却被姑娘又挂回了腰间。玉佩,这是他唯一的一件配饰,他爱不释手,只因为另一半环在姑娘的手腕上。丝绢,他藏的很好,体温温暖着曾经从她身边夺走的绢帕,多年来从未离开过自己。月白长衣,她亲手裁制的,每个针脚都有这姑娘的一番心意,让这平反的布料堪比绢帛。

      “啊!”一声尖叫,胤祺立刻停下了脚步,回身,看见低矮的灌木下蹲着小小的她。迅速的向回跑去。
      “伤到哪了?落儿让我看看。”他的声音颤抖着,八分的担心,二分的自责。抬头,却迎上了姑娘一个大大的笑脸。
      “哈哈,我骗你的。”她笑着,坏坏的,不加掩饰的大笑着。歪倒在胤祺怀里,她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想离开,依旧笑着。胤祺环住姑娘纤瘦的腰身,她依旧颤抖,只是没了先前爽朗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嘤嘤的哭啼。
      “祺,一定要我先回去吗?”她呢喃,声音小的可怜,她争取过,却被他硬生生的拒绝回去。她不甘,她依恋,她难舍。胤祺也如是,只是他比她还多了很多很多的无可奈何。
      “一定要吗?”她继续问这,仍旧不甘心他沉默与无声的回应。
      “一定要的,小六会和你一起的。乖,我们京城见。”他哄着她,是的,只是哄。他们这一个月来四处的躲避,但势单力薄。案子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重要的证物也都紧握在胤祺的手里,只是,外界的阻力太大,那边派出了大量的人马在追杀他们。是的,追杀。他不能让心爱的人落入危险之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小六送落儿走,回到京城,便会安全许多。可是,怎奈何这怀里的佳人百般的不愿,央着自己要留下来。
      又让她流泪了,胤祺叹了一口气,抱紧仍在抽涕的她。落儿,我怎么忍心让你身陷危险,落儿,我怎么能看着你和我日夜奔波,落儿,如果我不能护你周全我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你总是调皮的让我为难,却又总是乖巧的让我心软,只是这次我不能再迁就你,这条路我必须为你去决定。
      他叹气了,落儿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他生我的气了?花落委屈又袭上心头,在他胸前又添了一片湿热。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水雾也同样凝结在眼前男子的眸子里。落儿有些震撼,伸手去抹,想擦去他眼前的那片乌云,不想迎来的却是一片潮热。
      “我走,我听话,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马就栓在不远处的树下,马蹄踏着浅草,似乎这是在催促离人的脚步。
      一下子,静了下来,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他们彼此唤着,无声的交换着彼此的心声,她对他,那起初朦胧的情愫,在离别的冲洗下清晰可见。他对她,那本就浓烈的爱意,在别离的撕扯下更见灼热。
      她翻身上马,手却依旧拉着他的衣袖。他目送她离去,手心里还捂着她留下的一滴泪水。傻丫头,偏要把自己弄得此番狼狈。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更多的艰难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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