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悲醉－清世缘》穿袜子的猫

25、除夕夜

　　25、转眼便是除夕这天了，宫女们换上了内务府配发的新衣，手中端着各自主子们嘱咐配备的东西，穿梭于紫禁城每条宫巷之中，井井有条。据说御膳房昨儿个忙活了一个通宵，侍卫们也加配了不少人手，在这档子口，谁也不想出点乱子不是。
　　落儿清晨洗漱，云霞一下子拿出了一捧的金银发饰，落儿掂了掂分量，惊恐的看着云霞，这好几斤的金银珠钗都插在头上，走得动路才怪。好不容易才说动她们，随着姑娘的意，挑选了几只素净点的首饰。
　　云幽也从箱子里把前些日子太后赏赐的几套冬衣全都找了出来，一件一件比在落儿身上。落儿看了看那些做工精美的服侍，一直觉得实在是太华贵，没有机会穿到，便放在了箱子里。没想到今日被云幽翻了出来。最后挑挑选选眼看就快半个时辰了，才让落儿穿上了一件做工简洁的淡紫色旗装。一边的云幽只撇嘴，这么喜庆的日子，总穿的那么素朴，明明美过那些正牌格格好几倍，偏偏要这般打扮。
　　云杉更是过分，拿着沾满粉红胭脂的细毫笔追着落儿满屋跑，非要在姑娘脸上画只牡丹出来，说是宫里现在流行。一早上，碧螺苑里热闹极了，从院外路过的小十四不住的往里探脑袋。看着几个丫鬟们围着那貌似天仙女子团团转着，打闹着，追逐着。
　　那女子身穿浅紫色的旗装，领口袖口淡淡粉红丝绢精细包边，数朵同色的暗花盛开与衣襟。配上小马甲四周包裹着的雪白绒毛，更显得淡雅素净。耳饰上垂下的银线随着姑娘的跑动前后摇摆着，卷住了散下来的些许碎发。整齐的发髻上插着一直镂空的红木簪子，雕花细致，几朵银制珠花别于耳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火红的流苏搔着脸颊，姑娘笑着，小小的泥窝在流苏间若隐若现。额角，淡淡明黄勾勒着一朵小花，若不仔细看，定是发现不了。
　　“你在看什么？”十四一抬头，花落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刚刚奔跑后留下的潮红还在，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明亮的眸子几乎吞尽了男孩的理智。十四呆呆的站在那里，清醒过来却觉得十分窘迫不堪。
　　“原来是花落姐姐啊，小爷还以为是瑶池的仙女下凡了呢。”话音刚落，十四光光的额头上便挨了一下。听得出，并不是很使劲，只是清脆的声音唬人罢了。落儿闻声抬头，那男子一身枣红色长挂，腰间的玉佩上清晰雕琢这一个【禩】字。眉宇之间宠溺大于怒意。
　　“尽说些荤话，这些轻薄直言不知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胤禩训斥完，还向落儿微微颔首，以表歉意。落儿含笑，却偏偏瞥见十四头顶那块凸显出来的红印，不住发笑。一边站着的胤禩，低头看着那姑娘，素净优雅，洁白丝绢背后，那不经意间漏出的上翘嘴角，仿佛洁白雪地上停留的一片落樱，鲜红如血，艳丽绝美。可是偏偏那樱唇一边的泥窝那般可爱，配上脸颊边白色的绒毛更显俏皮。这女子，优美中带着那尚未退去的稚嫩清纯。

　　送走了老八和小十四，花落朝慈宁宫的方向走去。太后那里传了话，说今日让落儿陪着苏麻便好。丫头也听话，定是知道其中缘由。穿过回廊，便瞥见五阿哥和小九在不远处，碍于周围的人多，便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相互颔首。落儿觉得心中一暖，那日他送来的莲心龙眼，云幽每天都煲汤给自己喝，虽说杂梦还是依旧扰人，但起码觉得即便醒来也还是容易再次入睡。胤礽前些天也差人送了些养气凝神的香露，滴在香炉里一滴，即便是坐着也会觉得安神。
　　来到慈宁宫，跪坐在蒲垫上，和苏麻喝着白粥。去年这个时候，还和枫杨在旧宅子里玩闹，趁着大家都在制备着年货无暇看管他们的时候，偷偷跑到后院厨房，挖出埋在地下的果子酿，一人喝了一大碗，酸酸甜甜，带着鲜果的清香，淡淡酒香，并不浓烈，却让人微醺。两个孩子哪里知道那果子酿的后劲足，先前喝的时候没有发现，等到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早已醉倒。歪歪斜斜的靠着身边的梧桐树，睡着了。想想就可乐，初尝那果子酿确实有些辛辣，只是自己贪恋那果子的酸甜，贪了杯。
　　又是一年，却换了番光景，那个和自己醉倒在梧桐树下的少年，现在早已是沙场备战的将士。那张醉酒微红的面颊上清纯的微笑，现在也已经被剑下亡魂的鲜血替代。曾经清澈见底的双眸永远浸着宠溺看着自己，现在那个少年又在何方？
　　“想家了？”苏麻抬起那消瘦的手抚了抚姑娘的发丝。慈祥的笑着。姑娘点头，淡淡泪水也漫过了眼眶。“傻丫头，这年节里皇上忙，顾不上你，等他来了，妈妈和他说，让你回去看看。”落儿偎在苏麻的怀里，哭着哭着，便也睡着了。
　　一觉无梦，再醒来已是傍晚，苏麻早已经备好了素饺子。落儿看着那热腾腾的饺子，苏麻微笑着唤她。两人无声的吃着，只是听到外面一声巨响，吓得佳人险些把手中的竹木筷子扔了去。向窗外快去，一抹奇异的光彩划过夜空，稍纵即逝。
　　“那是烟火，想看便去看就是了。”苏麻一边开始诵经，碗筷已经被小丫头收拾利落。落儿不敢动，以前苏麻诵经自己都是要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敢有一丝走神，更不要说去看烟火。落儿跪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妈妈诵经，只是耳边的烟火声越来越响，惹的人儿心中瘙痒，真的好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忽然身子一轻，原来苏麻已经拉着自己起身，走向了门外。
　　忽然耳畔一声巨响，佳人捂住了耳朵，一朵绚丽的花环盛开与夜空，漆黑夜幕瞬间变为白昼。可偏偏那美丽炫美的火光一瞬间又消失。几乎让人忘记了先前她的美丽。不禁让佳人失望，可是还未待那半空中的浮烟散尽，另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夹带出了另一朵更加绚丽的烟花。落儿竟这样仰着头看着那夜空中的巨花，真美，仿佛那苍穹已不是夜幕。
　　傍晚，终于一切归于平静，零星雪花漂浮而下，增添不少寒凉。
　　“妈妈。回去吧，您会冻病的。”落儿本想回身和苏麻进去，却被身后的一抹亮光吸引，一回头，小十四拽着胤禩和胤禟跑了进来，手里拿了大把的烟花，疯疯癫癫的向落儿扑来。
　　燃烧的烟花随着孩子的奔跑仿佛拖出了长长的大尾巴，金色的火光越来越近，落儿抬眼看了看苏麻。“去吧，小心点，妈妈在这看着你们。”
　　慈宁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其实就属小十四的声音最大，不一会老十也拖着好几挂的炮竹赶来了，气喘吁吁的，还一个劲的埋怨十四给自己了一件这么累人的差事。小十四也不服气，举着即将燃尽的烟花冲着老十便扔了过去，几乎烧到胤誐的辫子。看着被十四气的鼓鼓的老十，狼狈的原地转圈，花落实在忍不住，也不顾及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咯咯’笑出声来。
　　雪儿越来越大，但却没有牵绊住孩子们的脚步。落儿提着老九点上的灯笼，和小十四追着闹着，老十也笨手笨脚的在他们身后跑着。老九最坏，不是攥起一团白雪扔向老十，可偏偏憨人有福气，正巧躲开，却不偏不倚砸在了跑来的十四身上，不一会的功夫，烟花扔在了一旁，三个人手上的灯笼也都塞到了一旁老八的手里，落儿和十四，胤誐三个人一起雪攻胤禟。玩闹的不亦乐乎。
　　除夕，就该有除夕的样子。苏麻披着外衣，站在门口，看着院中心欢闹的孩子们，嘴角挂起了笑容。阿哥们不知说好了什么，偏要落儿跳一支舞不可，姑娘也不回绝，便在这鹅毛大雪之中拿好了腰肢，白茫之中，姑娘如同欲飞的蝶儿，步履凌波，舞姿飘渺，仿佛那空中随风盘旋的雪片只是为了为佳人伴舞，佳人一个俯身，牵起了坐在地上的胤祯，带着男孩一同在雪中旋转，乱舞，最后几个孩子竟在这瑞雪之中跳起了集体舞。
　　‘落儿，笑吧，跳吧，尽情的快乐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你这么纯净的笑。到底应不应该把你前世的记忆封印，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正确，总怕你会怨我。可每当看到你这般纯净无暇的笑脸，便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起码，这十多年你是快乐的。’苏麻看着那紫衣女子，暗暗在心中无声的说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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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回想起来，那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个除夕。那时妈妈还在。那时小十四还是个混不吝的臭小子，老十憨憨笨笨的跟不上大家的步伐，总是被胤祯耍弄。老九那时还是个小胖墩儿，一跑起来，脸颊上的肉都跟着上下动，那晚胤誐说‘九哥把五哥的那份饭都吃了，所以五哥才会那么瘦。’呵呵，虽然此话来的没有根据，可是哥俩的身材相差甚远。还有老八，要不是我们一起拉着他跳舞，他一定还是会站在原地，不一会，就成了雪人。
　　后来，太多的事情不可预期，谁料得到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便离开了他们，我刚刚结交的好朋友。再回来，一切又是另一番光景。然人感叹，原来人世间的太多美好都和那瞬间燃烧的花火一样，绚丽的一刻，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好像，前些年的胤祺带我去看流星，当那流星划过夜空的瞬间，我忽然想到了那年的除夕夜。他笑了，他说，【譬如蜉蝣朝生夕死，那就是它的一生；譬如繁花春开秋谢，那就是它的一生。花的一生，可见蜉蝣几生几灭，花未开，而蜉蝣已灭；人的一生，可见花几开几谢，人未老。而花枝已残。】他是在说，有些东西你看着漫长悠远，仿佛南山不老之松柏，可是它的一生也只是佛的一眨眼。说它长，亦是说它短暂。说它短暂，亦是说它永恒。
　　胤祺说的对，其实，那美丽的除夕夜，是永恒的，我想不管我们之中的谁，回想起那个夜晚，都会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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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病了，好几天不吃东西了。刚刚妈妈接了电话，和爸爸赶到姥姥家送姥姥去了宣武医院。我不敢打电话给他们，不敢问姥姥到底怎么样了。
　　最近一年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意识都有些不清楚，偶尔都会不认识我。我去给她擦身子，她还会伸手打我。想想有些伤感，我是姥姥一手带大的，她瘫痪那么多年，我几乎每周都去看她一两次，放假了就会住在那里。
　　小时候就想以后挣钱了，一定买最好吃的东西给姥姥吃。
　　现在我长大了，挣钱了，可是她却吃不下了。看着她日渐消瘦，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刚刚接了妈妈的电话，说是肺积水。我不懂到底这个病重不重，但是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孔子孟子这样的圣人都活不过这两个坎，姥姥今年刚好八十四。我真的好害怕。一个人在家，对着电脑，就是想和你们说一说。
　　是不是扰了你们看文的心情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害怕。
　　已经快一点了，我不敢睡，一直守着电话，其实，一点也不想让它响。有些矛盾。我想为姥姥祈祷，希望她能够好起来。一个人，很害怕，一直在哭。眼睛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