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悲醉－清世缘》穿袜子的猫

24、男儿争

　　24、自打进了宫，落儿时不时会收到胤礽差人送来的书信，很简短，偶尔是一段小令，有时是一句酸溜溜的话语。昨晚落儿也像平日那样，就着微弱的烛光，读者老三不知又从哪淘换来的前朝古书，偶尔有些字体模糊，无法辨认，落儿都用小纸条夹好，还给胤祉。待不到几日的光景，老三定会送来一本亲自整理完整的手抄本。
　　只是送水进来的云幽说刚刚看见一个身影从门口闪过，接着就在地上拾起了这封信。落儿起初以为她在绘声绘色的讲故事，直到眼睛瞥到了信封右下角的一个【祺】字时，才接过来。内容寥寥几字，只是让落儿明日等他。花落虽有些云里雾里，却也没有在意。

　　清晨，淡淡的晨阳洒进屋内，对着铜镜，云杉心疼的用胭脂遮掩着落儿眼角下的青紫，自从那一场大病过后，姑娘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平日里落儿从不抱怨，也不说，只是每每清晨梳妆时，四个婢女都为那一脸的倦容担心。
　　“格格，这样每天用胭脂遮掩也不是回事啊？要不还是叫御医来给看看吧！”嬷嬷一旁焦急的问。这姑娘家家，才刚刚十三四岁，正是漂亮的时候，就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自打她进宫自己跟着伺候着花落，就怕再出些差池。看着落儿一点一点的憔悴下去，还要硬撑着身子陪伴太后和苏麻，心中心疼得不得了。
　　“不碍事，只是梦多而已，过些日子会好的。落儿让您担心了。”落儿拍了拍嬷嬷的手背。又感激的看了看云霞，云杉她们。接过云杉递来的珍珠耳坠，亲自戴上，又挤出了一个甜腻的笑容。起身，披上外衣，走出了碧螺苑。
　　可刚刚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云幽的声音。驻足，回身。原来真的是她。
　　“慢点跑呀，怎么了。”落儿看着气喘嘘嘘的云幽，赶忙上前抚着她的脊梁，为她顺气。一股股白雾从云幽微张的樱唇中吐出，脸颊也被因奔跑而带起的风吹的微红，左边的红木簪子都有些歪斜。落儿赶忙伸手帮她插好。
　　“外面天寒，还是拿着这个吧，”落儿结果云幽手中的暖炉，小鼻头不禁有些发酸。就为了这个，她连外面的棉马甲都没有顾得上穿，跑来给自己送暖炉。落儿抬着小脸，劲量向上看去，把眼泪存在了眼眶里。哽咽了一下，才让云幽快些回去添件衣服。含泪带笑，其实冬天一点也不冷。

　　一上午就着样过去了，落儿出了慈仁宫，就向慈宁宫赶去，苏麻看了看落儿的手腕，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可她一眼便看透了那脂粉后姑娘淡淡的倦容，问起，落儿只能如实回答。苏麻心疼，便让她吃了些枣仁汤，回去歇息了。
　　一觉睡的倒也安沉，直到午膳十分才让云霞唤醒。可偏偏又没了胃口，只是吃了些从太后那里稍来的小点心。看看时辰，也是到了，便穿好了外衣，站在碧螺苑外等候。

　　“委屈姑娘了，下车吧。”落儿搭上胤祺递过来的手，轻轻一跃，便着了地面。脱去了花盆底，换上了平底的棉布靴子，虽比原先矮了不少，但倒也轻便跟脚。一身旗装早已换掉，灰蓝色的太监服让佳人十分别扭。不时蹭蹭那由于上浆而硬帮帮的衣领，甩甩有些偏大的袍袖，胤祺回首只是浅浅一笑，俯身为她整理平整。青丝被整齐的编成麻花片子，放于脑后，太监的黑色帽子扣在了头顶，佳人低头，遮住了大半容颜。
　　“五爷，您来了。”一路的碎石子，落儿走的十分不顺利，磕磕绊绊，崭新的衣服下摆已经沾上了不少灰尘，刚刚找到一处平坦的地面，落儿欲俯身整理衣物，却被胤祺拦下，向前一看，不远处走来一个男子。落儿向后退到了胤祺身后，听到那男子称他五爷。
　　“恩，小六子，跟上。”‘小六子’这个刚刚胤祺随口喊出的名字，险些穿了帮，幸好胤祺拽了拽袍袖才让佳人换过身来。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还是让把守的男子收入了眼底。欲上前盘问，却被胤祺拦下“呵呵，新来的小太监，不懂事。”。顺手掏出了腰牌，金晃晃让落儿看不出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只是顺利的通过了关卡。
　　总算送了一口气，落儿放松了不少。“落儿，前面的路不好走，我拉着你。”落儿抬头，正对上男子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眼前碎石蜿蜒的狭窄山路，顾不得羞涩，伸出手，跟着男子亦步亦趋的前行。
　　脚下不时发出石子滑落的声音，佳人惊恐，两人相握的双手也被汗液浸的有些打滑。好像已经走了很远，落儿回头，早已看不见来时的地方，眼前除了怪石嶙峋的山体，便是一片片翠柏。不禁惊呼出声来。
　　“落儿莫怕，不要往下看，跟着我，踩着我走过的地方。”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乎那颗原本惊慌的心瞬间便平静了下来，要了下朱唇，点了点头。落儿清晰的感觉到，男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为了枫杨，怎样都可以的。

　　走到山顶，落儿早已支撑不住，两条腿像踩在了棉花上，一个踉跄倒在了男人的怀里。看着来时的路，多少还是有些后怕，这么险峻的地方，枫杨究竟在哪？正想四处寻找，双眼却被胤祺捂住。紊乱的鼻息喷杂落儿脸上，“落儿，我再问你一遍，真的确定要见枫杨。”男子的声音中尽是怜惜。
　　“恩，要见的。落儿做好准备了。”胤祺看着怀中的人儿坚定的点了点头，手臂又环住了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落儿，我真的不想看你落泪。
　　“那回头吧。”应声，眼前明亮，佳人回首，原来是个山坳，山谷之间，是一片平原。三十多名上身赤裸的男子，有的带着红色的发带，有的带着绿色。骑着骏马。手里拿着武器，相互厮杀着。地上的土地渗着暗红，刀枪剑影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出刺眼的光芒。
　　其中一个少年，绿色的发带已被汗水浸透，鲜血星星点点盛开于此。赤裸的上身显而易见的伤疤，汗水泛着油光。少年手持长枪，纵马冲向前方，有如入无人之地，迎面赶来一男子，头戴红色发带，只见长枪向下一刺，对方坐骑洁白的前腿已被刺穿，马匹立刻抬起前腿，发出哀嚎，马上的男子也是急忙拽紧缰绳，可是绿方的少年并没有结束他的攻击，一个翻腕，银白的枪头直刺男子喉咙，喷射出来的血液洒溅到少年的脸上，暗红的血水顺着长杆向下而流，染红了少年坐骑的鬃毛，手臂上也尽是鲜红。少年一夹马腹，继续向前出去，看都没有看那倒在地上抽搐的男子。后方的战马相继踏过他的身体，最后，已是血肉模糊。
　　落儿觉得有些陌生，他还是我的枫杨吗？那个活泼开朗的男孩，那个宠爱自己的哥哥。她似乎想问问，那个棕色骏马上的少年是谁？难么残忍，竟然轻而易举的杀死了那个男子。佳人蹙眉，心中有些难过。
　　胤祺看着怀里的姑娘，不知该如何说起，却觉得手掌一阵刺头。抬头，原来那少年身后，顺势插上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趁着少年的长枪还没有从地上的男子身上拔下，壮汉抡起大刀想少年背后砍去，还好棕色骏马灵巧，向右一错，只是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刀疤。少年顺势一个转身，长枪带着先前男子的血再次插入了壮汉的左胸。。。。
　　佳人惊呼，还好被胤祺制止。很快，这场战斗结束了，一个年龄少长的男子，上前清点了人数，原本三十有余，现在仅仅只剩下了十来名。
　　落儿有些晕眩，把脸埋在了胤祺怀中。胤祺看着怀里颤抖的肩膀，静静拥住了她。再回身，人早已离开，只是那先前暗红的黄土地上又多了几片未干的血液。
　　回来的路上，落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其实她也在庆幸，还好他还是很厉害的，还好他还是活下来的。胤祺坐在马背上，不时想身后不远出的马车看看。他没有告诉他，这样的战役，枫杨每天都要面对，这是在训练一支【敢死队】，三个月前这里的人数是一千人，现在已经剩下不足百人。残酷的厮杀，生与死的抉择，人都是自私的，这又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才能感受到战场上真正的气氛，才能发挥自己的极限
　　其实胤祺也不知带她来，是对是错，不过一点他是明白的，花落有权知道枫杨的下落。

　　“谢谢你，还好，他还活着。”碧螺苑前，落儿已经换好了先前的装束，她看着男子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以为他没有听见，便提着他留下的莲心、龙眼进了屋。谁也不曾发现，那一直向前走的胤祺脸上，印着一个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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