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浮生惊鸿客》潇湘行散记

1、劝君莫作“独醒”人

　　1928年6月4日，叶阑率部下连夜撤离北平城，退至山海关外。

　　就在叶阑的专列在到达沈阳附近的皇姑屯，被日本关东军埋下的炸药炸毁。

　　叶阑身负重伤，于当日逝世。同年6月8日，国民革命军开入北平城。
　　北平城内，陆府。
　　北平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打不久前儿这儿搬来了一户姓陆的人家。
　　只是这户人家倒也神秘，就连搬来的那日这街坊四邻也是没能对这家的主人见上一见。
　　于是便有人猜测搬来的是从上海那边过来的大户，还有人说是和国民政府关系匪浅的高官，更有甚者还传言说是这家的主人公是那已经身死的大帅叶阑养在外头的情妇。
　　是真是假谁又从何得知呢？
　　外头被老百姓议论纷纷，陆婉兮倒也不甚在意，只管在自家的院子里翻看着一本古籍。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洋人，金发碧眼、眉眼深邃，此时正定定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认真读着书的女子发呆。
　　只见女子时而蹙眉时而抿唇轻笑。抬头见男子正看着自己，女子提起手边小几上的茶壶，斟了一碗茶水递给对面的男子。
　　男子似是为自己刚才那般盯着女子感到不好意思般，原本白皙的的脸颊泛上一抹红晕。
　　“叶阑死了。”陆婉兮也给自己斟了杯茶，放到嘴边轻抿了抿，状似无意的说道。
　　安德烈有些不明就里，陆婉兮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着，“不过听说信任的大帅是他的侄子。只怕，又要变天了。”
　　“婉，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对叶家那么的感兴趣。”安德烈起身走到陆婉兮的面前蹲下，陆婉兮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伸手给安德烈整理了一下因为秋风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安德烈，你们西洋有吸血鬼猎人家族，中国自然也是有的。”陆婉兮的眸子逐渐幽深，给安德烈整理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安德烈抬手将陆婉兮的手紧紧握住。
　　“安德烈，你逾越了。”陆婉兮用力抽出在安德烈手中的自己的手，站起身就要离开。
　　走到垂拱门的时候陆婉兮忽地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留下那么一句话，“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拳打在安德烈的胸口，难受而又无法反抗。
　　他只能注视她越来越远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陆婉兮顾不上也懒得去想安德烈，她心里倒是盘算着出门去趟茶楼。
　　要知道，茶楼虽然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但在那里最不愁打听不到消息。
　　“陆小姐。”一个声音打断了陆婉兮心中的盘算，她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叶晚。
　　“你来的正好，随我去趟福顺楼，一起吃盏茶。”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女子的手腕就朝着府门外走。
　　叶晚没有反抗，任由陆婉兮拉着自己向外走，只是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两人一路来到福顺楼直接上了二楼挑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陆婉兮从窗子向外看去，这福顺楼倒是个风水宝地，在二楼眺望皇宫的方向竟也能看得真切。
　　待茶楼的伙计给送上了茶陆婉兮就挥手示意他退下，一边给自己斟着茶一边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叶晚说：“叶阑死了，你哥现在继了他的位子。”
　　叶晚听了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陆婉兮，“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闻言，陆婉兮只端起茶盏，深吸一口气，赞道：“好茶！”
　　叶晚看着陆婉兮不答话继续说着，“他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陆婉兮放下手中的茶盏，“所见并非真。”
　　说完她指着窗外一个正在沿街行乞的叫花子，“你看他是不是很可怜？”紧接着她又指向另一对行乞的母子，“你觉得她们可怜吗？”
　　叶晚不知道陆婉兮让她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只是皱了皱眉并不言语。
　　陆婉兮再次端起面前的茶盏，入口清冽醇厚，看向叶晚的目光轻闪了闪，叶晚猜不透她，率先打破沉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陆婉兮再喝了一口茶，另一只手轻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直叫叶晚听得心里竟然有些发慌。
　　一杯茶喝完，陆婉兮开始把玩起手中的茶盏，她垂着头，如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连同她面上的神色，许久，她幽幽开口。
　　“叶阑是个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晓得在叶幕比起叶阑不知强上多少，如今看来，倒是我高看你了。”
　　叶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嘴唇死死地抿成一条直线，白皙如玉的手也因紧握的缘故手背上青筋暴起，看起来竟是格外的狰狞恐怖。
　　她当然知道，但是叶阑，那是她的爱人，是她叶晚认定了的丈夫啊！纵使万般不好，在她心里也是容不得别人对他议论指责。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陆婉兮听得想要发笑，她倒是真的想要打开叶晚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怒极反笑，连着她看向叶晚的目光也冷了冷，她将手中把玩的茶盏重重放下。
　　这一下竟引得周围的人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只是看过来的人发现除了两名女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又将头转了回去。
　　陆婉兮看着叶晚那，叶晚也同样看着她，两个人像是在较量般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
　　这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是无声的较量。
　　“叶晚，你真的太让他失望了。”
　　“猎人能爱上吸血鬼，我爱上他又有什么不对吗？”
　　“你爱他并没有什么过错，你只是错在一错到底、执迷不悟、不思悔改！”
　　“......”
　　叶晚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将错就错、一错到底还绝不回头，只是她想问一问陆婉兮，今日若换做是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是不是还能像现在的她一般。
　　陆婉兮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若我是你便会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叶晚，相信你哥哥，也给自己一束希望。”也圆了关外的百姓一个安定的美梦。
　　言尽于此，陆婉兮起身，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晚。
　　叶晚像是没有发觉，又像是丢了魂魄，只目光空洞地看向窗外先前陆婉兮指给她看的乞丐。
　　给自己一束...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