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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余鸣 ...

  •   小傀哆哆嗦嗦打起哭嗝,水不断从它的眼眶里涌出来,将脸濡成一团苦瓜:“我也不知道啊鹿公子……QAQ”

      这个傀行为举止完全不像傀,正常来说傀只是一层躯壳,没有血肉,更不会有七情六欲,它倒好,不止有恐惧害怕的情绪,还会哭。

      鹿酌说句话的间隙,那个和他七分相像的东西已经手脚并用爬了过来。

      小傀瞬间止住哭声,不用鹿酌说,就自动找到安全地方躲起来了。

      黑暗中又一抹极亮的光芒闪过,鹿酌手腕一动,银线游窜出,疯狂地卷上去,“叮——”的一声响起,那抹光划过去,插进鹿酌身后的树枝上,入木三分。

      是一支白羽箭。

      那东西佝偻过来,背着箭筒,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长弓,一张画皮脸上嘴咧到了耳后根。它的衣着也十分怪异,长袍长裤,脚穿布鞋,头戴包头——像西南某种民族的搭配。

      那东西停下脚步,抽出白羽箭,搭弓,拉弦,一触即发。

      鹿酌抬起短剑,却发现剑身仿若千斤重,压得他胳膊几乎要抬不起来。他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被撕裂了,血顺着衣摆滴在地上,烫金般灼烧起来,因为失血,鹿酌变得昏昏沉沉,眼前出现了重影,他艰难地将喉间一口腥甜咽下,将短剑挡在身前。

      得赶快把这冒牌货解决掉,找到幕后操纵的人,不然就没完没了。鹿酌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奈何手脚因为失血变得僵硬,连防御都困难。

      “叮——”白羽箭离弦而出,夹杂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朝鹿酌飞去。

      鹿酌心中暗暗叫苦,还没来得及躲开,周围忽然地动山摇,飞鸟惊起,夜幕爬上一道道裂缝,覆盖着整个天空,像一层蜘蛛网,随即咔嚓一声,周围的景色如镜面般碎裂,一抹绚烂的流光从镜面后袭来,截住白羽箭,两者相撞激起狂风阵阵,金石琅琅。僵持片刻,白羽箭终不挡敌,断成两截,那抹流光没了阻挡,顿时势如长龙,一把将冒牌货钉在树干上,一剑穿心,连挣扎都没有就瘪了气。

      插在树干上的是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剑身流光溢彩,剑刃锋芒毕露,剑柄缀一尾流苏。

      恍惚间,天光大亮,阳光从树荫间倾泻而下。

      一人影走到鹿酌身旁蹲下,伸手抚上他的伤口。温和的法术从修长的指间流泻而出,伤口慢慢愈合了。

      小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殿……”

      那人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制止了小傀的话。

      鹿酌醒来时,头顶青纱幔布,左边桃花盛开,一个黑衣服坐在桌案上,看着窗外。

      鹿酌一动,发现伤口已经不疼了。黑衣服回过头,道:“你醒了?”

      小傀推开门进来,颠颠地道:“公子!”

      鹿酌张张嘴,口干舌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傀见状,连忙倒杯水让他喝下去。

      鹿酌喝完,问道:“李经年呢?”

      小傀道:“已经把李公子送回家了,公子放心。”

      鹿酌点点头,又问:“施咒的人呢,抓到了么?”

      小傀没吭声。黑衣服眸光沉沉,半晌道:“没有抓到,他跑了。”

      鹿酌其实心底还有许多疑问,比如说幻境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包括绾娘、谢逊,都是已经死去的桃花村人,那个冒牌货,那身诡异的衣服,那把长弓,都似曾相识——那个施咒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他们,怎么会认识停侯,那把停侯,它的主人在几年前被乱箭射死在江水里,尸骨无存……那些死去的面孔在记忆里依然鲜活,只是活着的人把他们从结痂的地方挖出来,再鲜血淋淋地藏回去,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勇气。

      小傀当时说,施咒的人偷偷藏进了幻境,从看到绾娘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不对劲的,绾娘去世那么久了,小傀怎么会见过她呢——幻境里的景物是布施者所见过的场景,所以也许很早的时候,幻境就已经被施咒的人操控了。

      但那人为什么不操控幻境里的人将小傀杀死呢,他费尽心机下咒,又藏进幻境,绕这么大的圈子却不要小傀儡的命,为了什么呢?

      鹿酌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想,反正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他不着急。

      于是鹿大爷扬扬下巴,倨傲地道:“我叫鹿酌,你叫什么名字?”

      很快他就倨傲不起来了,看清青年的脸,他发现这男的长得比他还祸祸,妥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他觉得心有不忿,虽然自己并不怎么在意面貌,皮下三分皆白骨,最后不过一抔黃土,但曾经也不过是他顺风顺水惯了,论武功论样貌,相较者寥寥,尾巴翘得太高,结果既见到他狼狈落魄的样子,又一把剑力挽狂澜的人比他高还比他俊,样样碾压,所以鹿大爷有些不爽,他一不爽,就要有无辜人士遭殃。

      黑衣服嘴角一勾,道:“余鸣。”

      鹿酌在舌尖将两个字过一遍,挺上口,于是又问小傀:“你呢?”

      小傀:“啊?”

      鹿酌重复道:“你的名字。”

      小傀下意识看向黑衣服,鹿酌心思敏锐,道:“这是你家的傀?”

      余鸣摇摇头:“他没名字,你随便取一个吧。”

      鹿酌一向懒得动脑筋,问他还不如问条狗。他想都未想,道:“小茗,小明,小铭,小鸣……不错,以后你就叫小鸣。”

      小傀儡欢快地道:”好的!“

      余鸣:“……”

      也不知这祖宗说的哪个名。

      鹿孔雀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又把尾巴翘了起来。

      他道:“小鸣有没有主人,要是没有,那……”

      余鸣看一眼小傀,沉思道:“这个嘛……”

      鹿酌瞪大眼睛——他的眼睛美丽得近乎犀利。

      余鸣似乎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没有,你想要也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鹿酌你大爷的……”

      李经年一阵风似的推开门,却见鹿酌在收拾东西,墙上的兵器暗器毒药都快掏空了,包袱裹得又滚又大。

      李经年懵逼道:“你要搬家?”

      鹿酌薅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塞进包袱里,道:“没有。”

      李经年道:“那你是要逃难?”

      鹿酌瞥他一眼,道:“有什么难可让我逃的?”

      李经年:“那……”

      他话音未落,忽然发现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缩着一个人,蜡烛在他脸上形成豆大的光圈,那张脸苍白如纸,眼睛漆黑如墨,索命鬼一样。

      李经年毛都要炸起来了,恨不得窜上房梁:“卧槽什么玩意儿?!”

      索命鬼友好地道:“李公子。”

      李经年道:“你认识我?”

      鹿酌不耐烦地“啧”一声,道:“你忘了?白天给你吃红色的药……就是红果的那个人。”

      李经年一愣,脱口而出道:“不可能,那是个美女,长得,长得比你还好看,怎么可能这副勾魂索命的样?”

      小鸣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无法做出脸红的表情,只能惨着脸,道:“正是在下,诓骗李公子实属迫不得已,还望见谅。”

      这玩意一消除危险就恢复了文绉绉的穷苦酸气,不如被吓到时突破种族鸿沟的样子讨喜,鹿酌心道。

      李经年还是一脸懵逼,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你你你……”

      鹿酌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这货“你”了半天,道:“你怎么不会眨眼睛?”

      鹿酌:“……”真是奇葩。

      小鸣笑眯眯道:“因为在下不是人。”

      眼看李经年又有窜房梁的征兆,鹿酌补充道:“他是傀儡,叫小鸣。”

      李经年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与祭坛上的石像对视的时候,心想鹿酌你大爷的。但现在他脑子有些晕。

      他晕半晌,看着小鸣,羞羞涩涩道:“你能不能再变成那个样子啊。”

      小鸣道:“可以。”

      他摇身一变,从阴沉索命鬼变成了倾国倾城的碧玉,媚眼如丝,红唇微启。

      李经年过了把干瘾,大方地原谅了小傀儡诓骗他的事,又跟鹿酌道:“那你收拾东西做什么呢?”

      鹿酌道:“我要出一趟远门。”

      李经年:“出远门?去哪?”

      鹿酌收拾完最后一样东西,道:“临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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